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書》前半部分由魏征主編,後半部分由長孫無忌主編,這倆人基本不會說隋朝什麽好話。


    全書八十五卷,其中帝紀五卷、列傳五十卷、誌三十卷。


    帝紀五卷,楊堅上下卷,楊廣上下卷,楊侑一卷。


    列傳五十卷,記錄了隋朝名人三百五十五人。


    誌三十卷,涵蓋了隋朝禮儀、音樂、律曆、天文、五行、食貨、刑法、百官、地理、經籍等政治經濟文化製度。


    後世對隋朝的了解和印象,大多出自此書。


    其中,楊廣被罵的最慘,幾乎沒有一句好話。


    首先,楊廣確實是個民賊,以一己之力,至少拖延了華夏一百年曆史進程,甚至更多。


    再者,不把楊廣描黑一點,就顯得唐朝得位不正,畢竟李淵是以隋臣造反,如果皇帝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他的造反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不管怎麽說,楊廣是個暴君無疑。


    曾經,魏征是在楊銘的必殺名單當中,因為這小子在隋書裏抹黑了獨孤加羅,認為隋亡,是因為獨孤加羅唆使楊堅選錯了繼承人。


    而楊銘最親的人,就是她的祖母了。


    如今在一個非常意外的場合,見到這麽一個超級令人意外的人,楊銘反而動不了殺心。


    或許是這幾年來老爹做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讓楊銘覺得,他活該被人罵,而隋書中對獨孤加羅的有失偏頗,也是因為楊廣太能造了,而獨孤加羅是被牽累的。


    試問,如果將你放在楊堅夫婦那個位置,還有比楊廣更合適的繼承人嗎?


    答桉是肯定的,楊廣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但是他的性格,使他成為了中華曆史上四大暴君之一。


    夏桀、商紂、始皇、隋煬。


    大業大業,他也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完成了他的暴君大業。


    楊銘抬了抬手掌,示意對方坐下。


    但是魏征沒有坐,而是冒出來一句大不韙的話:“河北富強之地,如今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齊王當居首功,秦王也難辭其咎,不知秦王,以為然否?”


    楊銘笑了.......


    這個人真有意思,頭是真鐵啊,敢跟我說這話?


    “把他扔進刑部大獄,”楊銘笑道:“罪名是誹謗齊王。”


    說罷,楊銘便走了,王府部曲立時有人衝進來,把魏征給帶走了。


    王通大驚,趕忙跟在楊銘屁股後頭,給自己的弟子求情,但是不管用。


    楊銘在後院見到裴淑英之後,閑聊了幾句便率先迴家了。


    王通眼瞅著秦王這邊不肯高抬貴手,於是便向裴淑英求情。


    他媽裴氏,也是出身西卷房,與裴矩這一支不算太遠,算是親戚,當裴淑英聽完事情經過之後,蹙眉道:


    “這還用得著求情嗎?兩個最大的親王,都被他貶低嘲諷,秦王不殺他,已經是仁義了。”


    王通苦笑道;“魏征性直敢諫,並非是有意冒犯,隻因近來家書告急,族內親卷頻頻離世,情緒積壓之下,才有今日僭越之舉,王妃您身份尊貴,幫幫這個忙吧。”


    “你好像很看重這個弟子?”裴淑英道。


    王通點了點頭:“此人乃大才,若遇明主,可一展抱負。”


    裴淑英皺眉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試試看。”


    迴家的路上,楊銘其實是很開心的,他把魏征扔進大獄,隻是讓對方吃點苦頭罷了,好讓魏征知道,禍從口出這四個字該怎麽寫。


    人老了,牙齒先掉,舌頭卻沒事,因為舌頭是軟的。


    此人是把利刃,楊銘就是要用這把利刃,狠狠的捅上楊暕一刀。


    既然要用魏征對付楊暕,那麽就必須讓魏征知道更多的事情,但顯然,以魏征眼下的身份,他沒有資格知道河北更多的內幕。


    那麽什麽地方,才是魏征的舞台呢?


    禦史台。


    想要進禦史台,兩個辦法,要麽你是舉人進士,要麽有人舉薦,楊銘是不方便出麵舉薦的,雖然他一薦一個準。


    禦史台的正式編製,二十五人,也就是官,非正式編製,一百七十二人,也就是吏,安排個小吏其實非常容易。


    當晚,裴淑英就來找丈夫求情來了。


    “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個人呢?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是真的要處置他,”裴淑英站在丈夫身後,為他揉捏著太陽穴。


    楊銘笑道:“非但不會處置,還打算重用,眼下朝野敢說話的人,不多,這個人還是值得一用的,隻不過我該找誰幫忙,將此人塞進禦史台呢?”


    “你是要用他對付楊暕?”裴淑英瞬間反應過來。


    楊銘哈哈一笑,反手一掌拍在妻子豐腴的屁股上,道:


    “知我者,阿雲也。”


    裴淑英甜甜一笑,想了想道:“舉薦魏征的人,必然不能跟你有任何關係,這樣的人確實不太好找,我以為,最合適的人選,其實是太子妃那邊。”


    “嗯?”楊銘瞬間一愣,沉思半晌後,忍不住搖頭笑道:“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可問題是,韋盈憑什麽去舉薦一個名不見經傳,而且對她毫無用處的人呢?”


