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年六月初八,晴,空氣中凝結著夏日的些許炎熱。


    長安城外西校場,經過幾輪選拔,衛國公李靖以及各衛大將軍,從十六衛中挑選了,此時李唐為之驕傲的最強陣容。


    作為即將成為行軍大總管的李靖,也很快的進入的了他的角色。


    隻見他端坐在馬上,看著各衛的精兵強將,不斷的集結。


    此時此刻,顯然他很是興奮,有些人天生就是為戰場而活的,比如這李靖。


    隻見李靖稍微側身,對身邊的副手張公謹,微笑著說道:“弘慎(張公謹表字),此次隴右練兵,你有什麽想法啊?


    陛下信任你我,讓我們領軍出征已成定局,不知道你會選擇哪為大將軍,隨軍出征啊?


    這人選嘛,可要在此次練兵中產生了,嗬嗬,不過也不能光聽朝堂上的唿聲,你說呢?”


    隻見張公謹笑道:“衛公,這你可問對人了,按理說,唿聲高的將軍,自然對軍功渴望至極。


    而戰場用命,且還能帶動士氣,這個人勇武不提,就說這份軍心就可用啊。


    不過,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您沒看到,提前就宣布那尉遲恭,留守長安嗎?


    這是以防出征之時,那世家門閥有異動。


    然而,從各位將軍的迫切心情上來看,程知節可是唿聲很高啊。


    況且,他完全可自領一軍,別看那家夥平日裏,總是裝傻充愣的。


    可那戰場之上,你何時聽過他吃虧?奇兵一路,可將其列入,到時候,就看衛公你怎麽用他嘍。


    軍法官嘛,自然是牛秀了,這麽多年來,他都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軍中。


    等到戰事膠著的時候,他也可領一軍,從正麵或者側麵,配合主力大軍作戰。


    另外,宗室領軍是那任城王李道宗,他的作戰風格很是詭異。


    自領一路軍馬,從側麵戰場上,協助大軍主力作戰,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然後,最讓我期待的就是那李績,積小勝為大勝,就是他的作戰方式。


    每次看似戰果不大,但持久戰、拉鋸戰一開,他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


    李靖邊聽邊點頭,笑眯眯的捋須說道:“弘慎此言正解,要說你了解咱李唐的各位將軍,你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啊。


    陛下命你協助老夫,定也是這個思量啊,不過怎麽老夫覺得,總是透著一些詭異呢?


    那張士貴、劉弘基、張亮和侯君集這四人。


    往日裏,隻要出征,也要爭上一爭的,他們可都很渴望戰功的。


    不過這國戰在即,他們為何不見人呢?難道陛下還有其他打算?”


    張公謹微笑不語,指了指南方,伸了三根手指,李靖猛然一驚,小心的問道:“馮盎?南三地?”


    張公謹笑道:“衛公又何必說出來呢?


    北征之路,講究速戰速決,畢竟,突厥遇到雪災之後,六畜死得過多。


    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但那南三地需要提前布局。


    況且,防止西域動蕩,也要楔入幾根釘子進去才是嘛。


    陛下私下命令,未經過中樞,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但也不全是,誰知道我們北征之後,會不會有其他幾路大軍,來協同作戰呢?


    衛公,您就此安心吧,我們隻管我們這邊的事就行了。”


    李靖不斷的點頭,而此時十六衛精兵已然集結完畢。


    隻見城門處,太子六率的一隊人馬出現了,不過後麵好像跟著一隊整齊的騎兵。


    為首一人,正騎馬端坐,與身旁的太子李承乾,有說有笑的,此人正是趙王李寬。


    今天,李寬和李承乾兄弟倆的打扮,很是出眾,隻見李寬穿著他那套黑色的死神重鎧,那大大的彎刀,也收入了那跟鎧甲一體的刀鞘之中。


    而且,馬屁股皮囊裏,左邊是折疊的鐮刀長棍,右邊一把戰弓隻露出半個邊角。


    但隻從這半個邊角就看出,複合弓的滑輪,顯然是改良後的造型。


    太子李承乾卻一身白色明光鎧,配上那帥氣的銀盔,宛如一位儒將。


    如果再拎上一柄亮銀槍的話,那就完全一副“白馬銀槍趙子龍”的樣子了。


    李承乾不斷打量李寬的這套裝備和戰馬,他微笑的問道:“二弟,看似你的武器都很重嘛,還有你這身鎧甲。


    你這一上馬,這馬明顯就是一沉,你明顯就是把這戰馬,當成一匹馱馬在用嘛。


    怎麽?你想騎這匹馬去隴右,之後再騎它出征?”


