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徐府,徐孝德沒有因為被剛剛升任禮部侍郎的事情,而衝昏的頭腦。


    這個時代的文人士子,共有的氣節也好,家族興旺的最終目的也罷,都跟“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差不多,不過不同時代,有不同的文詞罷了。


    徐孝德仿佛看到了,一扇新的大門,正向他緩緩打開,一位侄女嫁給皇子親王,他就升任禮部侍郎,這不是巧合。


    但徐孝德也是有些自己的一套法則,他的考慮就是用女子,來換取的榮華富貴,終究是空中樓閣而已,經不起大風浪。


    李唐的親王製度很好,開府建衙之後,緊接著就是地方之藩,這都是需要屬官的。


    這時候他頭腦裏,又出現了大膽的想法,李寬是唯一一個一等王爵的皇子,如果都按晉升製度改封的話,那再往上呢?


    徐孝德的手,在不自覺的來迴握緊鬆開,連指尖都開始,因為不過血而發白了,心也在隨著不自覺的在顫動。


    他頭腦裏想到,以前李世民還是秦王時候,那天策府的屬官,現在都在幹什麽?


    看看人家長孫無忌,再看看人家房謀杜斷,各個將軍拜公封侯了。


    於是乎,徐孝德試探的說道:“老夫長子齊聃,剛從老家來長安,本來老夫想讓其入弘文館的,但…”沒等徐孝德“但”完。


    李寬就搶先說道:“趙王府目前還缺一參軍,徐伯父就讓您的長子來我府上吧。


    日後,我出征也好帶上他,曆練一二也好,我李唐的男兒,都是文武全才。文能提筆控蘿莉,武能上馬定乾坤。”


    徐孝德馬上驚訝的迴問道:“賢侄方才說什麽?蘿莉為何物啊?”


    李寬馬上輕咳著,掩飾自己的大意,訕訕的笑道:“文能提筆安天下,口誤,蘿莉乃為突厥番邦語言,我最近在學習,也好知道番邦的一些事嘛。”


    李寬把自己的尷尬遮過去了,而徐孝德也點頭笑道:“賢侄真是博學多才啊。”


    坐在李寬身邊的李淳風小聲說道:“小師弟,有空也讓師兄我,學學那番邦語,師兄我對那異族,也很感興趣呢。”


    李寬邊擦汗邊喝茶掩飾後,他心想,這怎麽還有人惦記上這個了呢?


    隨即,李寬小聲迴應道:“我看師兄是對番邦女子更感興趣吧?嗬嗬,別掩飾,我了解。”


    李淳風的臉紅了一下,馬上也舉杯喝茶,把臉扭到一邊去。


    正巧徐瑤領著徐慧,前來拜見李寬,而且,她們身後還跟著一位熟人,正是應國公武士彠的女兒武順。


    看來真讓李淳風賭對了,他想見的人,還真的在這裏,李寬不得不佩服他,難道這是道家推演占卜的力量嗎?


    徐瑤和武順大方的,向李寬和李淳風見禮,之後就要到自己父親身邊去。


    結果小徐慧看到李寬之後,奇怪的問道:“大個子哥哥,你是來給我送糖的嗎?


    上次可是你派人送來的,好多糖啊,我到現在都沒吃完呢,難道你今天還要送嗎?”


    徐孝德沒去阻止自己女兒的無禮,反正是小孩子嘛,他就要看看李寬是怎麽應對的。


    結果李寬摸了摸自己腰間,還好,荷包裏有糖,這是他出門的標配。


    李寬摘下荷包,親手交到小徐慧的手中,笑道:“數量嘛,不多,不過應該是最新的口味,不光有蜂蜜,還有果幹,最新晾曬的西域葡萄,你嚐嚐吧。”


    小徐慧欣喜若狂,高興的直跳腳,飛快的迴到徐瑤身邊,而李寬看過去的時候,明顯看到徐瑤的臉一紅。


    但武順也臉紅紅的,順著武順的目光,反看迴來,天爺呀,這是什麽鬼熱鬧?李淳風直勾勾的看著武順。


    李寬馬上打了哈哈,說道:“徐伯父,不知道此次國戰出征之前,是不是要禮部撰寫檄文啊?”


