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襄戰場的時局,在一天一夜之間,大起大落,攻守互換的感覺,讓雙方的心態都不同了。


    尤其是,頡利可汗萬萬沒想到,自己出城去支援飛雲穀的決定,是如此的失敗。


    竟然將自己身邊最為精銳的突厥狼騎,都帶入了痛苦的深淵之中。


    他本想去圍堵獨孤彥雲的,結果現在自己成了被圍堵的對象,絕境二字,不斷在腦中閃現。


    契苾連虎的殘部,真的無法突破張寶相布置的防線,拒馬和長槍陣連成了片,無論從哪個方向,都沒有進攻的機會。


    而且,還有一隊遊騎,時不時的出現,來幹擾突厥騎兵的前進。


    不過,這隊唐軍這追求速戰速決,不戀戰,不耽擱。


    如風一般的出現和消失,風雪掩蓋的夜幕,成了最佳屏障。


    直到頡利和阿史那欲穀設,都來到契苾連虎的身邊,他依然沒有寸進。


    不過,頡利他們也是灰頭土臉的迴來了,沒法去說契苾連虎不出力。


    夜戰本來就是突厥大軍的短板,現在還被唐軍兩麵夾擊,情況十分不妙。


    頡利命令突厥狼騎死死固守,現在不是進攻的問題,自己一方連防守都變得極為勉強了。


    不能再退讓了,如果今夜挺不過去的話,那大家都會喪命於此的。


    阿史那欲穀設皺著眉頭,說道:“可汗,飛雲穀驛站背靠大山,易守難攻。


    而且,唐軍有犀利的神罰,會爆炸,我突厥狼騎無法攻取,傷亡慘重啊,末將幾番攻伐,但依然無功而返。


    而那大唐魯國公程咬金,甚是勇猛,自從他出現後,戰局瞬間逆轉了。


    而在唐軍追擊末將的期間,還有另一股唐軍趕來,不斷將遊離在外的我方騎兵分割出去,估計都是兇多吉少啊。”


    頡利陰沉著臉,說道:“唐軍來此的兵力並不多,但他們現在卻有會爆炸的神罰。


    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東西,方才幾次險些中招,想必連虎也是吃了這個悶虧。”


    契苾連虎立刻點頭附和,說道:“是啊,可汗,以往日的戰力,末將怎會輕易放過,那獨孤彥雲的大軍呢。


    那飛雲穀堵得好好的,就是被這東西,炸開了缺口,所以,才有後麵的事。


    此戰我們唯一的斬獲就是,將那獨孤彥雲射殺了。


    因此,羽羅將軍遭到了大批唐軍的圍堵,才會殞命,末將也很是遺憾啊。”


    契苾連虎說出後半句的時候,明顯有些心虛。


    而頡利眯眼看向契苾連虎,問道:“羽羅將軍,真的是被大批的唐軍圍堵,才殞命的嗎?


    如你所說,本可汗姑且信你,無論如何,他射殺了獨孤彥雲,他就是我突厥的功臣,我自會厚葬他的。


    可眼下我們必須想個辦法,必須要衝出這兩麵夾擊的境地,我怕天亮之後,會更加不妙。”


    契苾連虎感覺,頡利可能是發現了羽羅殞命的真實原因,隻是眼下不想說出來,他自己也奇怪,頡利是怎麽發現端倪的呢?


    他沒敢去細想,隻是表忠心道:“可汗,末將為您闖出一條路吧,我部願為先鋒,隻是末將不知該往哪邊去,還請可汗明示。”


    頡利陰沉著臉,說道:“既然你有決心,那我就讓你闖出一條血路來,我們突厥成敗與否,就在此一戰了。


    南北道路都被堵死了,占襄也迴不去了,現如今,隻能讓你率領本部人馬,用瘋馬陣去衝我們身後的唐軍,一定能起到效果的。


    我們隻有從飛雲穀一道衝出去,雖然兇險,但隻要能趕到白道,就有希望。


    執失思力的大軍,會接應我們,還好我提前布置這條線,這是最後的退路了。”


    契苾連虎心一驚,瘋馬陣是突厥狼騎最後的一招,難道真的要使出嗎?