    李寬笑道:“大哥,這匹馬是我在很多馬匹中,挑選的一匹最為強壯的馬了。


    我隻求行軍而已,隻要能馱動我和這一身裝備行軍就行,至於作戰嘛,它可不行。


    不過出征之前,我估計還得挑選一匹合適的,實在不行的話,我就選一匹衝鋒合適的馬匹,現在這匹就當做馱馬也可以的。”


    李承乾也撇嘴道:“也隻好如此了,迴頭我在東宮內,看看有沒有強壯的馬匹,迴頭幫你選選。”


    李寬聽到很是高興,說道:“那我就提前謝過大哥了,無論沒有沒,我都承大哥這個情。”


    看到李寬沒過於客氣和推讓,李承乾自然也很高興,於是從腰間解下一柄寶劍。


    他興奮的說道:“二弟,看看這寶劍,這是父皇賜予我的,你來品鑒一番。”


    說著,他就將寶劍遞給李寬,李寬接過一看,這寶劍比一般寶劍細而且長。


    古樸的造型,顯得有些年頭了,拿在手裏猛的抽出,隻見一道寒光。


    李寬還特意用手指,輕輕彈了劍身,一聲清脆的嗡鳴聲,久久不停。


    李寬本人可是非常喜愛兵器的,於是就問道:“大哥,這寶劍可有名字?”


    李承乾說道:“太玄,據說,是一位道家仙師的佩劍,流傳很久了,父皇也是偶得。


    而且,父皇觀我平日裏,喜歡練練劍法,所以,就賜給了我,二弟如若喜歡,為兄可轉贈於你。”


    李寬笑著將寶劍還給了李承乾,他說道:“大哥,我的兵器,都是以重武器為主的。


    我的武功講究的是大開大合,這輕巧的寶劍,顯然不合適我的。


    但如若什麽時候,我想去修道了,定向大哥討要這柄寶劍。


    背在身上,倒是有著仙風道骨的感覺,配上我那件八卦道袍,沒準還能迷倒一群小道姑呢?”


    李承乾一聽,哈哈大笑,說道:“二弟啊,原來你對道姑有興趣啊,那道姑可有什麽妙處嗎?


    哈哈哈,行,以後為兄幫你關注著啊,哈哈。”兄弟倆邊開玩笑,邊到了指定的集結地點。


    所有從長安即將出發的精兵,都集結到了長安城外的西校場。


    最後到達的是太子六率和趙王李寬的衛隊,不過他們作為李唐皇室的代表,並未得到什麽特殊的接待。


    因為李世民提前就向作為領軍總管的衛國公李靖說過,他的兒子就是來參與練兵的。


    皇家皇子親王要知兵,尤其是太子,以後即將統治整個國家更要了解戰事。


    而李寬的出現,很多將軍都沒太去關注,隻是稍微對他身後的整齊衛隊,有點好奇罷了。


    李靖上了校場高處的點將台,俯視校場內的精兵強將,整整五千精兵。


    這就是此次出征的精銳,邊鎮的府兵已經提前就位,嚴陣以待。


    而這五千人馬,會作為十萬大軍的骨幹而存在,他們會將此次練兵的最強戰法和列陣精要,在最短時間內,融合到十萬府兵當中去。


    這就像後世學校軍訓一般,看似鬆散的學生隊伍,會在幾個部隊教官,近似折磨一般的各種命令中,在七日內,就能訓練成為整齊劃一的行軍隊伍,並且,達到令行禁止的目的。


    要知道,李唐初年,各地府兵製成型,且唐人尚武,雖比不上遊牧民族的,上馬是騎兵,下馬是牧民,但也絕對不比他們差多少。


    李靖作為行軍大總管,負責此次練兵的全部事宜,有著臨時決斷的權利。


    隻見他威武的站在點將台上,他心潮澎湃,他將作為,解下北方突厥這把懸在李唐頭上尖刀的執行者。


    隻見李靖不怒自威,且中氣十足的大聲說道:“李唐建國十餘年,統一之路雖難,然,將士用命,百姓思定。


    國雖安,但外虜窺伺我李唐寶器,定要將其滅之。


    我等為李唐軍伍,定要以保家衛國為己任,我大唐男兒,將以此戰為榮,雖死無憾。”