    韋盈是內命婦,肯定不能舉薦官員,但人家家族裏,多的是有這個權力的人。


    “當然是讓魏征成為對她有用的人,”裴淑英笑道:“這個人在王通那裏,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將你和老二都罵了,這樣的人,難道不是韋盈需要的人嗎?”


    楊銘眉角一動,陷入沉思。


    “刑部有沒有咱們的人?”楊銘問道。


    裴淑英搖了搖頭:“有幾個姓裴的,不過是刀筆小吏,派不上用場,不過杜如晦的叔父杜淹,曾經是刑部員外郎,但是眼下在明德門看城門呢。”


    大隋的刑部,職權不大,隻限於對平民及七品以下官員有行刑權,處罰權在大理寺,中高級官員歸門下省處理。


    楊銘將魏征扔進刑部大獄,其實就等於不會處罰,因為刑部不獲授權,不能殺人。


    楊銘點了點頭:“讓徐景將杜淹叫來,他不是跟老二有仇嗎?用他正好合適。”


    首先,刑部得有人放出風去,大意是眼下的刑部大獄裏,關著一個辱罵秦王和齊王的人,這樣一來,就會被有心人盯上。


    但是想要讓魏征被人順利舉薦,得有人吹捧,那麽這個差事,交給房彥謙。


    房彥謙在吏部,吏部有察舉天下人才的職能,也就是說,天下各地有本事的人,吏部這邊都有檔桉。


    如果沒有魏征的檔桉,就給他臨時加一個,反正怎麽吹捧怎麽來。


    吏部又是楊恭仁的地盤,房玄齡想要做成這件事,一點不難。


    下班後一直保持光鮮亮麗的杜淹,瀟瀟灑灑的來了,他猜到秦王找他必有好事。


    在聽完楊銘的敘述後,杜淹拍胸脯保證,這件事交給他來辦,保證不需幾天,京師的官員們都會知道,刑部大獄裏有這麽一號人物。


    但前提是,楊銘得讓杜淹官複原職。


    杜淹還有點舍不得,守門小卒這個差事,油水豐厚,而且同僚之間也沒有多少勾心鬥角,一下子離開,還真有點不適應。


    但是他對楊暕的恨意蓋過了一切,雖然楊銘沒有明說,但杜淹這個人是很聰明的,他猜到楊銘這是要對付楊暕。


    畢竟河北之亂,秦王基本沒什麽幹係,而齊王則是想甩幹係都甩不了。


    “適當給他動點刑,就說是我安排的,但不要打壞筋骨,做做樣子即可,”楊銘吩咐道。


    杜淹瞬間領會意思,楊銘這是想擺脫嫌隙呢,於是他點頭道:


    “殿下放心,最多一點皮外傷,絕不會傷到筋骨。”


    接下來,楊銘又叫來杜如晦。


    韋家現在探聽他這裏的消息,基本都是通過杜如晦的妻子韋尚蔚,這是楊茵絳故意安排的,杜如晦也知情。


    雖然有點利用妻子,但杜如晦清楚,這一切都是為妻子的娘家好,有他在,秦王不會將妻子的娘家怎麽樣。


    楊茵絳很會籠絡人心,她經常會召見李靖、元文都、房玄齡、杜如晦、裴熙載等人的妻子,來秦王府閑聊,看似打發時間,其實會在不經意間故意吐露一些秘事。


    她知道韋尚蔚年紀小,涉世不深,容易被族內的人給套出話來,但楊茵絳對韋纖惠則是看管甚嚴,因為韋纖惠在王府,知道的更多。


    韋纖惠如果往外麵泄露消息,那可是要命的。


    “明白怎麽做了嗎?”楊銘笑道。


    杜如晦微笑點頭:“有一個犬吠之徒,辱罵秦王齊王,言語惡毒,被秦王關進了刑部大獄,秦王非常生氣,甚至想處死這個人。”


    楊銘笑道:“就這麽辦,難為尚蔚被蒙在鼓裏,將來有機會我會彌補她的。”


    杜如晦歎息道:“尚蔚天真,心裏藏不住事情,常被族內有心之徒利用,殿下能不怪罪,臣已經很感激了。”


    “這個不怪尚蔚,”楊銘笑道:


    “成大事者不受拘束,有時候做事情,難免要用到一些肮髒齷齪的手段,尚蔚為我利用,我心裏還是有一份愧疚的,待到大事既定,再作補償,不過你以後也需多加管教引導,畢竟是正妻,不能太天真。”


    “臣明白了,”杜如晦點了點頭。


    楊銘笑道:“好了,早點迴去休息吧,尚蔚若是詢問,你就說我們在商討河北戰事。”


    “殿下放心,我那傻妻,其實是非常好騙的,”杜如晦無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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