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玥和高攬德,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而高攬德今年三十一歲了。


    他的生母王夫人,是齊後主高緯的寵妃之一,於北周時期,被擄至長安,麵額刺字,淪為妓女。


    高攬德出生在妓院,生下來之後,便被藏匿在長安的齊人想辦法救走,母親王夫人為了替兒子遮掩,投井自殺。


    高攬德被帶迴了青州,也就是後世的山東濰坊市,交給了姐姐高玥撫養。


    那時候的高玥,並不打算告訴弟弟他的真正身份,希望他能像普通人一樣過完一生,但身邊有人在拱火。


    因為那個時候,很多齊人還抱著複國的幻想,而高攬德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們一直向高攬德灌輸光複大齊的思想,給他洗腦。


    也就是說,高攬德從小就是一個傀儡,他的命運其實是悲慘的。


    後來在開皇三年,一些齊人高舉反旗,占領青州,隨後逐步侵占周邊郡縣,響應者眾。


    楊堅命楊素為行軍總管,率軍平叛,楊約當時也跟著去了,不過四個月,這幫舊齊反賊就被鎮壓,而高玥也帶著弟弟高攬德,開始了漫長的流亡生涯。


    當時的北齊首都鄴城,已經淪為廢墟,高玥認為,隻有逃到晉陽,她們姐弟才會有人庇護,因為晉陽曾經是北齊別都,也是實質上的行政中心,那裏有很多舊齊故臣。


    她的選擇無疑是對的,但當時楊素兄弟在平叛之後,從一個齊臣頭目嘴裏,撬出了關於高攬德的事情,抓住高攬德,無疑是大功一件,於是楊素四處分兵,開始追殺。


    而高玥也是在一次被追殺的途中,與弟弟徹底走散。


    如今再見,已經過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很多事情都會改變,人也是會變的。


    高攬德一生的悲慘境遇,注定了他的性格必然扭曲,與姐姐走散之後,他入山做過匪盜,在碼頭做過苦力,殺過人,也做過很多壞事。


    後來被官府緝捕,逃入關中,因為他是個沒有戶籍的人,所以去哪都不方便,於是他又在京師附近的一座偏僻村莊,殺了一家四口人,拿了死者的戶籍名牌,以此混進了大興城。


    正所謂大隱隱於市,他覺得自己在京師,才是最安全的,而且這裏消息靈通,或許將來有一天,能夠打聽到姐姐的下落。


    但事實上,一個普通人想要打聽消息或是打聽一個人,是難比登天的事情。


    姐姐的下落沒有打探到,反倒是打聽到一個仇人,斛律孝卿。


    當時的斛律孝卿,還不是民部尚書,而是太府寺卿,這個人當年將高緯交給他的傳國玉璽,轉手送給了北周宇文氏,這對大齊來說,是叛國之罪,高攬德對此人恨之入骨。


    於是想法設法混入了斛律府上,他是齊人,說話帶有齊人口音,而斛律孝卿也是齊人,他府上的奴婢,也都是齊人,因為他對關中人並不信任。


    高攬德身材魁梧,有力氣,能吃苦,又是齊人,所以被管家相中,進了斛律孝卿府上。


    一開始,因為是生人,不被信任,所以被派至京郊種地,這一種,就是七年。


    當斛律孝卿就任民部尚書之後,奴婢部曲的數量得到擴充,高攬德做為老人,被召迴了府中,負責薪柴之事,也就是買柴禾劈柴禾。


    他一心想要弄死斛律孝卿,但一直都沒有機會,一個下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主人,有時候甚至長達半年,他都未必能見到斛律孝卿一麵。


    但是他足夠隱忍,因為幼時被洗腦洗的非常徹底,不弄死斛律孝卿,他心裏過不去這道坎。


    既然負責薪柴供應,自然與廚房走的近,於是他開始偷師學習廚藝。


    在古代,任何一項技能,都不是你想學就能學的,簡簡單單一個做飯,也是有師承的,不是徒弟,沒人教你,還會防你偷學,因為這是人家吃飯的家夥,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偷學廚藝,也不容易,又是五年時光。


    最後,他成功了,頂替了原先的廚子,進入廚房這個重要部門,開始給飯食裏添加額外的營養。


    問題來了,他不知道加什麽東西,才能毒死斛律孝卿,既然不懂,那就隨便加吧。


    正所謂是藥三分毒,他攢的那點錢根本不夠買藥,於是便從府內的藥庫偷,偷到什麽算什麽,一次隻敢添加一丁點,不然飯食的味道就會變了,藥庫也會發現藥材失竊。


    偶爾有些添加的藥材,反而助漲了飯食的美味,於是他廚子的地位越發的穩固起來。


    先是斛律孝卿的夫人死掉,接著小妾生的孩子無辜夭折,直到開皇十九年,斛律孝卿終於掛了。


    到底是常年吃藥食,體內積攢毒素死亡,還是正常的病死,這就說不清楚了,反正高攬德覺得,這是他的功勞。


    大仇得報,這裏他也不想呆了,但問題是,他是奴婢,沒有選擇的權力。


    但不知是交了大運,還是怎麽迴事,他竟然被越公府給買走了。


    他自信並不是楊素窺破了他的身份,因為一同被買走的,還有十幾個奴婢。


    年輕人就是自大,人家楊素這麽做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楊素也是仇人,要不是他派人追殺,自己和姐姐也不會走散,於是高攬德打算故技重施,把對付斛律孝卿那一套,也用在楊素身上。