    聽著李靖的演講,這五千精兵敲著自己的鎧甲,大喊:“大唐萬勝,萬勝,萬勝。”


    連頭一次見識這陣容的李寬,也跟著喊,李寬側臉看到李承乾,激動的臉都紅了。


    之後,李靖又說道:“隴右練兵,為我李唐最新戰陣之法,更好的演示,多兵種協同。


    也為爾等成為出征強軍之軍魂,然,李唐熱血男兒如斯,定要以江山社稷,穩固為前提。


    建功立業就在眼前,爾等定不可一日懈怠,要知百姓以其錢糧供養我等,士農工商四民,期望國泰民安,定要我等為國而戰。


    陛下交於我等之聖令,為國為君,戰而萬勝。”


    之後,這五千人馬再次唿喊道:“大唐萬勝,大唐萬勝。”


    隨後,李靖大手一揮,喊道:“出發。”


    之隨即,這五千人馬,邁著整齊的步伐出發了。


    李承乾和李寬自然成了隊伍的最後,他們對外宣稱是觀摩學習,不能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李寬對李承乾說道:“大哥,就這五千人馬去練兵嗎?我怎麽感覺有點少呢?”


    李承乾笑道:“不少嘍,這是從各衛抽調的精兵,隴右還有兩萬兵馬在等候呢。


    放心吧,我李唐現在是兵精糧足啊,關中大豐,足夠供給此次出征了。”


    李寬聽到這裏,也不斷的點頭,緊接著,李寬又問道:“大哥,你不是說很多勳貴子弟,會參加此次練兵嗎?我怎麽一個也沒看到啊?”


    李承乾嗬嗬笑道:“他們呀?他們怎麽能跟咱倆比啊,不過你也別著急,你且看那些人是誰?”


    李寬順著李承乾所指,好嘛,在校場側麵,聚集了一隊人馬。


    不過怎麽看怎麽像是土匪響馬打扮,連不斷出了校場奔隴右而去的五千精兵,都不屑於看他們一眼。


    直到李承乾和李寬的隊伍走到了他們跟前才看明白,長孫衝、程處默、尉遲寶林、杜荷、房遺愛、牛見虎、李景仁、李崇晦、段瓚、侯成、魏叔玉和李震,都各自帶著幾名家將或侍衛,在路旁等候李承乾和李寬呢。


    眾多紈絝嬉鬧見禮,各自開著玩笑,此情此景,哪像是去練兵的啊,倒像是去郊遊的。


    不過這時候,作為行軍副手的張公謹,騎馬來到了這群勳貴子弟麵前,先是向太子李承乾和趙王李寬見禮。


    之後,張公瑾說道:“太子殿下,還請你約束這些人,畢竟,陛下指定你和趙王殿下參與練兵。


    他們自然不在齊列,如若讓衛公見到此處喧嘩嬉鬧,定會軍法從事的,到時候,估計誰說情都不行的。”


    李承乾自然明白,這是張公謹向著他們,如果李靖前來,那結果定然是,這群後到的家夥無法參與練兵不說。


    還得讓他們老爹,各自領走,一頓臭揍是免不了的,而且,他們的父親基本都隴右那兩萬大軍當中。


    於是,李承乾很恭敬的對張公謹說道:“多謝張將軍提醒,孤定會將他們聚攏起來,不會給張將軍添麻煩的。”


    張公謹見李承乾說話很得體,也就沒再說什麽,騎馬直奔隊伍的最前頭而去。


    而李寬沒那麽多顧及,很輕鬆的說道:“各家兄弟約束你們的家將和部曲。


    都跟在我大哥的太子六率之後吧,我的衛隊壓後,咱們邊走邊聊。”


    長孫衝首先說道:“行啊,我們就聽我兩位表弟安排吧。


    誰要是犯軍法挨了板子,那可別嫌丟人啊,都規矩點吧。”


    於是,眾多紈絝都按照李寬的安排去做了,長孫衝自然直奔李承乾而去,他們好像更有話題。


    而程處默則靠近李寬,小聲的說道:“李寬兄弟,你確定會出征嗎?”


    李寬瞧了身邊的其他紈絝,並未注意到他倆,於是他就對程處默來個自信的微笑,小聲說道:“展翅向北,兵鋒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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