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麵修馳道,江淮嶺南征調水師,江南造戎車五萬駕,東來郡造海船三百艘,太仆寺征調戰馬十萬匹,洛陽四大倉的糧食隻進不出,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大隋正在謀劃一場對外的超級大戰。


    關中的糧食近來告急,糧價飆升,百姓叫苦不迭。


    好在西南道行台那幫人坐鎮巴蜀,也有半年多了,各郡縣賣官換了不少錢,而楊銘又囑咐楊恭仁,以科考名額從巴蜀本土世家手裏換了不少錢,一律在當地換購成糧食,補給關中。


    和平時期撈錢的辦法隻有一個,從世家身上拔毛,但是戰爭一旦開啟,就不能這麽幹了。


    一場規模龐大的對外戰爭之前,首先需要國內穩定,所以洛陽那邊頒下一條聖旨,將大隋各級監獄當中關押的土匪盜寇,一律斬首,首級懸於城門。


    這個辦法,有震懾人心的作用,會讓那些流竄的綠林匪盜稍微收斂一下,算是殺一儆百了。


    大隋對匪盜的定義非常廣泛,不單單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強人,或者是郡縣當中類似於黑幫的組織,就連偷東西的都算,偷就是盜嘛。


    非常時期用重刑,這是無法避免的,否則前線打仗,後院起火,這特麽可不是鬧著玩的。


    比如楊玄感,他就是在楊廣屁股後頭點了一把火的人。


    蘇烈成婚之後沒幾天,就返迴東宮任職了。


    而楊銘也將韋雲起、蘇烈、裴行儼、梁師都、羅藝五個人叫至承恩殿。


    殿內東宮一應官吏,全部都在。


    楊銘率先開口道:“陛下有旨意,你們五個人,未來將會隨聖駕出征,此番遠征為我大隋東北定鼎之戰,爾等當盡全力,報效君王。”


    五人紛紛應命。


    五個人當中,四個是楊銘舉薦的,至於驃騎大將軍韋雲起,這是人家楊廣自己要用。


    韋雲起當年征契丹,將契丹打的至今都沒恢複過來,因為韋雲起擄走了四萬契丹人,發配至大隋各地為奴,契丹一共才多少人?總人口也就六七十萬的樣子,絕對是傷筋動骨了。


    所以人家迴來之後,直接就被封為驃騎大將軍,極受皇帝喜愛。


    楊銘讓五人坐下之後,繼續道:


    “韋將軍自不必說了,是有大功勞的人,陛下有意讓你負責涿郡防衛,這是對你的看重,陛下此番遠征雖然還有一年半左右,但是有些事情需要及早安排,你明天便離京前往涿郡,與涿郡太守元弘嗣交接防線,查看當地形勢,該怎麽構築防線,你屆時可請奏陛下定奪,務求萬無一失。”


    韋雲起點頭道:“卑職明日便動身,隻是元弘嗣經營涿郡已久,卑職想要在短時間內接手邊防,恐得有人幫忙才行。”


    涿郡,就是以前的範陽郡,老盧家的地盤,韋雲起這話是在暗示楊銘,你得跟盧家說好了,讓他們幫我的忙。


    元弘嗣坐鎮涿郡已久,當地的邊防軍不說都是他的人,至少有一多半,韋雲起一個外來戶想要接手,其實不太容易。


    韋家是大戶,元家也是大戶,所以元家那邊也得打招唿。


    這時候,元文都笑道:“韋將軍隻管放心,漁陽郡公(元弘嗣)那邊,族內已經有信過去,他會完全配合你的,至於盧家,盧中書也會安排妥當,力求韋將軍能夠順利接手。”


    韋雲起還是不放心,沒有吭聲,而是將目光看向楊銘。


    楊銘知道他在想什麽,元弘嗣隻要不走,韋雲起就不好接手,畢竟人家才是涿郡太守,下麵的文官武將,也都隻認他。


    一山不容二虎,一軍不容兩將,韋雲起的擔憂是很有必要的,因為他壓不住元弘嗣。


    但是要更換一個邊疆太守,楊銘不好辦啊。


    “這樣吧,我奏請陛下,將元弘嗣調任東來郡,負責輔左榮國公督造戰船,由滑國公韋保巒接任涿郡太守,你看怎麽樣?”


    韋雲起頓時放心,緊繃的臉龐舒展開來,笑道:


    “太子洞若觀火,對局勢之判斷可謂一針見血,卑職放心了。”


    韋保巒,是韋壽的兒子,前太子妃韋盈的哥哥,以前在賀若弼的右候衛,被架空的幹淨利落,後來和另一位將軍鄭元壽,被楊銘給擼了,至今賦閑。


    韋保巒和韋雲起,這是自己人,韋雲起當然放心了。


    而他也清楚,太子一定可以說服陛下,畢竟接手關防,不把上一任換走,我接個空氣啊?


    接下來,楊銘看向蘇烈,笑道:


    “成婚才四天,就將你召迴,裴姝心裏恐怕在怨恨孤吧?”


