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蛟駕風飛入大黎山,卻有一道法光自南而來,還未落在青杜山前就被人截住,不得不停住腳步。


    安鷓言巡視多時,將這人迫停在湖邊,喝道:


    “來者何人?”


    安鷓言練氣八層修為,對付一般的散修絕對夠了,隻是來人修為頗高,讓他十分忌憚。


    這人相貌平平,練氣巔峰修為,看起來還不過三十餘歲,身上的衣物倒是頗為貴重,拱了拱手,鼓動法力,恭聲道:


    “黎夏劉長迭前來拜訪,還請…”


    他話還未說完,耳邊突然浮現清朗之聲,頗為悅耳:


    “長迭道友?”


    劉長迭迴過頭去,猛地瞥見了一張英氣的臉龐,杏眼明媚,玉甲銀槍,劉長迭愣了一息,連忙拱手:


    “原來是清虹道友!”


    劉長迭低下頭去,心中驚歎:


    ‘果然是玉人…前世無緣得見,隻聽聞這位自刎於玉庭山上,這般氣度姿容,難怪能叫蓮花寺法師垂涎。’


    李清虹早聽長輩說此人有異在身,見他神色複雜,也不以為怪,笑道:


    “道友隨我進山罷!”


    安鷓言這才放他過去,拱了拱手,默默退下。


    劉長迭唯唯地隨她落進山中,山上的大殿之中端坐兩人,一人老態龍鍾,枯槁衰敗,一人倒是中年,隻是麵色很是蒼白。


    李淵平正與父親李玄宣談著族中之事,與劉長迭招唿一聲,劉長迭連忙拱手迴應,心中喜道:


    “李清虹、李淵平未死,淵蛟不至如前世般孤家寡人,枯坐在烏塗山上,常常獨自飲酒了!”


    李玄宣笑著將他喚上來,聊了一陣體己話,低聲打聽道:


    “不知道友對【東火洞天】了解多少?”


    劉長迭連連歎氣,答道:


    “哪裏是什麽好去處呐…此番過後,東海的散修又能入內一批,爭來奪去,不過是給三宗七門打白工罷了!”


    劉長迭兩世為人,也是前世臨死前才看出三宗七門的麵目,自然不肯去東火洞天。


    “道友看得明白!”


    李玄宣讚了一句,問道:


    “不知東火洞天的道藏可曾外泄?”


    李玄宣最為關心的便是此事了,自家的《金殿煌元訣》與古魏國息息相關,東離宗又與魏國一脈相承,自然急忙來問。


    劉長迭其實並未打聽到相關的消息,隻仗著前世記憶,沉聲道:


    “關鍵的【東離道藏】被那楚逸帶走,哪裏有什麽好壞,唯獨一些東離宗的二三品外門功法散落一地,都是金陽一係,便宜了散修。”


    李玄宣一陣欣喜,點頭道:


    “好,好!”


    自家的《金殿煌元訣》正愁沒有來源解釋,如今金陽一係的好壞功法散落一地,更加把自家的【煌元關】隱蔽起來,安全許多。


    三宗沒有得到道藏,想必得不到紫府級別的功法,自然沒有嫡係去修煉,更別說危害到自己的築基了。


    ‘更何況今後也能收集到這一係的功法,相互印證,更促進修行。’


    李玄宣甚至在心頭暗忖:


    “興許法鑒今後能賜下紫府級別的後續功法,到時候家中有了紫府,這同一係的功法更能派上用場了!”


    李玄宣倒是想得長遠,心頭美滋滋。


    ……


    李淵蛟駕風到了大黎山境內,穿過重重山巒,白盈盈的大榕樹出現在腳下,他落腳在樹間,收起【玄紋瓶】。


    周身一片綿綿草地,不見妖影,金色的陽光撒在樹冠上,顯得格外溫馨。


    他的狹目微眯,在幹幹淨淨不見一片落葉的坡地上掃過,知曉這狐狸是躲起來了,於是輕輕拱手,朗聲道:


    “李氏子弟淵蛟,前來拜見前輩,還請前輩現身一見!”


