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崖拱了拱手,恭聲道:


    “我家築基修士受宗內命令外出除妖,故而不曾在家中……”


    李通崖最早從白榕狐處得到過南疆妖王煉丹的消息,雖然吠羅牙常據巫山,不曉得世外之事,李通崖卻也防著一手,隻言稱外出除妖,不曾提到南疆,聽得吠羅牙眉頭一皺,山越人沒有太多彎彎繞繞,直言道:


    “你家長輩什麽修為!”


    李通崖正欲迴答,不曾想一人駕風落在身邊,一襲白衣風流倜儻,正是費家之主費望白。


    “兩位道友。”


    費望白一抱拳,亮白色的長槍負在背後,李通崖自是恭敬答了,吠羅牙見是築基修士,也像模像樣地迴了一禮,費望白將眉頭一挑,笑道:


    “怎麽…這劍仙之族,也有人敢挑釁不成?”


    顯然是在遠處見了兩人,猜到了吠羅牙多半要前來為難,上前來賣個麵子,吠羅牙聽那劍仙二字倒是眉頭一皺,心中有些不安。


    “不曾,吠羅牙前輩不過是欲見一見劍仙罷了。”


    李通崖溫和地答了一聲,聽得吠羅牙心中莫名一鬆,費望白則是哈哈一笑,戲謔道:


    “宗內三十六峰,宗外越國五郡,有誰不曾想一睹劍仙之顏?道友好大的麵子,莫不是見李家無人看護,要欺到青穗劍仙麾下了?”


    費望白一通吹捧,倒要比李通崖親自來說要真實的多,頓時叫吠羅牙一駭,他雖然常年被端木奎關在巫山上,經曆的人情世故不多,但好歹也是築基仙修,咬牙冷笑道:


    “這位道友可莫要唬我,我等山越不講究那麽多,看上的東西打得過就搶,打不過就跑,如今那勞子劍仙不在此處,非要我同一練氣修士退讓,欺人太甚了吧……”


    嘴猶自還硬著,語氣卻軟了許多,吠羅牙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暗忖道:


    “這也不過幾塊地而已,給他便給他了,我一築基仙修,得了這破地也沒有什麽好處,先前也不過是過意不去,要爭那一口氣。”


    吠羅牙才抬起頭,正準備組織語言說幾句軟話,誰曾想自東而西又飛過來兩道流光,一個身上掛滿錦囊的中年人和身披灰袍的老人落腳在李通崖身邊,那中年人拱了拱手,撇了撇一邊的吠羅牙,笑道:


    “通崖兄,看來我來的還不算遲。”


    “見過兩位前輩。”


    李通崖輕笑著拱手,這中年人正是蕭元思,扭頭看向那老人,見他麵上同蕭雍靈頗為相似,知道也是蕭家之人,恭敬問道:


    “這位是?”


    “蕭家蕭初籌。”


    那老人溫聲答了一句,笑眯眯地盯著吠羅牙看,吠羅牙靈識一掃,見這兩人一個築基前期,一個築基中期,頓時有了危機之感,這三人聯手已經可以將他留在此處,心中有些驚慌,便見蕭元思開口道:


    “不知這位道友…”


    吠羅牙臉色一變,堆出滿臉的笑容來,笑盈盈地道:


    “在下前巫山眾吠羅牙,如今在此處安家,便想著今後毗鄰而居,過來見一見通崖兄,一睹劍仙之威…”


    “喔。”


    費望白低笑一聲,也不去拆他的台,李通崖更是拱了拱手,答道:


    “今後兩家朝夕相處,吠羅牙前輩大可往我黎涇山上坐一坐…”


    “自是…自是…”


    吠羅牙服軟得快,嗬嗬笑了一陣,忙不跌地告辭逃跑了,費望白則向蕭家兩人打了招唿,見幾人好像有話要說,識相地告辭道:


    “家中尚有要事,便不叨擾通崖兄了。”


    “前輩慢走,過上幾日通崖再來拜訪。”