    殊不知,人家楊素當賊一樣防著他,再者說,諾大的越公府,奴仆無數,哪有他出頭的份,人家楊素的廚子,那都是廚子裏的狀元。


    楊素的兒子雖然都分家了,但是並沒有另置府邸,大家全都住在越公府,府上的人非常多,高攬德在這裏顯得非常渺小,渺小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但是楊素有意腐化他,於是給了高攬德一個看庫房的差事,甚至還故意唆使人,引誘高攬德沾上了賭博的惡心。


    奴婢的那點工錢,說出來寒酸的很,如果換在別人府上,都沒有工錢,也就是楊素財大氣粗,逢年過節,或是什麽好日子,都會給下人一些賞賜,但是這點賞賜,肯定不夠高攬德拿去賭。


    所以他便借著看庫房的便利,偷摸摸的順出來一些寶貝,拿出去變賣,以此做為賭資。


    在楊素的刻意關照下,他從沒有失手過。


    而賭黃向來是不分家的,楊素在京師有很多賭坊,高攬德的錢,最後還是吐迴了楊素手裏。


    這叫左手倒右手,楊素一點不虧。


    嗜賭者必然好色,而每間賭坊,都有妓女,高攬德體驗了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直到楊素去世,他被交到了秦王手裏,那個時候的他才好夢驚醒,原來一直以來,楊素都知道他是誰。


    如今他拿著秦王給的五十貫錢,在大興南城租了一間舊屋子,他舍不得買宅子,因為買完他就沒錢了。


    和平坊,地處京師西南角落,這裏亂的一批,街巷之中滿是汙水,道路泥濘不堪,是幫派混混的聚集地,不過他不怕,因為姐姐現在是秦王的人,有姐姐在,沒人敢動他。


    這天,高玥來探望自己的弟弟,她刻意做農婦打扮,頭上戴著幕籬,以遮掩容貌,免得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錢是讓你買宅子的,你為什麽租?”高玥走進簡陋的小屋後,蹙眉道。


    高攬德聞著來自阿姐身上的體香,頗為沉醉,笑嘻嘻道:


    “留些錢,置辦一些行頭,好能在京師擺攤賣些吃食,以後也不用靠阿姐接濟了。”


    真是一個非常好的理由,高玥點了點頭,摘下幕籬,在屋內唯一的一條長板凳上坐下,隻覺屋內潮濕,一股黴味,不免皺眉道:


    “好好收拾一下這裏吧,日子不是這麽過的,你我團圓不易,今後要好好生活,阿姐能幫上忙的,自然不會推脫。”


    高攬德點了點頭,目光卻一直在自己的姐姐身體上,上下遊視。


    高玥的容貌身體,對每一個男人來說,無疑都是極大的誘惑,而高攬德整整二十多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姐姐,此番團聚,也不免驚訝於阿姐的容貌,竟已是如此的顛倒眾生。


    楊素府上的美妾,非常之多,偶爾撞見一迴,高攬德也會在夢中與其相會,共赴巫山。


    yy的多了,偏偏又吃不到嘴,長此以往,必然導致思想邪祟。


    今天,他竟然對自己的姐姐,萌生了邪惡的念頭,不愧是高家的種,一脈相傳。


    “無禮!”


    察覺到端倪的高玥,痛斥對方一聲,重新將幕籬戴好,隨後起身,道:


    “以後得空了,我會再來看你。”


    “阿姐是不是已經是秦王的人了?”高攬德笑著追問道。


    高玥頓時動怒:“你胡說什麽?”


    高攬德笑道:“如果不是阿姐受寵於秦王,他為什麽要將我從楊素那裏帶出來,還給我錢買宅子呢?”


    “混賬!”高玥怒斥一聲,轉身就走,卻被高攬德在身後一把抱住,頭上的幕籬也被拽掉了。


    “孽障!你要幹什麽?”高玥頓時花容失色,瘋狂抗拒。


    高攬德也不說話,直接將高玥一個絆摔,壓倒在地,siche對方衣物,無論高玥如何怒罵捶打,他都不吭聲。


    這時候,屋門突然被人撞開,崔謂手持匕首衝了進來,一刀攮入對方後心。


    “不要!”高玥驚唿出聲,可惜已經晚了,她麵色慘白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軟倒在她的身上。


    這一刻,高玥整個人精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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