    如果沒有效果的話,身死隻是開始,等待他們的將是最後的戰爭噩夢。


    但他也畏懼頡利的威嚴,如果這個時候拒絕的話,他不敢保證,頡利會不會點出羽羅的死因。


    或者以飛雲穀戰事失利,來懲罰於他,更何況,頡利此時身邊,還有阿史那欲穀設,這個忠心的王牌。


    事到如今,契苾連虎也豁出去了,多想無益。


    於是,他點頭領命,重新整軍,隻見他的本部得到命令。


    都以隨手匕首,狠狠的刺在馬匹的屁股上,有序而整齊,而馬兒吃痛,都以最快的速度,嘶吼著衝向唐軍。


    程咬金、李道宗和李寬三人,這時候卻匯聚在一起,商量著戰事的發展問題。


    程咬金帶著憤怒,李道宗渴望著戰功,而李寬卻想盡快結束這裏的戰事。


    不過,他們三人正說著話,突厥大軍的瘋馬陣,就已經推進到跟前,其速度和衝擊力,都既快又強。


    而地上的霹靂彈,讓衝陣的馬兒更加瘋狂,如同加了助攻一般。


    雖然,突厥大軍此時的自身傷亡也不小,不過,能從唐軍的夾擊中打開缺口,也是值得的。


    程咬金和李道宗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一時間都沒了主意。


    李寬卻瞬間想到了對策,喊著命令道:“分階段閃開路,停止投擲霹靂彈和震天雷。


    以弓弩齊射,降低敵人的速度,慢慢的讓突厥大軍過去,不得阻攔他們。


    不要做無畏的犧牲,擅自衝陣者,軍法處置,督戰隊沿途看護大軍,違令者嚴懲不貸。”


    隨後,李寬拉緊韁繩,一帶馬頭半轉身,對程咬金和李道宗說道:“程伯伯,您帶本部人馬,沿途守著北麵,王叔,您帶著本部人馬,沿途守著南麵。


    我帶著本部收尾,咱們把突厥大軍送到飛雲穀內去,那裏我布置了人馬和最強的火器,到時候這戰功你們分大頭兒,怎麽樣?”


    程咬金和李道宗眼睛都亮了,還有這好事兒,況且,他們都知道,這要是提前布置了人馬,埋伏在指定地點的話,那絕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戰場之上,出其不意最為強悍,其殺敵數量是成倍的啊。


    於是,他們二人也開始下命令了,左右一分開,唐軍的壓力小了。


    不用去硬頂突厥大軍的衝陣,而突厥大軍就更肆無忌憚的往外衝了。


    頡利和阿史那欲穀設,看到這樣的結果,很是驚喜,。


    他們沒想到,契苾連虎的瘋馬陣的效果,能這麽明顯,而唐軍好像毫無抵擋之力。


    頡利看到自己一方占了上風,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於是他命令道:“緊跟契苾連虎將軍的大軍,不得停留。


    不得與唐軍輕易接戰,我們一起衝出去。


    等我們恢複戰力,再來奪取占襄城,衝啊。”


    整個突厥大軍,聽到頡利可汗的命令,都看到一條生路,整軍衝陣了。


    張寶相本來還怕自己無法守住陣腳呢,但卻看到突厥大軍,竟然慢慢退去了。


    他剛開始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以為突厥人有什麽詭計,想引自己上當呢。


    他不斷的派出斥候去打探,最後連自己留在外圍的一團人馬都迴來了。


    幾輪斥候迴報都是一個答案,突厥人反衝了,連包圍在後麵的唐軍,都無法抵擋。


    張寶相感覺這事情不簡單,他本有心派人去請示李靖。


    但他也知道,那被突厥大軍衝破的唐軍中,就有自己的搭檔李道宗,他了解李道宗的個性,不會輕易放棄的。


    於是,張寶相命令道:“全軍上馬,追趕突厥大軍,定要看看他們要去哪裏。


    他們就是去拜壽,我們也得去順便喝一杯酒才是,正好也與李將軍匯合。”


    於是,全體整軍,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趕突厥大軍了。


    而不到一炷香之後,張寶相卻遇到了李道宗派來的傳令兵,將唐軍要把突厥大軍,趕進飛雲穀的計劃說了一遍。


    並且,讓張寶相本部不得放鬆,一定不能遺漏出一股突厥大軍。移動口袋陣?這個比喻很是新奇。


    張寶相沒想到,這裏的計劃竟然是李寬提出來的,他感覺這是個機會。


    幾萬大軍到了狹窄的山穀裏,那不就是當初,獨孤彥雲掉入突厥大軍陷阱裏的境地嗎?


