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是太子的人,這一次要不是靠他在天水郡生扛了五天,宇文述也不能完成扶風郡的布防,雖然楊銘定的是七天,蘇烈少了兩天,但任務是完成了。


    宇文述是頂尖聰明的人,他奏請給蘇烈封爵,楊銘同意了,進爵為臨洮縣公,跟他的老丈人琅琊郡公裴仁基,隻差一級了。


    而宇文述的次子宇文智及,因父勳授爵縣公,衛玄次子衛孝敬,入兵部擔任承務郎,沒有給爵位,因為衛玄的長子早死了,次子注定將來要襲爵,所以給了衛玄三子衛孝義一個侯爵。


    斬殺始畢的陰世師,也被封了縣公,加封上柱國。


    李靖和楊玄挺那是以後的事了。


    朝廷這邊已經派出使者去往東西突厥,幹嘛呢?要錢,補償我的損失,讓你給我上貢,你要是不上貢,我繼續打你。


    其實就是嚇唬一下,大隋無力再出兵了,因為把錢都用在了軍隊,導致好多地方今年匪盜四起。


    這次的軍餉不能欠,造紙場和司染署賺的錢,全撥給軍隊了,就這還不夠,楊銘隻好跟武士彠、何稠等富商借了兩百多萬貫,去補虧空。


    “還有三個月,今年就熬過去了,三個月怎麽都好拖,等到明年江南的賦稅收上來,一切困難當迎刃而解,”楊約在朝會上說道。


    大隋的賦稅重地,其實就是看人口,哪裏的人多,哪裏收的稅就多。


    關中算一個,山西地區處在那條峽穀線上的大同、太原、臨汾、運城算一個。


    河南的人口密度,主要集中在河南北部沿黃河一帶,南方有浙江和江蘇地區,荊州地區。


    西邊是巴蜀中部地區。


    河北就牛逼了,在大隋,山東的人口密度不算高,但是河北全境,都是人口密集高度集中地區。


    這裏的賦稅曆來是國庫的主要收入,河北一亂,國家就窮。


    這麽多年國庫一直虧,就是因為河北一直在亂,收不上多少稅,朝廷還得補貼。


    所以楊銘道:“明年江南收上來的賦稅,優先保障河北,盡快幫助河北恢複農耕生產,朝廷今年在各地又有了新債,這個錢也要還,明年還是不好過。”


    “必須讓東西突厥賠錢,”宇文述道:


    “不是他們,關中今年也不會是這樣,大戰剛好發生在作物生長階段,好多田畝都被劫掠踐踏,損失慘重,洛陽那邊得保障京師供應啊。”


    蔡王楊智積是東都守備,聞言皺眉道:


    “東都沒糧食啊,陛下南巡消耗了一些,今年供給京師的糧食足有八百多萬石,四大倉已經差不多空了,東都朝廷是指望不上了。”


    盧楚挑眉道:“沒有糧食,關中百姓今年又遭了難,匪盜猖獗幾乎不可避免,可是關中不宜用重典,還是要想個法子解決糧食問題,跟王士隆打個招唿,讓他從巴蜀送點糧食過來,關中是必須保障的。”


    “還有高昌,也得跟他們要錢,”楊玄感道:“我們為了他損失這麽多,不給錢,沒門。”


    楊約皺眉道:“怎麽給?麴伯雅是為什麽被踢出去的,你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再給咱們增加貢品,壓迫當地平民,高昌還得出問題,咱們還得給他擦屁股,犯不著的。”


    楊銘點了點頭,抬手道:“高昌就算了,咱們還指望西域的貿易呢,這個地方不能再亂了,契苾歌楞不是還被關著嗎?傳信給鐵勒人,讓他們拿兩萬匹馬來贖人。”


    “這個人還是殺了算了,”宇文述道。


    楊銘笑道:“能換兩萬匹馬,就不能殺,換不了,再殺不遲。”


    鐵勒這一次,基本上廢了,扔在大隋國境內的俘虜,都有八千多人,被俘獲的戰馬六千多匹,首領也被關起來了。


    東西突厥損失也不小,三萬多的俘虜,安頓在哪裏,是個問題。


    往東北送吧,太遠了,一路上要吃多少糧食?這些人是必須打散的。


    人口就是生產力,大隋現在需要人口。


    楊銘道:“所有俘虜,民部負責安遷,巴蜀、荊州、河北、河南都可以安頓一些,要盡量打散,一個縣不得超過兩百人,剩下的讓他們去挖礦挖煤修水渠。”


    超過兩百人,尤其還都是男人的話,會形成一股地方武裝,當地的地方官會很頭疼。


    崔仲方點了點頭:“荊州今年有兩個郡遭了水災,下麵一直在催,這個錢,臣實在是沒辦法了。”


    “需要多少?”楊銘問道。


    崔仲道:“民部大致算了算,至少得三百多萬貫。”