    李淵蛟在原地等了一陣子,終於有一陣澹紅色的妖風吹起,一隻半人高的狐狸出現在不遠處,警惕地盯著李淵蛟看。


    這狐狸如今身形嬌小許多,修為也到了練氣九層,兩隻眼睛黑漆漆,直勾勾地盯著李淵蛟看。


    李淵蛟複又拱手,恭聲道:


    “恭喜前輩修為大進。”


    狐狸低了低腦袋,遙遙答道:


    “自然不如你,不過幾十年就築基…想必在人族中也了不得。”


    李淵蛟謙虛幾句,看得出這狐狸警惕心頗高,先是放下一袋靈稻,放低了語氣:


    “今日前來,有一事要向前輩問一問。”


    “晚輩捉得了一隻鉤蛇,一來不知能否控住此妖,為我家所用,二來晚輩聽聞鉤蛇是海上妖族,不曉得可有背景?”


    狐狸端詳了一眼,迴答道:


    “控製性靈一術乃是妖洞密傳,要捉去妖洞請妖王親自出手,你還是不要做這個打算了…”


    “至於鉤蛇,此族類來曆久遠,要論起背景來,要追述太古,頗有名氣,隻能當故事來聽。”


    “太古之時,這族類在東海有一妖宮,自行羽蛇之法,不聽蛟龍調遣,後來被合水真螭所滅…部眾海上流離,自然是沒有背景的。”


    李淵蛟仔細聽著,狐狸看起來放鬆了許多,吱吱道:


    “此戰中淥水羽蛇被真螭吞服,七年後誕下九子,真螭被九子分食,淥解合水,從此淥水合水兩道糾葛不休,到了現今,淥水在海內,合水在海外,終於消停些。”


    李淵蛟還想聽,這狐狸卻不說了,隻道:


    “總之…鉤蛇好欺負,海裏也多。”


    李淵蛟順著問了幾句,無語,不肯在這話題上多說,隻好低聲道:


    “前輩,山間的築基豬妖…能否動一動?”


    山間的豬妖在李家身側盤踞百年,李淵蛟可是始終記掛在心上,如今陣盤在手,頓時起了心思,盤算起來。


    “那蠢大個……”


    狐妖欲言又止,低聲道:


    “殺是可以殺,隻要把它騙出大黎山,死在外頭算不上什麽事…你再取些靈物與靈石來,我為你在洞中打點一二,不會有事。”


    “隻怕他築基中期的修為,你不殺掉他,叫他跑迴洞中唿朋引伴,反倒叫你家倒黴。”


    李淵蛟微微點頭,心中有了底,又問了幾句,見狐妖興致缺缺,隻好拱手告辭。


    李淵蛟駕風離去,狐妖這才鬆了口氣,懶懶地躺迴樹下,暗忖道:


    “這孩子天資卓絕,謹慎多疑,少通崖幾分氣度,更多幾分狠戾,通崖把宗族交給他,應是無恙。”


    狐妖從毛發之下取出一塊白瑩瑩的石英,低聲道:


    “李淵蛟築基啦!”


    ……


    李淵蛟這頭飛出大黎山,心中有了計較,暗道:


    ‘這狐妖前輩與我家世代交好,應是不會騙我,隻是曉得這樣多的東西,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狐妖!’


    李淵蛟先前駕風落下,可是催動了【玄紋瓶】,若非近身三尺,連築基都不能發覺,竟然早早被這狐狸察覺了,到了樹下也不見他蹤跡。


    ‘一隻練氣級別的狐妖,竟然能早早發現我,甚至來去無蹤,根本發現不了蹤跡…這是什麽事…未免太過明顯,是在警告我不成?’


    他摸著下巴,有了推斷:


    “看來是大黎山妖洞!”


    ‘隻是不曉得先祖如何與這妖狐結緣…蕭初庭篤定我家有紫府修士,說不準也是因為大黎山的態度……’


    李淵蛟思來想去,沒有什麽頭緒,倒是把這豬妖惦記上了,落腳迴到峰中,李清虹正陪著一修士談天,見了李淵蛟落下來,這修士連忙起身,笑道:


    “淵蛟兄!好久不見!”


    李淵蛟微微一愣,浮現出笑容,答道:


    “原來是長迭兄!”


    劉長迭如今已經是練氣九層。滿麵笑容,看上去很是親熱,笑道:


    “多年不見兄弟,不曾想這樣快就築基了!”


    一頭心中暗暗失落,忖道:


    ‘不曾想此世淵蛟修煉更加快了…我重活一世也比不上他,人與人的差距竟然大到這樣的地步!’


    李淵蛟謙虛兩句,心中都是青杜峰上的大陣,亦思慮道:


    ‘青杜峰上的大陣遲遲不曾建起,有了劉長迭,青杜的大陣有著落了!玄鋒叔多年未歸,正好打聽打聽……’


    兩人樂嗬嗬地落座,李淵蛟笑道:


    “聽聞道友去了倚山城,不曉得可曾打聽到族叔李玄鋒的消息。”


    “這是自然!”


