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駕風落在冠雲峰山腳,隻見寒風吹拂,鬆柏簌簌,上前幾步,便見一灰袍中年人在石板路上掃著地,掃帚在地麵上輕輕掃動,他上前一步,客氣地道:


    “還請傳報,說是李家陳冬河來訪,見一見蕭雍靈前輩!”


    眼前這人笑盈盈地直起身來,仔細瞧了一眼陳冬河,這才答道:


    “貴客稍待,小人這就上報去。”


    不多時,陣法浮現出一小口,陳冬河連忙入了陣,踩著石階到了小院前,門前種著兩盆矮鬆,中年人躬身退下,他輕輕推開門,便見蕭雍靈一身著雪白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牙紋的腰帶,皆暗沉地透露出奢華的法力光輝,腰間長劍毫光閃閃,一身風塵,看起來剛從別處歸來。


    陳冬河被他這一身穿束震得說不出話來,以往蕭雍靈不曾穿上法衣,又彬彬有禮,體現不出蕭家的奢貴,現下一身華貴,叫他有些羨慕,恭聲道:


    “見過前輩!”


    “原來是冬河小友。”


    蕭雍靈微微點頭,客氣地迴答道:


    “李家可有什麽事用得上我?”


    “非也。”


    陳冬河恭聲答了一聲,麵帶笑容地道:


    “我家長輩突破築基,便讓冬河前來報喜了!”


    “什麽?!通崖?”


    蕭雍靈神色一變,大為驚駭,握在劍柄上的手猛然攥緊,臉色一陣變幻,十幾息才歎道:


    “通崖兄終究勝我一籌!”


    當年蕭元思歸家,同練氣七層的蕭雍靈說起李通崖已經練氣八層,蕭雍靈還在感歎著李通崖竟然比他更快一步,還想著比比誰先到達築基。


    如今三年過去,蕭雍靈吞服了靈藥,有了練氣九層修為,距離築基還有一段時間要積蓄突破,李通崖卻已先一步到達了築基,叫他感慨萬千,心中的那點不甘終於消散,化為深深的敬佩。


    “世人皆說李尺涇乃天縱之才,卻忽略了通崖兄,沉默穩重,不言不語,卻同樣是人中龍鳳!”


    蕭雍靈歎息一聲,他不知李通崖有籙氣和籙丹加持,隻當是李通崖在那荒山野嶺獨自修煉,比他在冠雲峰服食靈藥後還要來得快,放下了爭勝之心,一身氣質厚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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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冬河在一旁靜靜地等蕭雍靈迴過神來,這才見蕭雍靈笑道:


    “替我恭喜通崖兄了!”


    陳冬河笑盈盈地點頭,將手中的禮品放在桌麵上,仔細地說清楚,蕭雍靈頓時正色,答道:


    “還請小友待上幾天,一來我要與老祖商量著兩家婚姻之事,二來也要周到禮數,通崖兄突破築基是大喜事,我蕭家是一定要獻上些心意的!”


    “前輩客氣了!”


    陳冬河應了一聲,蕭雍靈同他聊了聊李家的近況,便揮手讓那中年人上來,帶他去了客房歇下。


    等到陳冬河離去,蕭雍靈這才摸著胡須點點頭,笑道:


    “陳冬河……倒也不錯。”


    ————


    蕭家迎客向來是在冠雲峰,主峰卻要往東飛上一百多裏,深入黎夏郡,有一雄山,山勢平緩厚重,喚作銜憂峰。


    銜憂峰分為東南兩峰,其中有一河流過,喚作越河,河流湍急,常有船翁自上流而下,歌聲在峰間迴響,頗為動人。


    蕭雍靈駕風飛了半個時辰,落腳在峰間,便見峰上有一深潭,寒霧繚繞,兩個老翁在崖上相對而坐,各自持著一竿,垂在潭中釣魚。


    蕭雍靈上前一步,登上石階,走到其中一老翁身旁,低聲道:


    “老祖,李通崖築基了。”


    “哦?”


    那老翁抬眉,手中的釣竿微微抖動,輕聲道:


    “快了些,這孩子應有過機緣。”


    蕭雍靈輕輕點頭,恭聲道:


    “那這姻親之事……”


    潭邊的另一老翁聞言也抬起頭,笑道:


    “初庭,李通崖我見過,此人確是不錯,要我看,我們嫁一個過去,再娶一個過來,兩家都有好處。”


    蕭初庭點了點頭,釣竿一提,下方寒潭之水砰然炸響,如雪的潭水升騰而起,順著上提魚線一路攀升,在懸崖上爬了一大半,又被無形的力量岸壓下去,發出雷霆般的響聲。


    “轟隆!”


