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哪些人?可曾都抓住了?”


    李淵修走出院子,低聲問了一句,李平逸迴答道:


    “被我等逮個正著,除去那些外姓的人物,李姓一共六位,其中五位是老祖宗的庶出兄弟的子孫,一位…一位是我的伯父。”


    李平逸把這話說完,亦是羞愧難當,心中恐怖得緊。


    老祖宗自然是指的是李木田,李平逸的伯父指的是李謝文的兄弟,也就是李葉生的幾個大兒,李葉生生前還有人管束著,死後幾人忍了幾年,李謝文忙於事務,卻終於是讓他們捅出了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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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


    “兄長,我一並去!”


    李淵蛟念叨兩句,跟著李淵修下了山,李淵修在前頭走著,在李平逸耳邊低語了幾句,見他應聲下去了,這才由幾個人領著到了那院子前。


    院前圍了一群人,族兵們將院子圍的嚴嚴實實,李謝文麵色難看地站在院前,見了李淵修拱手道:


    “見過少家主。”


    “文叔不必多禮。”


    李淵修應了一句,同他進了院子,便見四處狼藉,滿地皆是瓜果碎屑,不得落腳,十幾個漢子裸著上身被按在地上,自己那位族叔李秋陽正抱著手站在一旁。


    “見過族叔。”


    “少家主!”


    李秋陽的鬢角發白,拱手應了一句,縮進角落裏不再說話。


    李淵修環視一圈,眾人神態各異,李謝文羞愧,李秋陽平靜,眾鎮民憤慨畏懼,烏壓壓的一片,眼睛都往李淵修身上戳。


    自己的幾個打六歲起就不曾見過的庶出哥哥則在人群中低低地望著自己,像幾隻沉默的狼,李淵蛟站在他身邊,冷冷地迴瞪迴去。


    李淵修同山下的哥哥們見麵不多,這三個哥哥身無靈竅,讀的書不少,他們並沒有把鬥爭的重心放在李淵修身上。


    幾人都知道李玄宣不過是讓李淵修管一管家事,不至於讓下麵的人欺瞞了去,李淵修是仙人,終究是要到山上去的,黎涇有四鎮,華芊有三鎮,散落的村落更是有十幾個,有的鎮富得流油,時常能接觸到仙人,有的鎮貧瘠,幾年也撈不到一絲油水,他們各自防備著對方,都對某些位置虎視眈眈。


    目光收迴,李淵修望向眼前幾人,冷聲道:


    “誰開的賭窩!”


    一行人眼睛都往一個人身上飄,那人踉踉蹌蹌地跪了出來,是一個外姓的修士,三十多歲了還在胎息一層玄景輪。


    李淵修一言不發地上前,迅如雷霆地拔劍,上頭灰黑色的玄水劍芒大盛,一劍就叫他身首分離,那人腦袋在地上滾了一陣,喉嚨嗡動,還在喃喃道:


    “少家主饒命!”


    人群唿的一聲退開半步,李淵修側身躲過噴湧而出的鮮血,一行人呆若木雞,見了這下場嗚嗚哇哇地哭叫起來。


    眾人還在支支吾吾地叫著,李平逸已經帶人端著一鍋滾油上來,幾個族兵對視一眼,按住撲騰的一行人,將他們的兩隻手支撐出來。


    “賭病是手頭上的病。”


    李淵修冷冷地道了一聲,李平逸已經帶著人往這些賭徒手上澆油,血泡一個個地鑽出腦袋來,一行人疼得哭爹喊娘,李淵修這才道:


    “拖了褲頭的都給我站出來!”


    角落默不作聲的李秋陽這才抬了抬頭,手指頭輕輕一勾,頓時拉出幾個大漢,連族兵也按不住,跟著往前踉蹌幾步,李淵修自然知道是李秋陽出手,高聲道:


    “再潑!”


    頓時有烤肉的香氣飄散,那幾個人眼看著雙手是保不住了,李淵修扭頭向眾人道:


    “族正院管的是老祖宗立下的規矩,不得嫖賭,不得奸淫,這兩條無論是我大宗嫡係還是小宗支脈都不得碰,莫要以為在山下你等誰也管不著,就想著來敗壞李家風氣!”


    四下裏皆是寂然,李淵修瞥見自己的幾個庶出兄弟都低下頭去,不再同自己對視,這才低聲道:


    “叫人來給他們療傷。”


    言罷帶著人走出院子,兩側的人皆分開來,畏畏縮縮地低下頭不敢看他,李平逸暗自痛快,上前一步道:


    “少家主,這下能叫那幾個時常議論你不夠果斷的叔伯族老們閉上嘴了!”


    “不必在意他們。”


    李淵修搖搖頭,走在夜色昏沉的大街上,迴答道:


    “這些人不過是想將管理七鎮的權力更多地從主家和謝文叔手裏移交到他們的子侄輩身上,隨口編的閑話而已,此事一過,議論我的便是太過兇殘,不宜持家。”


    “權爭利鬥本身就是一團髒水,你潑我我潑你,最後誰贏了誰的話就算數。”


    李淵修隨口說著,摸了摸一旁李淵蛟的腦袋,正色道:


    “我們的敵手從來都不是這些家族內部小小的分歧,而是鬱家、安家、四周這些虎視眈眈的家族。”


    李淵蛟點點頭,跟在他身邊,思忖了幾息,凝聲道:


    “兄長,我怕他們幾個記恨你,要不還是派上人殺了幹淨。”


    “畢竟是親戚。”


    李淵修搖了搖頭,低聲道:


    “我家本來就人丁稀薄,幾個名聲臭大街的凡人能成什麽事,下麵自然有族正院的人盯著,不必如此。”


    李淵蛟隻好點點頭,冷聲道:


    “隻是你我那幾個哥哥,眼神好生嚇人。”


    “他們。”


    李淵修也是微微一歎,身後的李平逸自覺地後退半步,眼神遊離開來迴,仿佛神飛天外地發呆著,李淵修瞥了他一眼,迴答道:


    “隻是身無靈竅而已,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畢竟同父出身,他們卻身無靈竅,心中難免嫉妒你我,但也懂得大是大非,有他們在,外姓翻不起什麽浪來。”


    “小弟曉得了。”


    李淵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兩人一並上了山,看著山底下沉昏的夜色相視一笑,李淵蛟烏黑的衣袍在夜色中飄舞,同李淵修純白色的披風相得益彰,他從小到大感受到的父愛不多,卻從自己這位兄長身上感受到了濃厚的愛意,笑盈盈地道:


    “兄長!你可比父親好多了!”


    身後的李平逸恨不得把兩隻耳朵都捂起來,李淵修狠狠地盯了李淵蛟一眼,正色道:


    “你這是哪裏的話!父親是諸位長輩之中最累的,這輩子既沒有什麽得意的事,又要一日複一日的違背自己的性子做事,這才三十四五便滿頭灰發,難免有些顧及不到的地方,你要體諒父親。”


    “嗯。”


    李淵蛟笑著應了一句,拉著他的衣角,帶著笑意道:


    “兄長,總有一天咱李家一定在你我手中擊敗鬱家和安家,你我兄弟齊心,可比什麽鬱慕高鬱慕劍強得多!”


    李淵修哈哈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眼中也盛滿了笑意與希冀,兩人一並望著月光,一言不發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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