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弘勝的安排,是為了方便以後出行做準備的。


    常年憋在皇宮,這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但是楊銘又不希望自己的出行情況被太多人知曉,所以這個位置必須換人。


    如果他是去大興宮,走三門即可,如果是出宮,最後一道門就成了昭陽門,而昭陽門是獨孤懷恩親自坐鎮的,任何人員的出入都有備桉,備桉也隻有皇帝一個人能看到。


    出了宮城,還要走朱雀門,朱雀門是左監門府大將軍竇抗親自坐鎮,楊銘和竇抗是老相識,當年的仁壽宮之變,就是竇抗和楊智積在楊銘的暗示下,闖入仁壽宮,接管宮城,迎楊廣繼位。


    楊茵絳要吩咐堂弟楊弘勝的,自然就是讓他把嘴巴閉緊點,把下麵人管好點,任何關於楊銘的出行情況都不能泄露出去,就算是他親爹楊嶽都不行。


    因為楊嶽現在的老婆,姓韋,是太子妃韋盈的親姐姐。


    大隋皇宮禁衛,皆為關中子弟,其中脈絡關係錯綜複雜,楊銘現在是所有人的重點關注對象,自然會有人在私底下打聽楊銘的情況。


    這就是為什麽楊銘會有一種孤獨感,因為他覺得身邊沒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


    赤條條的躺在高玥懷裏,楊銘的心緒暫時得到了安撫,高玥也在一點一點的幫他擦拭著身上的汗水。


    不過他沒有停留多久,便起身離開了王府,就像一個提起褲子不認賬的嫖客。


    患得患失的高玥望著楊銘離開的背影,幽幽歎息,她也覺得很孤獨。


    迴宮之後,楊銘在承恩殿與自己的屬官聚首,如今的大家,一個個的臉上都洋溢著誌得意滿。


    魏征也在這裏,不過暫時被安排成了一個整理卷宗的小吏。


    這是楊銘入駐東宮之後,第一次和眾人聚頭商議國事,因為今天人都來全了,所以他有必要見見那幾位生麵孔。


    開皇年間,楊勇隻有初一、十五參加朝會,剩下的時間都在東宮主持小朝會。


    但現在不同了,楊銘每天都要參加朝會,而東宮的小會議,沒有那麽多精力主持,所以他急需一個太子冼馬。


    李綱這老小子,被吏部給撈上來了,他竟然被貶去了扶風郡做了一個郡丞。


    “數年不見,李公老當益壯,令人欣慰,”楊銘笑道。


    李綱老臉一紅:“再逢小殿下,竟已過了十年之久,世事變遷令人唏噓。”


    他當年從楊勇的太子冼馬離任之後,去做了尚書右丞,是右仆射的左官,那時候右仆射是楊素,於是他把楊素給得罪了,後來右仆射換成了蘇威,他又把蘇威給得罪了。


    原因就是李綱隻會做臣,不會做官,臣和官是兩個概念。


    諸事為國為皇帝,就是不考慮上司的感受,不得罪人才見了鬼了。


    楊銘看向元文都,笑道:“文都是初任,有些不懂的地方,還要多多向李公請教。”


    元文都趕忙起身,朝著李綱行了一個弟子禮,道:“末學後進,今後還要倚仗李公,若有不妥冒犯之處,李公隻管訓戒。”


    “不敢不敢,”李綱起身道:“都是為太子效力,隻求政務不失,雖不能麵麵俱到,但求盡善盡美。”


    他們倆,是東宮最重要的門下坊主官,兩位左庶子,加上太子冼馬,一共就這三個人,有勸諫楊銘的資格。


    接下來,楊銘又看向陳叔達:“沒有打招唿,就將你調入東宮,還忘不要怪罪唐突。”


    “臣下豈敢?”陳叔達趕忙起身道:“能為太子效力,是臣的榮幸。”


    楊銘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又看向風塵仆仆,最後一個趕迴京師的封德彝,


    “德彝與盧赤鬆,誰兄誰弟?”


    封德彝跟楊銘不會見外,因為他清楚,自己絕對算得上太子的心腹,因為他是楊素臨終前托付給楊銘的,而太子妃又是楊茵絳,所以他在楊銘夫婦這裏,都算自己人。


    封德彝笑道:“迴殿下,略長一年,僥幸為兄。”


    盧赤鬆,是盧思道的兒子。


    房玄齡這才驚訝道:“封兄竟與盧大儒是親戚?”


    盧思道入隋後,官做的不大,最高也就是五品,但是在北齊的時候,已經是門下省給事黃門侍郎了,而且這個人名氣太大,在北方士子當中,極受推崇。


    封德彝點頭道:“實為家母親兄,在下親舅。”


    “原來如此.......”房玄齡與眾人這才恍然。


    房玄齡他們這都是小輩,大一輩的其實都知道這個情況,封德彝也屬於齊臣之後,人家祖父是北齊的太保,曾祖是北魏的司空,要不然他爹能娶了人家範陽盧氏的閨女?


    楊銘繼續問道:“你這個表弟,現在於何處任職?”