    張寶相在張公謹傳來的消息裏是看到過的。


    真沒想到,這才幾天時間啊,大唐與突厥的角色竟然詭異的互換了,現在就看這三個方向,能否達成戰略預想了。


    李寬讓程名振的本部人馬,分成幾股,遊弋在整個唐軍的外圍。


    時不時的點射奔雷箭,來催著突厥大軍前進,兜著整個狂奔的兩方大軍在前行。


    起初,頡利和阿史那欲穀設沒有發現唐軍的意圖,但慢慢的也看出,這不是單純的追趕,。


    好像在規定突厥大軍的奔跑路線,難道自己一方的退路,正是對方設置的陷阱不成?


    老地新坑,想想就膽寒。


    隨後,頡利卻看到契苾連虎竟然故意讓馬兒落後,到了自己的身邊,。


    契苾連虎對頡利說道:“可汗,不對勁兒啊,唐軍不像是抵擋不住我們突厥瘋馬陣的樣子啊。


    剛開始末將以為唐軍不敵,但現在看來,他們好像事先就知道我們要從哪個方向走。


    一路向西,真的可行嗎?不如末將派人,往南北兩個方向試試看?”


    雖然,頡利內心開始猶豫,但嘴上絕對不鬆口兒,定了定心神。


    心想,即使錯了也不能承認自己的判斷失誤,自己剛愎自用的個性,這個時候最為致命。


    於是,他堅毅的說道:“南北兩邊更加走不得,我們既然選定了方向,那就堅持走下去,開弓沒有迴頭箭,集中到一點才能發揮出戰力。


    更何況,執失思力在山穀的另一頭等著呢,我們也隻好走這一條路了。


    雖然,飛雲穀狹窄,但也可以同時並走四騎,隻要我們保持好隊形,就一定會天亮之前衝出去的。”


    於是,頡利帶領全軍開始了最後的衝擊,希望能贏得時間。


    與此同時,李寬慢慢的騎馬來到了程咬金的身邊,笑嗬嗬的說道:“程伯伯,您看到了吧。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突厥大軍也隻能按著我們的規劃走。


    他們想逃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一群土雞瓦狗,還想鹹魚翻身,我看是沒機會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李寬小子,咱們這迴可露臉了。


    真想看看你到底布置了什麽震撼的場麵啊,火器居高臨下去打擊突厥大軍,絕對夠壯麗。


    可惜啊,我們隻能在外圍,剛才有幾股要突破圍堵的突厥騎兵,讓俺老程的手下給硬頂迴去了。


    咱們既然給突厥大軍搭好的台子,想不讓看戲就走?門兒都沒有啊。”


    李寬點頭道:“這就對了,不能給他們機會。


    程伯伯,我在驛站留了很多補給,迴頭您都帶走吧,騎兵箭矢和投槍,還有火器和單兵幹糧。


    您從河西幫我帶來的輜重,您也都帶上吧,估計占襄這邊的戰事結束的話,無論接下來去往哪處,您會用到的。


    小侄要迴去了,不在這裏久留了,獨孤將軍的死,對我的打擊很大。


    我感覺很對不起他們獨孤家,尤其是阿雨,我得陪她迴去。”


    程咬金歎氣道:“行啊,你小子有心了,估計這戰事不久就能結束。


    一路向西的話,突厥大軍就算有再多兵力,也經不住圍堵。


    而且,衛公有其他的辦法,幾路大軍各顯神通,不同的戰術戰法齊出,想必那頡利也招架不住啊。”


    而李道宗看到李寬剛才的樣子,感覺在多年前也同樣在李世民的身上看到過。


    一時間,有點恍惚了,唉,時光一去不複返啊,還是年輕好啊。


    但他沒有上前搭話,隻是靜靜的想著過去和將來,任城王也在追憶過去,但隻是瞬間罷了。


    時間不斷流逝,突厥大軍終於按原定路線進入了飛雲穀,雙方以不同的心態進入了接下來的戰事。


    突厥大軍四騎緩緩進入,偶爾與唐軍接戰一下,唐軍並不急躁,慢慢的收攏。


    李寬聚攏了程名振的本部人馬,遠眺著戰事發展,而天卻開始突然暗下來,這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曙光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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