    劉長迭拱拱手,答道:


    “恭喜兄弟了!前輩與寧氏和棉道友完婚,如今很得真人喜愛,在城中聲威正隆!”


    這話一出,李淵蛟聽得一駭,李清虹愣了愣,側旁的李玄宣更是老眉皺起,隻是顧及劉長迭這個旁人在側,無人出聲,李清虹立刻接上,笑道:


    “這是大好事呐!多謝道友告知!”


    劉長迭連道不敢,他兩世為人,終究是感覺到了些不對勁,訕笑不語,默默拿出懷裏的儲物袋與小信,答道:


    “這是前輩托我帶迴來的…”


    李淵蛟道謝接過,先將東西放下,問道:


    “不知以兄弟如今的陣道修為,可能布置築基大陣?”


    李家如今陣、符、丹三道皆有傳承,陣道止步胎息,雖然有不少練氣級別的大陣圖錄,可終究不如劉長迭布置起來這般輕鬆寫意,更別說築基級別了。


    符道倒是有李玄宣這個老人頂著,隻可惜他手下帶的幾個學徒和族人都不濟事,隻能畫一畫胎息符籙,把李玄宣氣得夠嗆。


    畢竟修仙百藝很講究天份,李家主脈也就出了李玄宣與李曦明二人罷了。


    劉長迭聽了這話,有些尷尬地微微點頭,低聲道:


    “長迭這些年在倚山城修複陣法,大有所得,若是有陣圖,長迭可以一試,隻是力有未逮,恐怕花費甚巨……”


    築基陣法難得,對劉長迭這等不上不下的陣師來說,能布置一次都是難得的經驗,見著李家有布置築基陣法的打算,劉長迭也是頗為期盼,希冀道:


    “貴族若是能給長迭這個布陣機會,長迭也可以自己墊些材料,左右不過四五百靈石。”


    ‘自家十年的供奉……’


    幾人都被這個價格震了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李家如今全力運轉,年年的利潤也不過是四十靈石,堪堪夠繳納供奉,積蓄隻能通過【青烏礦脈】與【宛陵花】,一年積蓄個十三四枚。


    若是這樣來算,李家要四五十年才能修起這大陣。


    ‘雖然殺了魔修進項不少,家中除去準備的供奉,還有五六十的儲備,卻也差得太多了。’


    眼下眾人沉默,劉長迭縮縮頭,也不說話了,李淵蛟沉默了一陣,答道:


    “所費甚多,我家還是負擔不起,不如還是先用練氣陣法吧。”


    劉長迭連忙點點頭,答道:


    “我這就下去探查地形地脈,山中的靈機分布,過些時日就把大陣建起來。”


    李淵蛟點點頭,與他扯幾句有的沒的,劉長迭便退下去了。


    “蛟兒!”


    劉長迭這才退出去,李玄宣麵色不安,即刻道:


    “元素要謀圖我家什麽……”


    天下沒有白撿的便宜,元素真人這樣突兀提拔李玄鋒,又用自家族人嫁過來,容不得李玄宣不害怕,老人絮絮叨叨地都嚷一陣,又問道:


    “玄鋒他、玄鋒他怎麽想的!”


    李淵蛟則將劉長迭帶迴來的信取出,用自家秘法解開,仔細地讀了,突然疑惑起來:


    “魏李遺脈?”


    把信遞過去,李淵蛟思忖起來,李玄鋒在信中提及了元素對自家的態度,又將聽到的隻言片語猜測解釋了,足足寫了十幾頁…


    幾人都仔細讀了,李清虹隱約覺得是好事,低聲道:


    “既然元素誤以為我家是魏李主脈,那這代代靈竅的事情便可以遮掩過去,隻是元素恐怕要用自家血脈做些什麽。”


    元素起初隻是隨手提拔,得知了魏李血脈後便起了嫁族人的心思,四人一思慮就懷疑到了血脈上了。


    李淵蛟思來想去,消息終究是太少,猜測不出,拿起儲物袋看了看,李玄鋒托劉長迭送迴三十靈石,一枚遂元丹。


    李淵蛟取出玉瓶,傾倒出一枚灰溜溜的丹藥,上頭皆是紋路,心中一歎:


    “果然是血氣成丹。”


    李清虹雖然準備突破築基,這枚血丹卻不能用,李淵蛟端詳了一陣,心中有了計較。


    “這藥不能用,卻珍貴無比,若是賣得好了,不比服用提升差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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