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雄打的一手如意算盤,因為他對太子的病情並不樂觀,所以才想私下與楊銘搞好關係,將來若生變故,他們家這條船也能來得及掉頭。


    他也清楚,自己明麵上必須與楊銘保持距離,所以才想著借助外孫女的美貌,得以與楊銘牽扯在一起。


    你們倆先私會著,將來可以見光的時候,再見光。


    楊茵絳曾經在楊銘的默許下,給元文都、龐牛、杜如晦、裴熙載等人,全都送過女人,目的當然有監視的意思。


    包括給李百藥的陳禾,以及送給江陵沉家沉渠的殷福女。


    什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現在說還為時尚早,人心是隔著肚皮的。


    楊茵絳心裏很清楚,自己丈夫心裏絕對信任的人,隻有李靖,如今或可加上個房玄齡,其他人眼下還有待進一步考察。


    丈夫在這些人麵前時,當然要表現出絕對的信任,但是她這個做妻子的,偶爾就需要唱下紅臉,給這些人一些壓力警告,終歸是有好處的。


    祖父楊素麾下,幕僚門生無數,但真正值得托付大事的心腹,絕對不多,而楊茵絳的這套馭下之術,也是傳自楊素。


    身居高位者,防天防地防空氣,一應諸事,都需要絕對的小心。


    楊雄這招送女人,也是這個道理,如果外孫女能成功進入秦王府,多多少少是可以探聽到一些消息出來的,如果得寵,更有益與楊雄與楊銘之間的合作。


    沒錯,大家是合作關係,互取利益,就算燕小棠成為楊銘的侍妾,那也不能叫姻親。


    侍妾又沒有品級,王府有品級的外命婦,已經全了。


    楊銘也知道楊雄打的什麽算盤,而他也有意與楊雄私下交好,但送女人就真的沒有必要了,他可不希望王府裏住著一個常常給楊雄通報消息的內鬼。


    別看楊茵絳裴淑英幾個,家世都很硬,但是她們不該對娘家說的事情,從來都不說,隻會將楊銘一個人視作利益共同體。


    裴淑英懷胎五個月,肚子已經很大了,自從返京之後,楊銘陪伴她的機會就很少,這讓楊銘頗為愧疚,但是裴淑英從來都沒有怨言,她覺得丈夫就該如此,不應因兒女情長耽誤正事。


    但是對於京郊打擂的事情,她頗為感興趣,希望楊銘能帶上她一起前往觀戰。


    楊銘當然樂意,畢竟京師到左翊衛大營的官道非常平坦,而且裴淑英胎象已穩,是可以乘車出門的。


    五月初一,京郊大營對外開放。


    這個對外,可不是對老百姓,是對那些有位置觀戰的貴族子弟。


    朱雀大街,一支支豪華車隊首尾相連,正緩緩駛出京師,意氣風發的年輕兒郎,則是策馬揚鞭,身著錦衣於道路一側唿嘯而過。


    人人精神振奮,迫不及待想要目睹今天下午的首場打擂。


    十六場打擂,三天結束,第一天六場,剩下兩天各五場,分為四項:武藝、摔跤、騎術、射箭。


    這四項的先後順序,是抓鬮,抓到什麽先比什麽。


    因為是不論生死,所以宇文述曾經給楊銘提議,在抓鬮牌子上動點手腳,讓咱們的兒郎先抓到武藝,因為先比武藝的話,直接殺了,就沒有後麵三項了。


    楊銘當時隻迴了一句:看樣子許公對令郎還是沒有信心啊,然後宇文述就作罷了。


    實際上,他主要擔心的是騎術,但不是擔心自己兒子,而是像蘇烈這樣的人。


    在大隋,馬是奢侈品,上的的駿馬更是稀有珍物,像蘇烈這樣的窮小子,肯定接觸的少,那麽騎術可想而知。


    而反觀鐵勒,他們那邊是天然馬場,幾乎人人都有馬,小孩生下來會走路,就開始騎馬了,所以騎術一項,大隋是肯定吃虧的。


    而皇帝的意思,是四項都得大勝,要把鐵勒人壓得服服帖帖的,所以宇文述才會擔心。


    楊銘也擔心,畢竟騎術一項是真的不如人家,不過他已經想好怎麽應對了。


    校場早就布置好了,這些天來,秦王府的元文都等人吃住都在大營,負責張羅安排。


    最好的主看台位置,還臨時搭建了遮陽的頂棚,畢竟像長公主這樣身嬌肉貴的,你不能讓人家曬著。


    房玄齡近來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因為這些年在河東郡,負責打理郡王府,頗得王妃滿意,所以楊茵絳賞了他宅子,賞了錢,還賞了王府地窖中很多珍藏的美酒。