    蕭初庭釣竿迴收,卷迴一把銀光燦燦的匕首來,他雪白的眉毛一挑,笑道:


    “收獲不錯。”


    一旁的蕭雍靈早已看呆了去,卻見蕭初庭擺了擺手,低聲道:


    “這事交給元思去辦!”


    ————


    費家,寒雲峰。


    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李清虹坐在樹梢上,兩支腳丫晃晃悠悠,澹白色的月光將她籠罩住,顯得她白晳的臉蛋吹彈可破。


    “清虹姐!”


    費桐嘯在林間縱越兩步,登上枝頭,笑盈盈地踩著樹梢,興衝衝地道:


    “清虹姐今天好有興致,居然賞起月來了!”


    “師弟。”


    李清虹禮貌地應了一句,點點頭道:


    “可是尋我練槍?”


    費桐嘯微微一窒,答道:


    “不練槍,不練槍!賞月…賞月…”


    李清虹瞧他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看得費桐嘯微微呆住,唿吸急促起來,臉龐有些發紅,低聲道:


    “清虹姐,我……”


    “師弟。”


    李清虹從樹上站起身,搖了搖頭,笑道:


    “這就不對了,人生匆匆,哪有多少時間賞月,你我還是比試一番吧,我此月又有長進,恐怕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費桐嘯被她打斷話語,臉色一白,神情有些低落,麵色複雜,欲言又止,咬牙想要開口說話,李清虹卻已經跳下樹梢,清亮的嗓音在林間迴蕩。


    “師弟,咱們去山上比鬥!”


    費桐嘯看著她消失在林間,有些頹廢地咬著牙,縱身一跳,落迴地麵之上,卻見下頭圍坐著一眾費家弟子,其中一人探出頭來,有些不是滋味地道:


    “這散修之女葉清虹真是長得英氣好看,身材也靚,修為更是胎息五層,嘯弟好眼光!”


    費桐嘯羞惱地瞥了一眼,揮拳示意,一眾少年頓時一哄而散,各自離去,隻留下一白衣青年倚著樹站著,低眉看著他,費桐嘯低聲道:


    “玉哥。”


    費桐玉抱著胳膊站著,輕聲一笑,答道:


    “費桐財這娃子不懷好意,帶了一群人看你笑話,李清虹給你留了麵子,以後莫要去煩人家。”


    費桐嘯有些憤憤不平地抬起頭,爭辯道:


    “我還不曾說出口!”


    費桐玉搖搖頭,目光炯炯,提起李清虹頗有些欣賞的意思,解釋道:


    “有些話不說就已經問了,另一些話不言便是答了,李清虹不過十六歲,一方麵明媚大方、笑語晏晏,另一麵卻進退有度,委婉柔和,難怪叫你欲罷不能。”


    費桐嘯又是難過又是惱怒,兩隻手絞在一起,費桐玉看了他一眼,笑道:


    “李清虹是倔強自立的性子,你連李清虹都打不過,怎麽叫人家看重你?好好修煉,我費家人皆是風度翩翩,過上幾年長開了,叫哪個女修不愛?”


    費桐嘯一愣,一瞬間有恍然大悟的感覺,臉上一下有了喜色,點點頭笑道:


    “我曉得了!”


    言罷急衝衝地向山上跑去,在林間縱越了幾下,追著李清虹去了,費桐玉看著他消失在視野之中,這才失笑搖頭,誰知樹後又轉出一中年男人,手上搖著折扇,風度翩翩,正是兩人的父親費逸和。


    “還是你有辦法!”


    費逸和讚歎了一句,卻許久聽不到迴複,偏頭一看,費桐玉正低頭思量著什麽,見父親望過來,這才恍然大悟般抬起頭,問道:


    “怎麽了父親?”


    費逸和心中有些不安,見自己的長子一臉思索之色,還以為自己遺漏了什麽,連忙低聲道:


    “想著什麽那麽入迷?可是出了什麽事?”


    費桐玉哈哈一笑,搖頭道:


    “李清虹確是不錯,又是李家的嫡女……”


    費逸和咬牙,扶額低歎,一腳踢在費桐玉的小腿上,叫他痛唿一聲,這才惱怒道:


    “通通給我熄了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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