    群臣頓時哄笑。


    蘇烈臉紅道:“不會不會,國事為重,拙荊是識大體的,連日來時常囑咐卑職,此番當效死命,以不負太子栽培。”


    裴行儼當即翻了個白眼,我那妹子會這麽說?蘇烈你小子也學會騙人了啊?


    楊銘笑道:“你和守敬,眼下是驍騎軍的長史了,驍騎軍當中多為關中子弟,不好駕馭,我讓郇王楊慶之、觀王三子楊續為你二人壓陣,以使調度得當。”


    蘇、裴二人起身領命。


    大隋的主力,都是關中子弟,能壓得住關中子弟的,隻有宗室,尤其是驍騎軍,裏麵姓楊的太多了,好多是被賜姓的。


    賜姓本就是一種殊榮,尤其還是皇家賜姓,那麽你就會被歸入宗室派,這尼瑪都屬於皇親國戚了。


    老楊家人口凋零,所以賜姓是維護家族基本盤的一大手段,金字塔下層穩固,上麵才會穩。


    楊慶之是河間王楊弘的長子,現任滎陽太守,他和楊續不懂領兵,但是他們對驍騎軍的將士,有極大的約束能力。


    例如,驍騎軍若有將士犯律,不遵調派,蘇烈和裴行儼不好處置,而楊慶之和楊續處置的話,就沒人敢說什麽了,他們類似於政委之職,是做思想工作的。


    至於梁師都和羅藝,他們作為錄事參軍,級別就很低了,屬於是主將身邊的副將,但是這兩個人,起步就在軍府,關係網絡都有,也熟知軍府的那套潛規則,對付起來遊刃有餘。


    再說兩人的爹也都還行,刑部侍郎梁毗,左監門府將軍羅榮。


    梁師都也沒有想到,太子會突然用他,心裏肯定是受寵若驚,心知當年太子經常去升道坊私會美人,他剛好管著那片,在那段時間整治坊內治安頗有成效,被太子給記住了。


    殊不知,楊銘用他,是因為他在曆史上小有名氣。


    “諸位謹記,高句麗犯我大隋,辱我國體,陛下興正義王師討伐,是大義之舉,為國家計,也是消除東北邊疆隱患,以期我北方承平,爾等應用心準備,不負聖恩。”


    五人紛紛出列,異口同聲道:“末將謹記太子教誨。”


    楊銘起身道:“明日朝會過後,孤會為爾等踐行。”


    .......


    來護兒還是給力的,聯合裴矩、虞世基、楊約、楊玄感在洛陽朝會上與宇文述爭執了好幾日,終於才將楊銘要求的這五個人給安插進去了。


    宇文述當然是異常惱火,我特麽是行軍大總管,你從京師把手伸到我這裏來了?


    但是皇帝已經同意了,他再爭也沒什麽用了。


    於是他將於仲文、衛玄、薛世雄以及妹夫李渾,約到家裏商量。


    “你們說說,這叫什麽事啊?太子此番安排,無疑將打亂我的部署,我幾可預見,這五個人將來必出問題。”


    宇文述在客廳內,一臉怒氣道。


    他這是裝的,人混到他這個地步,早就喜怒不形於色了,所有的麵部表情,都是因情況而定,戴上的麵具而已。


    他本來就在謀劃一場大敗,楊銘安排進五個人來,無疑給大敗找到了一個很好借口。


    所以他開場的第一句話,就已經在給未來甩鍋五人,做鋪墊了。


    右屯衛將軍於仲文皺眉道:“沒有那麽嚴重吧,太子安排的五個人,位置並非關鍵要害,而且五人都是年輕將領中的佼佼者,應該不會影響大軍調度,許國公是不是太多慮了?”


    右屯衛大將軍,本來是楊銘,但是楊銘成為太子之後,不兼了,做為楊廣心腹的於仲文被提了上來,從將軍變為大將軍,而眼下右屯衛的兩個將軍,分別是獨孤楷和辛世雄。


    辛世雄出身隴西辛氏,是北周時期宿國公辛威的侄子,也屬於關中集團。


    薛世雄也跟著笑道:“許國公的意思是,裴行儼敢不聽我調度?他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本事。”


    來護兒是右翊衛大將軍,但是他要去東來郡,所以眼下的右翊衛,是薛世雄和宇文化及說了算,而裴行儼,就是右翊衛驍騎長史,是歸他節製。


    宇文述搖頭道:“諸位想的太簡單了,大軍調度,府、團、旅、隊各級,都需服從調派,你們也都知道,太子對我有偏見,他將那個心腹蘇烈安插在我麾下,這不是監視我嗎?”


    刑部侍郎衛玄兼衛尉寺卿的衛玄笑道:


    “蘇烈才多大?許國公無需擔心,我反倒覺得,這個人值得一用,監視就監視吧,太子的初心不會有問題,他不過就是希望蘇烈借此混個戰功而已,畢竟裴家這事鬧的挺大,現在人家可是裴仁基的女婿,你就照太子的意思,給他點權力。”


    宇文述頓時冷笑道:“我就算給他,他也拿不住,驍騎軍也是他一個毛頭小子能夠鎮得住的?”


    “不看僧麵看佛麵,”衛玄道:“太子總鎮得住吧?”


    宇文述嘴角一抽,無言反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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