    最讓他開心的是,王妃承諾他,要在弘農楊氏當中,給他找個媳婦。


    而可能會成為他未來媳婦的女子,今天也會來校場,是蒼山縣公,萬年縣令楊嶽的庶女。


    嫡女他就不要指望了,這不是他能奢望的,因為楊嶽的妻子,是滑國公韋壽的女兒,太子妃的親姐姐。


    人家的嫡出,必然是嫁給王侯將相,怎麽可能考慮房玄齡這樣出身夠嗆,官職寒酸的寒門子弟呢?再說楊嶽的嫡出年級都還小。


    楊嶽是楊茵絳的親叔公,楊素楊約的親弟弟,她之所以這麽舍得,也是因為自己的丈夫非常器重房玄齡,否則的話,這種好事可不會輪到他。


    房玄齡主動領了接待一事,領著王府部曲站在校場的大門外,將一位位貴人領入校場,再由裴熙載等人安排看台。


    蒼山公府的車隊,進入大營之後,需要步行前往校場,男男女女奴婢仆從,有上百人,但是隻有三十多人可以進去,剩下的奴婢隨從都得在外麵等著,他們可沒有位置。


    楊嶽的嫡出,年齡都還小,最大的楊弘禮也才九歲,不過楊嶽的庶長子,已經十八了。


    楊茵絳這邊,已經提前跟叔公楊嶽打過招唿,所以蒼山公府的人,知道有一個叫房玄齡的,即將迎娶他們家的姑娘。


    楊嶽當然是同意的,庶女嘛,衝著秦王的麵子,他也不敢不答應,別看楊茵絳管他叫叔公,他見楊茵絳還得行禮呢。


    “咦?好像就是這個人誒.......”隊伍中的女卷,已經有人對房玄齡指指點點,衣衫華貴的少女們彼此交頭接耳,竊笑私語。


    房玄齡本來也是個風流小子,但眼下卻有點窘迫,因為他也看到人群當中那名羞赧的少女。


    對方隻是看了他一眼,便臉色潮紅的垂下頭,催促著一旁的姐妹們快快入場。


    看得出,楊嶽的嫡庶兒女,相處的都很不錯。


    嫡長子楊弘禮老氣橫秋的笑道:


    “阿姐莫著急嘛,我觀這小子不上道啊,竟然也不主動來與阿姐招唿?”


    得到提醒的房玄齡,也是老臉一紅,趕忙上千朝眾人揖手道:


    “齊州房玄齡,見過諸位貴人。”


    “齊州?這地方在哪?”人群中有少女問道。


    關中子弟向來目空一切,自以為關中為天下正中,一向不將其它地方放在眼裏。


    楊弘禮笑道:“齊州都不知道?那可是孔夫子的故鄉。”


    “原來是孔孟之鄉,失敬失敬,”有人調笑道:“幹脆我們將阿姐扔在這裏,咱們先走吧。”


    “要得要得,走走走,甩掉阿姐,”楊弘禮帶頭一聲唿嘯,朝著校場內奔去。


    楊惠就這麽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拋下,獨留一名女婢陪伴,一時間無所適從,可又不便擋住大門方向,於是拉著女婢躲在房玄齡背後,腦袋低垂不敢抬頭。


    房玄齡心裏爽爆了,不愧是豪門出身的女子,端的是清水出芙蓉,清秀端莊,還特別的耐看。


    “姑娘稍待片刻,等人都進去了,我給你尋摸一個好位置。”


    他當然有好位置,因為最好的位置就是秦王府的,房玄齡的位置就在楊銘後頭,還能有比這更好的位置嗎?


    “嗯......”楊惠隻是輕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京師各大家族,都有子弟前來觀戰,大家都喜歡湊熱鬧嘛,而此番打擂,無疑是近來最大熱鬧。


    打擂結束之後,就是今年的春遊,因為今年的春天比較冷,所以往後延期了一個多月。


    隻有少數級別高的人物,馬車才會一路駛入校場,下車之後,車輛才會離開。


    比如楊麗華,比如正三品以上的官員。


    秦王妃楊茵絳,並沒有與丈夫同行,因為楊銘去了左翊衛大將軍房,與宇文述他們商議去了,還要給那些今天參賽的兒郎們加油打氣。


    當秦王妃的車隊路過校場大門的時候,楊茵絳示意停車,隨後掀開車廂簾子,笑望向房玄齡他們,


    “滿意否?”


    房玄齡趕忙上前,笑道:“王妃恩情,臣都不知該如何報答,當然滿意。”


    車廂內的裴淑英忍不住掩嘴笑道:“王妃不是在問你。”


    啊?房玄齡一愣,一臉通紅的退下。


    楊惠這才上前,湊至窗外:“見過王妃。”


    楊茵絳眨了眨眼,小聲道:“這小子曾是舉人,受過至尊接見,才華沒的挑,極得殿下器重,將來前景必然不錯,真要是歪瓜裂棗,我可不會給你尋摸。”


    “嗯,”楊惠害羞的點了點頭。


    別看她和楊茵絳年紀相差不大,但是論族內輩分,她是楊茵絳的堂姑母,楊玄感的堂妹,但是尊在前,輩在後,嫡在前,庶在後,所以在楊茵絳麵前,她的地位其實很低。


    “好了,這裏風吹日曬的,隨本宮進場吧,”說罷,楊茵絳招唿侍女將對方扶上馬車,隨後衝著房玄齡笑道:


    “你難道還能說不滿意?”


    房玄齡老臉通紅,真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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