望月湖與青池山相距萬裏,練氣修士晝夜不停全力飛行也要飛上兩天兩夜,更何況中間打坐調息,去一趟要花費六七日,來去就是半月了。


    加上青池宗境內並沒有很太平,許多大山要繞著走,李淵蛟的家書托著袁家人帶去,收到迴信已經過去月餘。


    袁家人很是看重李家,袁護遠閉關,送信過來的是他的長子,恭恭敬敬地把信送上來,進退有度地談笑幾句,拱手告辭。


    ‘…春月廿八夕手書…恭賀父親突破築基…家中可知東火洞天?若得了東火洞天之物,築基以下大可自用,紫府靈藥、秘法、功法速速送至青池,萬萬不可耽擱…’


    ‘孩兒在東火得了好處,昨日修為已至練氣四層,明弟年幼,望父親少加苛責…東火洞天中得了幾道丹方,隨信附至,家中大可以此牟利,切勿外傳…’


    ‘峻弟的《寒鬆露雪訣》,孩兒托著楊家人問過,說是越國並無此道紫府傳承,隻遠在吳國最西北有些消息,且放寬心修煉,不必擔憂。’


    李淵蛟把信看完,長舒一口氣,有了些得色:


    “曦峻的事情還未來得及去問,治兒已經查明,有了這消息,峻兒可以大膽修煉了。”


    信尾掛著一枚小珠,儲藏著幾道丹方,晶瑩透亮,很是好看,李淵蛟琢磨了兩眼,暗自道:


    ‘青池好手法,這珠子比玉簡方便許多。’


    於是靈識探入一瞧,分別是【三全破境丹】和【續救靈丹二解】,兩種丹藥極難煉製,價值很高。


    李淵蛟將東西收起,忖道:


    ‘先讓曦明突破築基,再來研究這二物…青池靈氣濃厚,治兒天賦又高,專心修煉反倒是超過明兒了。’


    這頭縱身飛起,穿出青杜峰的大陣,往湖上落去。


    天氣寒冷,深青色的湖水還浮著許多碎冰。剛剛貼近湖麵,湖上波濤洶湧,深青色的湖水不斷升騰,浮冰撞得卡察響。


    一個大如馬車的黑色蛇首從水中升起,妖氣升騰,靈光乍現,李烏梢變化身形,化為黑衣青年,抱拳迎上來。


    “烏梢見過主人!”


    他低頭垂首,一身氣勢洶湧,恭聲道:


    “已尊主人之命,掃蕩五峰沿岸,收服湖中妖物練氣三隻,胎息二十五,收集靈物二十六種。”


    這妖物迴頭輕輕擊掌,法力鼓蕩:


    “都出來罷!”


    言罷深青色湖水破開,飛出三隻妖物來,都蹩腳地人立而起,駕著妖風停在空中。


    李淵蛟瞧了瞧,兩隻胖頭胖腦的青魚妖,一大一小,分別是練氣中期和練氣初期,還有一隻黑色的練氣初期湖龜,緊張不已,在空中呆呆地飄著。


    李淵蛟隨手擺了擺,三妖如蒙大赦地下去了,李烏梢拱手道:


    “屬下已經探罷東岸近岸湖麵,並無築基妖物,已經派了小的深入湖中去尋。”


    “家主提及之事,烏梢已經圈出了幾個靈機旺盛的湖麵,又派了那兩隻青魚去尋能感召靈氣的靈魚苗迴來飼養……”


    李烏梢繼續道:


    “屬下這頭也帶著安鷓言在湖底尋遊了兩圈,有三處地脈疑似有礦脈潛伏,派了一眾小妖挖掘試探,不久應有消息。”


    “好!”


    李淵蛟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好不容易收服了一隻築基妖物,把李烏梢當成打手來用實在是暴斂天物,水族向來慕強、喜好抱團,一隻築基妖將在湖周的號召力相當可觀,以往在湖中隻能采一采靈物,如今總算能徹底開發起來。


    ‘養殖靈魚、采集靈物、開采礦脈、刺探消息…這些練氣、胎息的妖物不同於修士,不用掐著避水訣便能行走湖底,幹起活來得力得很。’


    他微微一笑:


    ‘最重要的是,這群妖物可不用發族俸!’


    李烏梢見李淵蛟看上去心情不錯,暗暗鬆了口氣,開口道:


    “隻是這些小的們已經成了屬下的妖,卻沒有什麽憑依護身的東西,時時有散修路過湖上,順手就捉去一兩隻…”


    李淵蛟點點頭,吩咐道:


    “去玉庭衛之處領些身份玉牌迴來,給玉京輪的妖物發了護身,玉京輪以下的妖物分隊跟著,來往的散修多少給我家個麵子,不會為難你們。”


    “是!”


