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唐朝的皇位更替,總是帶著血腥殺戮等因素,就算是提前做好了控製軍隊,之後也總是揮散不掉那種政變的陰霾。


    從玄武門之變,到後來的反武鬥爭,從神龍政變,到後來的馬嵬坡奪兵權,無論是誰算計誰,都是李唐王朝在自己流血,而外戚勳貴門閥世家,都跟著有利或不利因素,在不斷的更替。


    而李承乾從小,就接觸這方麵的事情,即使他不去關注,但他身邊的人,能不去提醒他嗎?


    看著自己父親李世民的一係列做法,他能不知道這些事情背後,代表著些什麽嗎?


    而今天當他再次聽到,李寬要出征的那個堅定的聲音,他想阻止,但理由呢?用親情,將他拉迴到皇子應該處在的軌跡上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昨天弘文館中,李寬的那種氣魄,他曾經從李世民的身上看到過,李承乾自認為,自己沒那樣的氣魄。


    但今天早上,又聽到金釵醉那香豔的故事,他感覺自己總是猜不透眼前的這個弟弟。


    如果是李恪或者是李泰,李承乾一定會用最合理的方法去試探,但這李寬,似乎哪種都不適用。


    而就當李寬親手將一杯泡好的茶,推到李承乾麵前的時候,緊接著說道:“看著這翻飛的茶葉,在沸水中搖曳,就像人生一樣,起起落落。


    在浮沉之間,不斷的尋找自我,而將自身原有的一些東西,融入這水中,但也不斷的激發新的活力。


    而這起落沉浮之間的變化,卻隻是讓人們看到表象而已,大哥,你看這水中的顏色,不斷在變換,就如這塵世中的喧囂,總是讓人煩躁。


    但有的時候,當你完全沉浸在,自我封閉中的話,又似乎身處那喧囂,而不受其侵擾。


    大哥,我們都是身處這塵世間的一粒塵埃,我們都想為這塵世間,做些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日後那史書上,定會有所記載,數頁紙,簡話盡人生,但我們畢竟每個人都有所不同,對功過是非,看待的也不一樣。


    處事的方法,也不盡相同,有些人,想如這茶葉,潤物細無聲一般,慢慢的融入這水中,而有些人,就得將這水激起波瀾才好。”


    說著,李寬將手裏的一顆,早就準備好的甘草藥丸,扔進了自己的茶杯裏。


    隻見那小小的藥丸,將水花激起,但又慢慢的沉到了水裏。


    李寬接著說道:“就如同這小藥丸,雖然,它激起了水花,但也不免會沉入水中去的。”


    但沒等李寬的話說完,那甘草小藥丸似乎吸收了水分,又慢慢的漂浮上來了,而李承乾也趁機說道:“就算沉入水中,也難免會再次浮出水麵的,二弟這如何解釋呢?”


    禪機,兄弟開始了這樣的談話,而李寬聽到李承乾的話,他又將一顆蜂蜜糖,也扔進了自己的茶杯,隻見那蜂蜜糖,不斷的融化,將原本淡淡的茶色,渲染成稍微濃重的琥珀色。


    而當那糖完全融化的時候,李寬說道:“大哥,如果沉寂下去的力量,又浮出水麵的話,那就投入一些能融入水,卻能改變水的東西。


    將原本激起水花的那種東西,包裹其中,之後這水就不同了,整個塵世間都不同了,自然也就有著,更加與眾不同的味道。


    不信大哥嚐嚐這兩杯茶的味道,你的那杯,定是淡雅的苦澀中帶有迴甘。


    而我這杯,已經成為甘甜的代表,但並不能完全掩蓋其中的那份苦澀,而且,更加能讓人接受這苦澀,難道這樣不好嗎?”


    而李承乾也按照李寬說得那樣,分別嚐了兩杯茶,果然,如李寬說得那樣。


    而李承乾卻一臉驚訝的問道:“二弟之前就喝過這樣的茶嗎?”