    徐孝德笑道:“不錯,欽天監負責太廟的祭文,禮部負責檄文,而且,這次是檄文,還要有老夫親自撰寫呢。


    欽天監最後還要加上一段告天書,將這兩者合二為一,也不知會不會影響整個檄文的段落啊。”


    李淳風馬上機靈的說道:“徐伯父,貧道對告天書還算有些造詣,不如讓晚輩給您寫個大概樣子吧,免得到時候,您再慌亂。”


    徐孝德馬上一拍腦門,說道:“那敢情好哇,就有勞李道長了,請李道長隨老夫去書房走一遭,如何啊?”


    李淳風馬上起身,很是向往,於是徐孝德就領著李淳風去書房了。


    臨走的時候,徐孝德向李寬告罪了一聲,還讓徐瑤好好招待李寬。


    但李寬總覺得,這是徐孝德和李淳風故意在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


    李寬和徐瑤對視半天,都不說話,而武順卻看出自己,似乎耽誤他們二人了。


    於是她就對小徐慧說道:“慧兒,你不是說,你有個新的布偶嗎?你帶姐姐去你那看布偶。


    姐姐我剝糖給你吃好不好?另外,姐姐我還能幫你把糖分類,裝在你的糖盒裏,怎麽樣啊?”


    小徐慧哪懂這些啊,欣然答應,經過李寬身邊,說下次還要帶糖給她,武順也施禮告退,李寬一一迴禮。


    李寬自然明白,這是大家留單獨的空間給徐瑤和他,他喝了一口茶,準備下麵的話,結果徐瑤先開口了,說道:“聽說殿下即將去隴右?”


    李寬點頭迴應道:“是啊,隴右練兵,乃為國戰出征做準備,我也是作為太子的副手才去的。


    我李唐皇室,總要有人去啊,全依賴各衛的大將軍們,百年之後,李唐皇族都不知兵怎麽辦?


    嗬嗬,話題扯遠了,徐姑娘,我有個提議,方才聽你稱唿我殿下,我很不習慣,你就直接稱唿我的名字即可,你稱殿下,顯得生分。”


    徐瑤聽前麵的話,還覺得李寬說的頭頭是道的,最後這幾句,她聽著感覺有些不自覺的臉紅。


    但她還是說道:“怎可直接稱唿殿下的名字呢,況且…況且與禮製不合啊


    不如這樣,今日殿下道士打扮,小女子稱唿殿下為李道長吧,這樣即使有其他人聽到,也不會說什麽的。”


    李寬嗬嗬笑道:“聽起來,這個主意很是不錯,對了,看來徐伯父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迴來,還請徐姑娘領我在府上轉轉?


    今天天氣著實的晴朗,總是悶在屋子裏,也終歸是不好的,不知可否?”


    徐瑤當然不會拒絕,之後李寬和徐瑤兩人,就一前一後出了正堂,往花園走去了。


    徐府的花園很別致,雖然,沒有什麽名貴的花卉,但好在修剪整齊。


    一朵朵花兒,在這夏日裏,爭奇鬥豔,而李寬和徐瑤走在其中,李寬時不時的,側麵去看總是喜歡錯後自己半步的徐瑤。


    看到她的側臉,感覺這也是個美麗的女子,柳葉眉下,明亮的眸眼,如繁星點綴天空,精巧的鼻翼,淡雅至美,櫻口非紅非粉,顏色可人。


    正是那人比花兒嬌,小家碧玉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詮釋。


    李寬故意三步錯後一下,慢慢的兩人變成並肩走了,而等徐瑤發現時,又繼續錯後半步,李寬笑道:“徐姑娘,你總是錯後半步為何啊?難道我很可怕嗎?”


    徐瑤很靦腆的眨眨眼說道:“並非如此,是與禮製不合,殿..李道長終歸是皇家親王,怎可與我這小女子並肩行走呢?


    李道長不可怕,是身份值得敬畏而已,小女子終究是有點不習慣。”李寬頭大,這也太過拘束了吧。


    李寬聳肩說道:“徐姑娘,令叔父是禮部官員,難道徐姑娘以後也想做官不成?你張口閉口就是禮製,嗬嗬。


    看來你是太在意我的身份了,其實我很不喜歡這樣的身份,或者說,我更加希望人們知道我李寬,而不是這趙王的頭銜。


    聽聞你頗有才名,在這長安城內,有很多習作流傳,詩文更獨具一格,不如我們就以文會友,你就當我是你的一位文友如何呀?”