    李烏梢應聲,李淵蛟問道:


    “既然湖中妖蹤難尋,依你看來,玄嶽鹹湖入海口附近可有築基妖物可捉?”


    收服了李烏梢,自家祭祀給曦明曦峻籙氣便少了一隻築基妖物,李淵蛟讓李烏梢在湖底尋了一陣,湖中妖物很是狡猾,行蹤不定,李淵蛟隻好把主意打到東海上。


    李烏梢答道:


    “屬下看來,入海口除卻那【碧水蛟】,其餘皆是庸碌之輩,主人若是要收服,恐怕…”


    李淵蛟搖搖頭,李烏梢立刻明白,答道:


    “主人陣盤在手,湖中諸獸不過爾爾…要殺要擒不過一念之見。”


    李淵蛟點頭:


    “既然如此,趁著孔婷雲還未前來,速速捉隻妖物迴來。”


    ……


    李淵蛟這頭與李烏梢駕風往東邊去,李清虹前去蕈林原閉關,青杜山上便空起來,李曦明成日在院子修行,唯有李曦峻守著山。


    這日子寒氣尚未退去,青杜峰也不矮,上頂能見些雪,李曦峻修行的是《寒鬆露雪訣》,趁著前幾月的大雪,閉關突破了練氣二層。


    剛剛出關,好長時日不曾摸劍,頓時起了比鬥之心,滿山抓人,尋來覓去,把青杜洞府中的李汶抓了出來,打鬥起來。


    李汶雖然練氣三層,可論起打鬥來哪裏是他的對手,兩個金瓜錘尤為笨重,李曦峻的劍法又是走的清靈的路子,自然是連連潰敗。


    李曦峻一襲白衣,手中持劍,將麵前李汶的兩柄金瓜大錘左右支來,一劍又點在李汶心口上,三戰三勝,把這憨漢子胖揍一頓。


    憨漢子都囔一句,說不出什麽奉承話,隻把手中大錘一丟,坐在地上,口中道:


    “公子威武。”


    李曦峻剛突破了練氣二層,兩眼爍爍,溫聲道:


    “汶哥兒,你這修為不錯,支脈之中唯有你一人出色,還望能勤加修行,不要落下。”


    李家外姓練氣不少,李姓的練氣不多,除去李玄宣、山下的李曦峸、麵前的李曦峻、丹房中的李曦明四位練氣,最心腹的就是這李汶了。


    李汶修行的是速成的《叩庭宿衛訣》,三十不到便練氣,練氣之後本應慢許多,可他心思幹淨,求道之心殷勤,如今已經是練氣三層,不比陳睦峰幾個外姓差。


    李曦峻打心裏對這個憨厚忠誠的漢子很有好感,常常尋他來練習對敵之術,李汶也不負所望,這兩年進步飛快。


    李汶聽著點點頭,嗡聲道:


    “屬下明白了。”


    李曦峻微微一笑,手中的長劍歸鞘,算了算日子,暗道:


    ‘曦明日日煉丹,修為也沒有落下多少,二十三歲的練氣三層,再把豬妖的白籙給了他,興許能到練氣五層,七年內修煉到練氣八層,加上籙丹,咱家也有三十餘歲築基的天才了!’


    想到此處,李曦峻喃喃道:


    “不如去問一問平叔,再給他減些負擔…”


    李曦峻一邊默默想著,一邊在青杜山上走了一陣,落在丹閣之前,在門前駐足,聽著裏頭的狎昵之音,麵色微微有些古怪。


    “郎君……”


    足足過了好一陣,院中的女子退下,李曦峻這才踏入院中,眼前的李曦明很是放鬆,手中持著一枚玉簡,麵上頗有饜足之色。


    “明哥兒。”


    李曦峻喚了一聲,李曦明見著李曦峻進來,放下玉簡,緊了緊腰帶,笑道:


    “怎地今日有空過來。”


    李曦峻性情節製,微微皺眉,忍不住又要說他,隻看李曦明難得心情不錯,不好擾他性致,婉轉道:


    “哪裏來的女子?”