    李寬神秘一笑,說道:“這茶是偶然所得,我武德殿的宮人,也今早剛剛炒製而成的,我也是頭一次泡這茶,相比那煮茶,少了很多附加的材料。


    但由繁入簡,自有一番風味,況且,我還為大哥你,弄了兩種不同的喝法,你喜歡淡雅的喝法,還是那蜂蜜加甘草藥丸的喝法啊?”


    李承乾一臉釋然的說道:“能與二弟頭次喝這新茶,也自然有一番獨特的味道。


    至於喝法嘛,自然是不同心境,用不同的喝法了,就像剛才二弟你所說的那樣,沉浮一世,淡雅如真。


    激起千層浪,也最終會迴歸自然,都是清靜無為之所在,不知我說得,可與二弟等同?”


    李寬自然明白,李承乾這是在用道家的無為,來解釋剛才的猜想。


    而李寬身為孫思邈的弟子,自然知道清靜無為代表著什麽,背後的與世無爭,才是最後的隱含意義。


    於是李寬就笑眯眯的說道:“大哥,李唐帝國需要有人,去看外麵的世界,也需要有人安坐廟堂。


    更何況,二弟我就如這甘草藥丸,雖激起水花,但始終是在這茶杯之中啊。


    根本沒理由,去改變原有的什麽,也沒想去改變那些曾經的什麽,而後加入的蜂蜜也一樣,隻會讓苦澀的茶水,變得甘甜。


    我本就不是淡雅之人,心境嘛,自然不能與大哥相提並論了。


    刮一陣風,飄然而去,即使驚天動地一番,之後依然迴歸本真。”


    李寬拿起茶杯淡然的喝了一口,這顯然是在退讓,用他的方式。


    他知道,李承乾一定能聽懂的,因為他曾經看過李承乾的習文,那絕對是有治國方略的人。


    像“吾若為帝,必肆吾欲,若有臣下諫,遂殺之,殺五百,豈不定.”這樣的話,也許真的出自李承乾之口。


    但絕對不是正常狀態下說出來的,人隻有退讓到無路可退的時候,才會產生那匪夷所思的獸性。


    如此混蛋的語言,如果像現在這樣對話的情況下說出,打死李寬都不會去相信。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李唐王朝,就要不去培養什麽接班人了,直接擲骰子決定繼位的人選算了。


    要知道,李承乾最後失寵之後,就如同瘋子一樣,叛逆的性格,讓他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其中自然有他個人的因素,但大多是外來的因素造成的。


    而李寬此時此刻麵前的李承乾,那份淡然的儒雅,那份自信,那份王者的潛在氣度,都說明他是帝國合適的繼承者。


    但李世民最後,怎麽就跟自己兒子鬧掰了呢?李寬想不明白,他想從這一刻開始,應該關注自己的大哥,不能讓他走向那條歧路。


    兄弟倆品著茶,說完了正事,也就敘敘閑話,都是關於勳貴子弟的那些趣事。


    李承乾也是想讓李寬側麵的去了解每一個人,也好日後相處時,有些話題來聊。


    而這時候常宣進來了,手裏提著一個布袋,走到李承乾和李寬麵前,分別見禮之後,常宣說道:“殿下,您讓奴婢準備的錦葵花朵,都在這裏了。


    奴婢一早還去禦花園,找到那管事的花匠,在不影響我皇家賞花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將這錦葵花朵,都采摘下來了,不知殿下可滿意否?”


    說著,常塗將手中的布袋,展現給李寬看,李承乾也很好奇,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而李寬接過布袋,就打發常宣出去,常宣自然明白,這是要單獨談話,另外,常宣還有其他的事要去忙。


    而李寬從布袋中掏出一團棉花,對李承乾說道:“大哥,這東西是錦葵的花朵。


    現在還不算是完全收獲的季節,但這東西可能在未來幾十年裏發揮很大的作用。”


    李承乾從李寬手中接過棉花,問道:“二弟,這東西我好像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但一時想不起來了,難道真的如常宣剛才所說,這東西是出自禦花園嗎?”


