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那小子,是叫林天吧,又在幫楊老頭擔水了。”


    “嘿,沒想到這小子,這麽能吃苦,一點也不像個年輕人,其他來這體驗的年輕人,沒幾個能撐半年,他倒好,住一年了還沒傳出什麽抱怨的話。”


    “是啊,不過,有這樣的年輕人是好事啊,那些活動不便的老年人,也能活得輕鬆點。”


    小酒館內,幾個中年人坐在吧台邊,邊喝酒邊看著窗外景象,那裏,剛過去了一個挑水的年輕人。


    幾個中年人都有些沉默,那些艱難活著的老年人,何嚐不是他們以後的樣子。


    這個世界,每個人的價值都被最大程度開發,年輕時有資本,他們可以肆意揮霍,反正都是記賬,他們未來無限可能,記賬也從無限製。


    但人是會老的,老人還有什麽未來呢?


    特別是一百多歲的老年人,沒有踏上修行路,他們行將就木,泥土都埋到眉毛,這樣的人,能收割出什麽氣運?


    也就智能新正維持法律,給了這些人一線生機,隻是將這些人的記賬限額,每天隻能記賬一定程度的帝國元,否則,光是房屋租金、唿吸費、大氣治理費等一係列扣費,都能讓這些人死。


    然而,扣除了一堆費用,這些老年人,沒有多餘額度購買服務,做什麽都得親力親為,隻為將生活成本降下來。


    沒誰願意去死,這些老年人,即便生活水平已遠不如年輕時,他們依舊想活下去,所謂年輕時活夠了,老了死而無憾,真到老了,又是另一迴事。


    附近的人,看到老人苦難的時候幫一下就不錯了,畢竟人們也要生活,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要扣費的。


    更多人,隻能視而不見,沒誰願意背上包袱,誰知道這些老人什麽時候死,萬一活的比較長,就是給自己找個爹。


    當然,人們心裏更清楚,這種事最好不做,一做就得堅持做下去。


    若是做到一半不做,那之前做的一切白費,人家還會罵他不做人事。


    恩大成仇,做了一件好事的壞人會被原諒,做了一件壞事的好人會被咒罵,這裏的人見太多了。


    “各位兄弟,你們現在開始被限額了嗎?”


    一個絡腮胡粗獷大漢靠在牆邊,問起了大家感興趣的話題。


    “說什麽話,咱才四五十歲,正是壯年,少說還有五十多年好活,智能不可能現在就限額的。”


    說話的是一個胖胖中年人,他寬大的身子靠在吧台上,對粗狂大汗的問題有些不理解。


    他身邊一個穿著黑衣的白麵男子搖搖頭,“你啊,都說了那是還有五十多年好活的情況,智能政策一直在變,誰知道咱們能活到什麽時候。”


    “眼耳口鼻舌五費已經有人在推動立法,觸感費也開始傳風聲,這麽多費用加下來,咱們身上才幾兩鐵,能打幾根釘?”


    白麵男子的話一出,酒館裏就是一陣躁動,人到中年,曆盡滄桑,知道世間美好,也知道世間險惡,和那些傻乎乎活著的年輕人不同,他們更珍惜活著。


    社會是發展的,智能統治的收割也是會前進的,從大勢上看,立法通過是板上釘釘,終究還要從他們身上收取。


    費越來越多,抽得多了,勢必會反過來影響普通人,壽命長短,可能就是最直觀的表現。


    坐在角落的黃衣男子打破了沉默,安慰的對幾人說道:“我覺得智能應該會阻止立法,再怎麽說,智能的人格來自先賢正,又有9526的修德體係維持。”


    “大家都知道,智能公布的執政原則之一,就是以人為本,一切為了人類,絕不做傷害人類的事。”


    白麵男子嗤笑一聲,看了眼黃衣男子。


    “去過先鋒老年歌舞互助會吧,那些在倉庫裏教人唱歌的人,他們宣揚的那些東西,你們信不信?”


    黃衣男子臉皮一緊,“危言聳聽,智能怎麽可能會成為人類意識具象化呢,這種事聽聽就算了,當真了就是傻子。”


    他嘴上這麽說,臉色卻肉眼可見的沉默下來。


    胖胖男子見黃衣男沉默,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杯酒,自顧自喝起來。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我們不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麽。”


    “但就算智能以人為本,我還是認為法令會在未來某天通過。”


    “再怎麽以人為本,也是以人的意識做事,在座的各位,不說對別人,就是對自己,你們也沒少做傷害自己的事吧。”


    白麵男給胖胖男子豎了個大拇指,又瞥了眼黃衣男子。


    “有道理,這種事,在座的各位,有誰能說沒有?”


    靠在牆邊的絡腮胡大汗搖頭,“咱就不自欺欺人了,青春期那點事,誰瞞得過誰啊,男女一樣,都是這麽荒唐過來的。”


    “知識咱們都學過,也知道那樣做不對,會傷害身體,但上頭之後,該做還是會做,誰還在乎是不是對身體有害。”


    “就是成熟之後,大家不也沒改,那些惡習,有幾人戒了?不就是想著那點危害不至於要命,少做一點沒關係嘛。”


    胖胖男子飲下一杯酒,臉色微紅。


    “人啊,和社會是一致的,那先鋒老年互助會的人都說了,人與社會共生,有什麽樣的社會,就有什麽樣的人,感覺到社會對你的壓迫,實際上是自己對自己的壓迫。”


    “話雖難理解,但理就是這麽個理,就咱們個人來說,那些惡習時不時就要犯一下,對社會,雖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實則大多數人以惡小而為之,以善小而不為。”


    “別說我說話難聽,大家捫心自問,你們自己,是不是這樣?”


    胖胖男子這一棒打下來,幾人都感覺受到了真實攻擊。


    黃衣男想反駁,幾次張口,也沒有底氣說出來。


    白麵男子自嘲一笑,“不怕大家笑話,我去先鋒老年互助會唱歌時,看到地上有垃圾,我都不會去撿,堂堂大丈夫,眼中當有詩和遠方,豈能受製於眼前苟且?”


    “但我迴到家,去租的菜園裏種菜時,每到邊界,都會下意識將邊界石頭往其他地方挪一下,不多,也就0.5到1厘米,日積月累之下,現在已經擴張了10厘米。”


    “我菜園子對麵那家人,一直沒有察覺,我經常摘一些時令蔬菜過去,以彌補我心中的愧疚,他們還感激我,稱讚我是個好人,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好人。”


    他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是不是覺得我不正常?一邊侵占別人的土地,內心覺得愧疚,侵占卻不停止。”


    “我想做大善事,卻不排斥小惡事,我真的算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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