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選?


    帝安當時看著那份傳位大詔,上麵寫的是真的,神識烙印、靈魂、氣息俱全,足以證明大詔的合理性。


    砰砰!砰砰!砰砰...


    他的心髒不爭氣的跳動起來,越來越快,讓他有些口幹舌燥。


    隻要殺了平神,這個國家就是他的了。


    資源?無盡資源任何予取予奪;美色?誰能拒絕他,誰敢拒絕他?


    他要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也可以。


    他的一句話,將成為真理,遵守的人或許不會怎麽樣,但違背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言出法隨,指鹿為馬,一言可定真偽,一念可分善惡,他將是活著的真理,唯一的主宰。


    他的手微微顫抖,連嘴唇也抽動起來,心中仿佛被種下了一顆陌生的種子,在催促他行動。


    “嗬!”


    平神沒有嘲笑帝安,他依舊平靜。


    “那天,在北城門,那間大殿裏,我也像你這樣。”


    “是不是很奇妙,隻要坐上那個位置,就什麽都有了,衝動嗎?”


    帝安心中一震,勉強冷靜下來。


    “什麽意思?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平神沒有迴答,隻是反問道:“還記得我們當初在蟠桃樹下一起兵推的事嗎?”


    “兵推是一種模擬,兵力水平是一樣的,每個士兵,每個兵種,其戰力都在一個範圍值內不變,我們兵推,實際上隻是大兵團作戰交鋒。”


    “路神認為,將士兵的戰力固定成一定數值,是不符合現實的,那樣沒有兵推的意義,誰數值高,隻要用陽謀,誰就能贏。”


    帝安沒有打斷平神的話,他想知道平神想說什麽,想知道路神和平神到底瞞著他什麽。


    平神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連迴憶也顯得冰冷無比。


    “路神說,人是一樣的,先天後天隻是起點的差別,隻要解開一道道枷鎖,人人都是聖人。”


    “所以,隻要解開人們的束縛,士兵的戰鬥力就會暴漲,兵種也會迎來迎來爆發,兵推必須考慮這個因素。”


    “我們當時不認同,因為那時候沒有這樣的士兵,士兵隻是耗材,互相消耗就是他們的作用,直到有諸侯建立了賞賜製度,結果才征服了你我。”


    帝安點頭,這些都是曾經發生的事。


    當時誰也沒見過得到賞賜的士兵會有什麽戰力,所以他們不認可路神的判斷,這無可厚非。


    隻是他不明白,平神拐彎抹角和他說這些,目的是什麽。


    “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直接詢問,心中的躁動,讓他不想再聽平神繞彎子。


    平神臉色一頓,微微搖頭,有些失落。


    “我們最初起事,是因為看到了人們解開束縛後的表現,路神想知道解開所有束縛後,人能達到什麽高度?”


    “所以我們對士兵極好,隻要立功,就會賞賜洞府、靈寶、丹藥、靈田、靈泉,若是戰死,他們的家人也會由我們資助,直到他們有重新生存的能力。”


    “效果沒有讓我們失望,同樣的士兵,我們可以輕易摧毀其他人的大軍,刀鋒所指,戰無不勝,鐵蹄所至,攻無不克。”


    “可路神告訴我,我們再也看不到解開人們束縛的那一天,因為我們為解開所有人束縛成立的國度,已經成為最強的束縛。”


    帝安皺眉,思考了一下,有些心神搖曳,但他甩開思緒,沉聲道:“那天,路神到底和你談了什麽?”


    平神微微一笑,這是他在這次見麵中,首次露出笑容。


    “雖然很不想承認路神說的正確,但我無法反駁。”


    “世界是有正義的,正義也不是勝利者能書寫的,它自有公論,隻要人類還存在,正義就不會消失,哪怕掩蓋億萬年歲月,後人依舊能從時間長河中看到真相,從而給出來自曆史的審判。”


    “一件正義的事業,它的實現過程也將是正義的,如果用了非正義的手段,就會偏離這項事業的初心,它將成為非正義的事業。”


    帝安已經明白平神想說什麽,隻是他不太認可。


    “正義與正義,本身隻是人定義的定西,既然是定義的,就可以修改的。”


    “隻要能成為那個定義的人,正義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執著於虛無縹緲的正義,操縱你內心的,不過是個天真的小孩。”


    他反駁平神,用他的理解,說出自己的看法。


    征戰多年,他哪有什麽真的賣藝不賣身。


    戰爭中,無數慘劇告訴他,隻有擁有了“正義”,才有資格告訴別人什麽是正義。


    那些秉持正義的人,沒有什麽混沌靈寶之軀,照樣能被一件普通法器斬殺。


    平神靜靜等待帝安說完,沒有絲毫不耐,似乎在看一個迷途的弟弟。


    “曾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些出自我手中的毒計,便是如此。”


    “但路神的選擇告訴我,我錯了。”


    他迴憶了一下,冰冷的眼中浮現一絲溫度,似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


    “一元複始,二元對立。”


    “從人誕生那一刻,正義與非正義就出現了,他不是由人自己定義,而是人在生存過程中發現,將其描述出來。”


    “正義是無限的,我們描述出來的正義,隻是正義的一部分,非正義也是如此。”


    這是一種荒謬的結論,至少,帝安覺得很荒謬。


    正義和非正義很重要嗎?它是有什麽約束?做正義的事有什麽獎賞,不正義的事有什麽懲罰?


    都沒有,為什麽還要執著於正義與非正義,它隻是人用來占據道德製高點的工具,用了就扔,哪裏能為了遵守所謂的正義,而對自己束縛呢?


    “你說正義天生就有,你拿出證據來,空口白牙。”


    “這東西,我說你正義就正義,我說你不正義就不正義,關鍵要看誰說,正義不重要,說的人才重要。”


    平神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帝安的勸解仿佛對他沒用一樣,隻是緩緩搖頭,不氣不惱,依舊說著自己的看法。


    “生存還是死亡,代表正義與非正義的兩個方向,。”


    “支持生存的,就是正義的;支持死亡的,就是非正義的,繼續深入,生存分生存的好與壞,支持生存的方式分正義與非正義,一直細分下去,好壞一直伴隨,正義與非正義也蘊含在其中。”


    “無論時代怎麽變化,人怎麽變化,其中的正義,會發生變化嗎?”


    平神搖頭,沒有讓帝安迴答。


    “不會的,正義一直都沒變,變的是人,需要的時候,人們才會去看正義,不需要的時候,就不會去看。”


    “人定義不了正義,隻是選擇性無視正義,選取對自己有利的正義,占據道德高地,以此愚弄他人,號稱正義。”


    “這樣的正義,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你摸著你的本心問問自己,你正義嗎?如果你還有本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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