    李寬點頭,說道:“正是,去年也移植了一些,到我武德殿西院來。


    不過今天二弟我想讓大哥為我李唐百姓請一次命,為我李唐將士出一迴頭,不知可行否?”


    李承乾一臉茫然的看著李寬,說道:“二弟,你這是賣什麽關子啊?


    咱們兄弟倆,有什麽話不能說啊,你盡管說來,能做到的,為兄定不會推辭的。”


    李寬一聽,行,這就套路住了,這李承乾大哥也是很講義氣的,跟實在人說話就是方便。


    李寬也就很鄭重的說道:“這錦葵,出自吐蕃吐穀渾一帶,也許河湟一帶,可能也有。


    但目前,還算是普通的植物罷了,但這花朵卻能紡出布帛,與麻相比更加適合貼身穿著。


    可這東西,一旦絮入寒衣的夾層中,能確保在冬日裏,也不覺得冷,如果衣褲都是厚厚的一層的話,那定能在雪天長久活動。


    無論是對百姓的日常生活,還是將來將士們在冬日出征,都能有所保障。


    但現如今,我也不確定這東西的具體位置所在,周邊是否有人種植,是否有外藩在把持著,這些都需要派人去證實。


    而二弟我即將隨大軍去征伐突厥,無論誰勸都沒用,但錦葵之事,卻要有一細心之人來跟進。


    所以,二弟我請求大哥,看在我李唐百姓和將士的份上,能接下此事,如此功能成,大哥定會被載入史冊。”


    一番忽悠的話,是說出去了,就看李承乾小同誌,能否被李寬的真情打動吧。


    用百姓和將士們來捆綁你的內心,就看你李承乾是不是這塊料了。


    而聽到李寬的話後,李承乾的內心正起波瀾,載入史冊,想想都激動,一代帝王,能在未登基之前,就為百姓和將士們做點事。


    而且,是關乎生活、生存和生命的大事,而初有貴族風範的李承乾,正是需要一個存在感。


    整個李唐帝國,在父親李世民的掌握中,自己也該時不時的露個麵了。


    而李承乾馬上就想到,李寬既然對這事這麽熱衷,而且,很是熟悉情況,為什麽他自己不去做呢?這裏麵難道有什麽其他的事?


    陰謀論,總是在政治家的內心有著一定分量,而李承乾目前別說政治家了,連小小的政客都不算,最多就是偶爾想想罷了。


    但靈光一閃,他馬上又打消這念頭了,他不能總是去懷疑身邊的人,尤其是,自己的兄弟。


    李承乾誠懇的問道:“二弟,為兄確實能做到這些,而且,也能做好,但二弟你為什麽不去做呢?


    這潑天之功送於我,這讓我這個做大哥怎麽好意思呢?”


    而李寬卻說道:“大哥,如果我隨大軍出征,定不會一年半載就歸來的,這事耽誤不得。


    而且,有些戰略傾向,都是直指北方苦寒之地,二弟我就等大哥的好消息了。


    將來我李唐百姓北遷,將士們北征,定會遇到冬日嚴寒,到那個時候,就看大哥你能否為這些人,準備好過冬的寒衣了。”


    而李承乾也奇怪了起來,於是他問道:“二弟,如果真如你所說,北征要一年半載不歸,那定會要經過寒冬之時啊!


    那這錦葵先不說,找不找得到,就算種植起來,這北征的將士們能幹等這寒衣嗎?你是不是有什麽沒跟為兄說的啊?”


    而李寬一拍腦門,說道:“差點忘了,我有臨時辦法,可度一年,但也要大哥幫忙才好。


    雖然,我已經打算求助於舅舅家了。”這下就更讓李承乾發懵了,怎麽?還有長孫無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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