    封德彝答道:“今在渭源縣做縣令。”


    楊銘點了點頭,渭源縣聽名字也知道,這是渭水的源頭所在,就像河源郡,是黃河源頭所在一樣,隸屬隴西郡。


    這個盧赤鬆肯定不如他爹,但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楊銘有意用一用,畢竟這個人姓盧,出身範陽盧氏的北祖大房,內史令盧楚,也是北祖,不過是帝師房,算是很近的親戚了。


    楊銘點頭道:“東宮的兩坊三寺,人員大量緊缺,我跟吏部打個招唿,把盧赤鬆要過來吧。”


    “非臣舉賢不避親,盧赤鬆之才,臣所不及,”封德彝趕忙道。


    楊銘笑道:“德彝過謙了,能被楚公看重的人,豈是一個盧赤鬆所能比較。”


    對待自己這幫手下,楊銘說話也是需要注意的,要照顧到每一個人感受,不管封德彝是否真心覺得比不上他那個表弟,但是楊銘這番話,他一定愛聽。


    門下坊和典書坊的四名左右庶子,都配全了,但是下麵的內舍人、管記舍人、宣令舍人、主事令史,還遠遠不夠。


    比如門下坊內舍人的編製為四人,眼下隻有房玄齡和薛收。


    薛收這小子今年才十八歲,但卻是楊銘要重點培養的人物,畢竟他是曆史上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


    “伯褒(薛收字)住在薛司隸府上,還是在京師另有住處?”楊銘問到。


    薛收,典型的文人長相,而且還挺帥,來東宮之前,姐姐薛池就打招唿了,務必盡心盡責,輔左太子。


    而他也知道姐姐和太子是發小。


    “不便住在伯父府上,其中緣由,殿下是知道的,”薛收嘿嘿笑道。


    因為他是被薛道衡過繼出去的,肯定不方便住進薛道衡家,人家現在有親爹,也姓薛,叫薛孺,不差錢,眼下在襄城郡做郡丞,太守是李建成。


    薛孺想在京師給兒子置辦一座宅子,灑灑水啦。


    楊銘笑道:“初入仕,要學習的地方多著呢,好好跟著玄齡做事。”


    “殿下放心,伯父(薛道衡)來之前都有囑托,”薛收道。


    接下來,楊銘又囑咐了喬淳已,崔處仁等人一番,便讓他們開始著手整理卷宗。


    現在的他們,正處在一個接手的階段,很多業務完全不熟悉,每天需要來往於三省,求取一些備桉卷宗,好做整理。


    東宮小朝會,是可以參議國事的,而楊銘今後在大朝會上的所有言行,就是從小朝會議出來的。


    他們負責對接楊銘,楊銘負責對接皇帝,太子對國策有著極大的幹預權,而他們負責幹預太子。


    李綱是老業務員,在他的主持下,一切事務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離開承恩殿,楊銘去了宜春宮,因為徐景說,世民元吉他們迴來了,李秀寧找楊銘有事。


    宜春宮的主位,是裴淑英,然後陳淑儀李秀寧,也都住在這裏,隻不過在偏殿。


    “阿爺給我寫信,說是家裏藏著一個本族的人,其人工文史,涉獵極廣,說是殿下可以一用,”


    李秀寧讓人將兒子楊琮帶了下去,然後從背後抱住楊銘:“不要怪我多管閑事啊,阿爺現在想給你傳信,隻能通過我。”


    正大光明的事,李淵可以給楊銘上奏疏,但是不方便寫在奏疏裏的,隻能是通過家裏的人告知李秀寧,再經李秀寧知會楊銘。


    楊銘笑道:“為什麽要怪你呢?你又沒做錯什麽。”


    李秀寧撇嘴道:“太子妃很忌諱這些的,淑英也囑咐過我,不要過多插手娘家的事情。”


    “不妨事的,”楊銘道:“你阿爺要推薦給我的這個人,是不是叫李玄道?”


    李秀寧嬌軀一震,驚訝道:“你怎麽一下子就能猜到?”


    你剛才都說了,是“藏”在家裏的一個本族人,什麽人用得著“藏”字呢?


    李玄道為了家族,背刺了楊暕,這樣的人,楊銘敢用?


    當然敢,我連李世民都敢用,李玄道又算個屁。


    不過這種人,得慎用,因為有過不忠的前科,但他的才華,還是值得肯定的,因為李玄道,也是曆史上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


    楊銘點頭道:“我會安排人讓他進宮,世民呢?聽說他們迴來了?”


    李秀寧點了點頭:“阿娘正在忙著給玄霸張羅冥婚,世民短期內無法脫身,不過最多也就半個月左右,他讓我告訴你一聲,半個月後,他一定進宮。”


    這特麽的,因為這點私事就敢在我這裏請假?這小子也太猖狂了。


    “玄霸的冥婚跟他有什麽關係?讓他明天就來,”楊銘沉聲道。


    李秀寧都嘴一笑:“我也覺得他過分了,以後我來收拾他,免得再給你添亂。”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楊銘心道,你連陳淑儀都收拾不了,還想收拾李世民?


    別以為你是他親姐,人家建成還是他親哥呢?下手的時候眼睛都不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家父隋煬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圓盤大佬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圓盤大佬粗並收藏家父隋煬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