    這下算撓到了徐瑤的癢處,她對自己的文采,可是很自信的。


    隻見她一改剛才小心,很文雅的說道:“弘文館的一些文友們,也流傳出李道長你當日的一篇詩文,名字叫…”


    李寬馬上補充道:“文體我叫它詞牌《破陣子》,如果徐姑娘喜歡,也可用這文體詞牌,來填寫你喜歡的詩文,也可應你做這詩文時的景色,心情,皆可。”


    徐瑤想了半天,點頭說道:“嗯,原來還可這樣啊,有空的話,小女子定要試試看。


    不過李道長當日的詩文,太過氣勢磅礴了一些,放在出征誓師大會上,定會讓全軍將士,熱血殺敵而無怨無悔呢。


    但李道長可見過,那邊疆的將士流血亡故嗎?唉,亂世人不如太平犬的日子,真是讓人唏噓啊,不知李道長可有什麽感想?”


    李寬沉吟了半天,輕歎道:“自古以來都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外虜強敵環視的邊疆,要是沒有將士用命的話,那異族入侵,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會死於戰亂,不能因戰爭本身的殘酷就去迴避。


    徐姑娘,我們站在不同的角度在看問題罷了。你想到的,首要是憐惜百姓,但我想到的是如何保護百姓。”


    徐瑤點頭不語,忽然又抬頭看著李寬,說道:“李道長可否告知,你為什麽選小女子?聽說,小女子是最後加入到你那選妃夫人的人選之中的。


    據說,蕭家女子有溫柔的性格和漂亮的容貌,裴家有賢良淑德之女,還有那冠絕古今之女。


    再說她們的家世,都強於我徐家的,而反觀小女子,站在她們身邊,卻暗淡無光,李道長可是真心選我的嗎?”


    徐瑤渴望的眼神,很是期待李寬的答案,李寬有點被問得不好意思了,李寬最初的想法就是,找個相對好掌控的女子。


    剛好可以用來製衡,自己的後院的那些,家世過於強勢的女子。


    到時候,一旦有什麽變故的話,李寬想辦點什麽事,也好通過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家族來運作,結果被人家這麽一問,李寬真不知道該怎麽去迴答。


    但他剛才也仔細看了徐瑤的容貌,雖沒有蕭菲菲那麽驚豔,但也絕對是中上之姿,再說了,人家的可是長安士子們,曾經追捧的才女啊。


    李寬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說道:“如果現在有畫師,將你我畫下來,流傳千百年,不管你我現在容貌如何?都會成為傳世之寶。


    如果加上你我的家世,和日後共結連理的曆史記錄的話,我想那一定會被冠名為:“唐朝趙王李寬與其夫人賞花圖。”


    那時候,人們隻會去考究你我的情分,考究這圖畫故事背後的一些傳聞。


    我想定會有這樣一段記錄,趙王李寬將當時冠絕姿色之女放棄。


    而來追求這圖畫中的徐瑤姑娘,天爺呀,後世的人會怎麽來評價你我呢?


    多情皇子?癡情親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我和你最終在一起了。


    那時候,誰會去說我為什麽會選你呢?他們一定會說我應該選你,因為我們有圖畫為證,有曆史為證,有詩詞為證。”


    徐瑤被李寬說了半天,臉紅得不行,最後小心的問道:“詩詞?什麽詩詞啊?”


    李寬笑道:“徐姑娘想聽憐惜百姓的詩詞嗎?”


    徐瑤習慣的點了點頭,但心想,送女孩兒憐惜百姓的詩詞,不應送我一首情詩嗎?


    隻見李寬深唿吸一口氣,朗誦道:


    “寒槍鐵騎狼煙處,莫迴頭,封侯路。


    紅妝倚門盼君顧。臘梅望暑,秋蟬春訴,飛雁往返度。


    朗聲讀書食君祿,隻為君憂山河固。


    忠肝鐵骨皆塵土,牛童思父,周而往故,拭淚邊疆護。”


    李寬一首《青玉案》讓徐瑤眼睛,都亮出了小星星,她心想,紅妝?


    他在想我嫁給他的那天嗎?浪漫女生的注意力,終於迴到了男女情上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潛風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在下慕容龍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在下慕容龍城並收藏潛風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