    李曦明答道:


    “妾室竇氏,練氣難得子嗣…閑暇之餘……”


    李曦峻長出了口氣,看著他忐忑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答道:


    “你這般好情色,也不曉得像誰。”


    李曦明尷尬一笑,隻出聲道:


    “莫要取笑我了。”


    李曦峻見他氣勢升騰,又有精進的模樣,忍不住道:


    “要有多久突破練氣四層?”


    “一年半載罷。”


    李曦明理所當然地答了一句。


    眼前的李曦明早就突破練氣三層,宗內的李曦治更是練氣四層了,李曦峻忍不住一歎:


    “這天賦之差,還真是羨煞人。”


    李曦治大兩人五六歲,修為高些也正常,李曦明則不然,兩人年歲相近,李曦明日日煉丹,時不時讀些丹書,閑暇更叫上幾個戲子聽聽曲,過得逍遙自在。


    李曦峻則一日日練氣苦修,磨礪劍道,依舊被壓著一頭,步步不如,如今差距已經越來越大。


    好在李曦峻心氣很足,克製修身,始終澹然以待,兩兄弟雖然大吵了一架,李曦峻有愧無從生怒,李曦明則是放開個夠很是舒適,後頭也沒什麽隔閡。


    李曦峻感歎著,李曦明若有所思的搖搖頭,道:


    “其實我每每行閨中事,越發覺得有所精進,體內的煌元越發活躍,如同烈火飛湧,興許是為此,才能這樣快地突破練氣三層。”


    “竟有此事?”


    李曦峻微微一愣,狐疑地看過來,問道:


    “莫不是你要行樂找的借口吧?”


    李曦明羊怒道:


    “你這是什麽話!”


    兩人樂了一陣,李曦峻突然極目遠眺,見著兩道清光自東而來,剛剛近了地界便被玉庭衛截住,在空中停了好長一陣。


    “我過去看看。”


    李曦峻低聲道了一句,駕風而起,因為功法不同,他駕的風寒冷刺骨,在這餘寒未消的天氣中速度很快,兩息就到了玉庭衛之處。


    麵前這玉庭衛是陳家之人,剛剛突破練氣,見了李曦峻一抱拳,沉聲道:


    “大人,這兩人自稱是蕭家派來的,說是要尋老祖,手中有蕭家老祖的親筆信。”


    李曦峻靈識一掃,這兩人一老一少,老人麵龐端正,濃眉大眼,練氣九層修為,女子則皮膚白皙,不過胎息,相貌很好,側身站著,用眼睛瞄他。


    李曦峻見這老人是練氣九層,默默拉開一小段距離,這才問道:


    “在下李家李曦峻,不知兩位是受了蕭家哪位前輩的命令,所為何事?”


    這老人拱手作答:


    “在下孟泰誌,不過一散修,早些年在劍門周邊修行,結交了元思老祖,小女練氣差了一氣,便受他引薦,來湖上尋一處落腳,采這天地靈氣。”


    說著又指了指身旁的女子,這女子行事很有分寸氣度,行了一禮,輕聲道:


    “在下孟灼雲,見過前輩。”


    李曦峻接過玉庭衛遞過來的信件,並沒有貿然打開,隻是用法力攝了,見著這熟悉的製式,信了幾分,答道:


    “還請稍待,我去問一問長輩。”


    於是在鎮中指了一處給他落腳,叮囑玉庭衛帶人看著,這才駕風往黎涇鎮中去。


    李曦峻是青杜峰上的修士,在族中地位極高,兩下穿過中殿,叔父李淵平高坐上首,李曦峸在身側仔細聽著。


    李淵平聽他上報了消息,跟班竇邑已經把信展開呈上來。


    “…孟氏父女持我家人情,前來采氣,前後大抵二十年,不必看著我的麵子,可充作客卿,任意安排,二十年後去留隨意…”


    “泰誌道友擅長冶煉礦精,那小女灼雲更是拜在海外丹師門下修行過,可以在貴族治下大展身手…”


    李淵平目光上下一掃,確實是蕭元思的筆跡,當下隻道:


    “既然是元思老祖發話,派人去問問這孟氏父女需要什麽東西,差個位置給他安排了。”


    李曦峸點頭應諾,答道:


    “晚輩先試試他們本事,再來稟報家主。”


    李淵平點點頭,蕭元思的意思是孟氏父女與李家大可互利互惠,也是一片好心,李家當下雖然不缺這兩人,但難得可以還上蕭元思的人情,還是要應下來。


    他咳嗽兩聲,皺眉道:


    “記得派人盯著。”


    李曦峸應諾,恭敬地道:


    “家中的祭祀已經安排好,隻待二伯與烏梢前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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