    “賬上沒錢了嗎?”楊銘道。


    崔仲方點頭道:“應急儲備的七百萬貫,隻剩下一百多萬,真不能動了,境內戰事,符合動用應急錢的條例,所以早早便撥出去了,而且也不是隻有錢的問題。”


    “你說,”楊銘道。


    崔仲方道:“首先要賑濟,極貧民賑米,次貧民賑錢,稍貧民賑貸,賑,之所以賙(zhou)窮民,皆因稍得過之家,雖遇大祲(jin),尤能百計求活,惟貧民隻能坐以待斃,賙之期宜急,賙之法宜均,永安郡和江夏郡官倉需要打開,賑濟災民,但還遠遠不夠。”


    “第二,為調粟,調粟分三種,移民就粟,移粟就民,以及平粟,荊州兩郡,平粟是做不到了,隻能用前兩種,管子言:凡五穀者,萬物之主也,穀貴則萬物必賤,穀賤則萬物必貴,兩者為敵,則不俱平,今兩郡遭水災,糧價必漲,朝廷必須幹預,以受災價格,調粟賑災。”


    移民就粟,就是將災民遷移到有飯吃的地方,移粟就民,就是將沒有受災地方的糧食送往災區,兩者是要同時進行的。


    崔仲方繼續道:“第三是養恤,也是三點:施粥、居養、贖子,朝廷要一直開設粥棚,日得一食則不死,保障災民性命,對於患疾生病者,要提供藥物及居養之所,賣子女求生者,朝廷要將他們的子女贖迴來。”


    “第四是善後,有四點,第一為安輯,要為災後流亡之平民提供安居之所,還要重新授予田畝,第二為蠲(juān)緩,也就是緩稅或者免稅,給災民提供休養生息的時間,第三是放貸,朝廷要開放借貸,鼓勵平民借錢置辦新產,最好免息或者低息,第四是節約,受災郡縣官署,日常開支一應從儉,與民共度難關。”


    楊銘聽的瞠目結舌,拍桌道:“治國良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公之賑災方案,當寫入律法,為大隋救荒之國策。”


    楊約也是感歎道:“三省六部,就是崔公提出來的,如今救荒法,還是崔公的更為詳盡周全,國之柱石,不外如是。”


    “就這麽辦,”楊銘道:“著令荊州各郡,調配庫糧以供災區,受災百姓也要遷往富地就食,免稅三年,糧價以平日半價出售,凡有囤積居奇者,立斬!鼓勵豪族富商放貸民間,凡高息者,抄家!”


    崔仲方嘴上說沒辦法,其實辦法早就想好了,但是他不敢這麽幹,因為其中有一條就是打開官倉,這個他做不了主。


    官倉的糧食,等於國庫儲備,他雖然是民部尚書,也得請示上麵。


    人家的這個法子,省了很多錢,因為有放貸嘛,民間的錢借給民間,國家的負擔就輕了,但是朝廷這邊,肯定也得撥點錢。


    楊銘以秦王楊瑞的名義,從東宮撥出一百萬貫,用於荊州賑災,給自己兒子早點留個好名聲。


    曆史上,隻要受災,必有民亂,隻要有民亂,必劫官倉。


    因為隻有官倉裏有糧食,而很多時候,官倉是不會打開的,因為它在整個國家的統計當中,是用來調配全國的。


    所以有些朝代的苛政時期,一旦受災,官倉的糧食會第一時間押送走,所以劫皇糧的事情屢屢發生。


    不是所有皇帝,都會開倉賑濟的,電視劇裏不是有句名言嘛:皇帝心裏裝的是九州萬方,幾個縣嘛,淹了就淹了。


    國富民窮,國窮民富,就是這個道理。


    眼下的大隋國庫年年虧空,還不是把錢都花出去了,雖然隻有一少部分會讓平民受益,但終究是用之於民了。


    楊銘是真心佩服崔仲方,但是曆史上,崔仲方明年就得掛。


    朝有一老,如有一寶,我不能讓他掛了。


    所以楊銘直接從太醫署調配兩名太醫,以後專門負責崔仲方的身體養護,但有小疾,立報朝廷。


    “崔公的長子,如今竟然還隻是一個定陶縣令,這是吏部的過失,”楊銘看向吏部侍郎崔君肅。


    崔君肅也覺得自己冤枉啊,尚書虞世基在江都,另一個侍郎高熲的兒子高盛道還在服喪,眼下京師就我一個人撐著,我累死了都快。


    “確實是臣的過失,京師如若有缺,當第一時間召迴,”崔君肅道。


    楊銘直接抬手道:“不用那麽麻煩了,從民部調一個人出去,讓崔民燾去民部,父子同心,你們要幫陛下管好了。”


    又讓我得罪人啊?調誰出去好呢?崔君肅一臉苦逼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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