    李通崖雖然不曾築基,在湖上已經是築基之下數一數二的實力了,費望白有心交好,以平輩相稱,李通崖依舊喚他前輩,兩人各論各的,看得蕭元思輕笑。


    “多謝兩位前輩前來助陣…”


    李通崖道了謝,同兩人一並落到宮中,即刻有下人奉上茶,那蕭初籌滿頭白發,接過茶飲了口,輕聲道:


    “兩家如今這般關係,老夫也實話實說,我等非全然為你而來。”


    “幾十年前我同一釋宗之人在諸國之間遊曆,在山越境內的大山中發現了一味寶藥,由一築基中期的妖物看守,那時我不過築基前期,又有巫山看著,生怕驚動了巫山之人,於是記下位置失望離去,如今巫山不複存在,我便帶上了元思,欲將那藥取到手。”


    “原來如此。”


    蕭初籌在蕭家的輩分大,說話時蕭元思一並恭敬聽著,也不敢開口說話,李通崖附和了一句,便見蕭初籌笑道:


    “早聽說你風致非同一般,果然如此。”


    “說起來還要謝你李家,若不是劍仙為我家換取的一枚遂元丹,我兒也未必能突破。”


    李通崖謙虛地應了,同蕭初籌聊了兩句,這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低聲道:


    “敢問前輩,這釋教之人…”


    “嗯。”


    蕭初籌慢條斯理地飲了口茶,答道:


    “你等年紀淺,家中沒有什麽人遠遊過,我越國地處南方,為我道門所控,往北的大徐亦是如此,若是越過最北的長河,到了那燕趙之國,那便是釋教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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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之大,非我一派金丹道門,釋教亦有修行之法,與我道門各有千秋…隻是…”


    蕭初籌搖了搖頭,神情中閃過一絲恐懼,咬牙道:


    “見了釋教之人,最好一味敷衍地應了,莫要相處太久,心智不堅者一個照麵便被勾了心思去,陷入是我非我的諸多迷障中。”


    “這天地間有巫祝,咒法等小道,也有紫府金丹、服血吞人的大道,這些道任你修行,全憑你本心所擇,但要是入了釋教,那就由不得你了。”


    李通崖聽得心中微寒,好在釋教在極遠的北方,不用當下去考慮,恭聲道:


    “多謝前輩解惑。”


    蕭初籌點點頭,同他聊了幾句,眼看著時辰過去,便同蕭元思駕風而起,先去尋那寶藥,以防有人捷足先登,李通崖自是駕風禮送出界。


    蕭初籌在空中飛了一陣,似乎還沉浸在自己年輕之時經曆的是非之中,蕭元思抬眉望了一眼,低聲道:


    “老祖,這寶藥…”


    “寶藥倒是其次。”


    蕭初籌搖搖頭,迴答道:


    “寶藥確有其事,但也不過是掩人耳目,我知曉幾處遺跡,多半是當年巫山之人留下,有著禁製,如今巫山滅亡,大可進去探索一番,若是能尋到那本書的一章半頁,我家也受用無窮。”


    蕭元思輕輕點頭,心中也對那仙人賜下的書頗為期待,張了張嘴,喃喃道:


    “《答桑下乞兒問》…那可是仙書,怎麽也得是七八品。”


    “不要抱太大的希冀。”


    蕭初籌低聲道:


    “若是在巫山發現了這書的蹤跡,恐怕那十幾個紫府早就打成一團,端木奎早年的事跡實在太過久遠,興許仙人賜書不過是他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東西。”


    兩人駕風飛著,蕭元思疑惑道:


    “所以端木奎終究是失敗了…金丹的難度如此之高?幾百年來多少紫府,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成功…”


    “金丹…”


    蕭初籌嗬嗬一笑,答道:


    “煆成金性,壽元一千年,隻要不被司陰之人發現,金丹修士縱使死了也能憑借金性長存人間,有了仙人手段,何其尊貴也!自然不是說成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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