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見不到,那就去見楊素。


    眼下給楊素瞧病的,是宮裏派來的禦醫,直白點說,楊廣想看看楊素什麽時候死。


    “不喝了,拿下去吧,”楊素推開禦醫遞來的藥湯,搖了搖頭,道:


    “你先下去。”


    禦醫沒有勉強,點了點頭退出去了。


    封德彝給楊銘搬來椅子,楊銘在床榻旁坐下,笑道:


    “家裏終歸還是比洛陽舒服吧?您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楊素點頭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封德彝,道:“拿出來吧。”


    “好,”封德彝點了點頭,從隔壁房間端出一碗藥湯,喂給楊素服下。


    楊銘笑嗬嗬的在一旁看著,看來你還是惜命的嘛。


    喝光之後,楊素擦了擦嘴,笑道:“沒辦法,隻有這樣子,才能讓陛下放心,他要是知道我正在恢複,怕是會想另外一個法子對付我。”


    “剛才在宮裏,我已經奏請父皇,免去我的軍府大將軍職位,他同意了,”楊銘道。


    楊素愣道:“兩個都免了?”


    “恩,沒辦法,父皇現在對我戒心很重,我不放權,他不放心,”楊銘笑道。


    楊素點了點頭,道:“無妨,十六衛裏都有我的人,殿下需要的時候,玄感會聯絡他們。”


    他讓玄感聯絡,明擺著是給自己的兒子機會,希望兒子能夠成為楊銘的得力臂助,畢竟玄感是楊銘的老丈人,絕對可靠,楊銘也會放心用。


    楊銘忍不住道:“你這麽四處安插人手,怪不得父皇猜忌你,衛府改製,就是防範你這樣的,現在想必各家都在清理門戶,你安插的這些人,將來未必管用。”


    楊素笑道:“我做仆射二十年,門生遍及天下,有些人是明麵上的,有些人則是在暗中,想要拔掉可沒那麽容易,不單單我是如此,其實大家都一樣,尤其是駐地在關中的軍府,裏麵龍蛇混雜,水很深的。”


    接著,楊素又道:“我剛迴來的時候,就跟藥師打了招唿,務必在右武衛安插心腹,藥師告訴我,茵絳已經提醒過他了,看樣子是老夫多此一舉了。”


    楊銘道:“楚公認為,右武衛和右屯衛,會由誰來接手?”


    “答桉已經是昭然若揭了,”楊素笑道:“陛下一口氣封了四個王,你覺得呢?”


    楊銘愣道:“你的消息可真靈通,我才剛下朝會,你就知道了,幾歲的小孩,能兼任大將軍?”


    “不然呢?”楊素笑道:“這兩個軍府,是從你身上拿過來的,那麽誰敢接手?最合適的就是親王。”


    楊銘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太子的兩個兒子,不過是名義上的大將軍,實際上會由東宮出人,接管軍府?”


    楊素點頭道:“那是必然的,你這個人啊,沒什麽缺點,所以在陛下眼裏,比齊王威脅更大,我建議你最好搞點事情出來,讓陛下對你更加放心一些。”


    “搞事情?”楊銘笑道:“怎麽搞?”


    楊素笑道:“當然是做幾件湖塗事,大智若愚嘛,你看齊王總是亂來,陛下也沒把他怎麽樣。”


    楊銘沉吟片刻,道:“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


    一直聊到下午,楊銘才離開楚公府,帶上禮物前往長公主府。


    楊麗華想要守住一個秘密,別人是不會有絲毫察覺的,陳淑儀的事情,絕對不能讓楊銘知道。


    否則的話,兄弟倆必然會大幹一場,以楊銘現在的身份,任何動靜,都有可能影響到朝堂局勢。


    當天晚上,楊銘留在楊麗華這裏吃飯,姑侄倆也沒有聊什麽有營養的內容。


    碰巧表姐宇文娥英也在,還領著她的閨女李靜訓。


    李靜訓今年已經七歲了,非常可愛的小姑娘,楊廣給李靜訓的賞賜,不比楊昭的那幾個兒子少,因為這個小女孩是楊麗華的心頭肉,


    可惜了,她九歲就會夭折,她的陵墓,會是後世發掘出的保存最完整,等級規格最高、陪葬品最為龐大的隋代墓葬。


    是的,她的陪葬品,比楊堅的泰陵高出了好幾個檔次。


    其中隋綠玻璃小瓶,嵌珍珠寶石金項鏈,金銀珠花頭飾,青瓷八係刻花罐,青瓷七聯水盒,白瓷雙腹龍柄傳瓶,十二生肖銅鏡,皆為稀世珍寶,全部珍藏於國家博物館。


    她的石棺上,還刻著“開者即死”四個字。


    楊銘也許是感歎孩子未來的命運,所以對李靜訓特別寵溺,逗弄了好久,還讓孩子騎在他的脖子上,在屋子裏來迴撒歡。


    楊麗華看在眼中,自然是非常高興,笑道:“好了好了,你看你都出了一身汗,把小孩放下吧。”


    李靜訓的小名,叫小孩。


    楊銘將孩子放下後,說道:“我觀孩子膚色過白,是不是平日裏基本不出門?”


    宇文娥英在一旁點頭:“從小便是如此,受不得風寒,所以輕易不會讓她出去。”


    “這可不好,日常有用藥嗎?孩子體質有點差啊?”玩鬧了一會,楊銘出汗多,李靜訓出汗更多。


    宇文娥英點頭道:“一直在進補藥,從未中斷。”


    是藥三分毒,打小就吃藥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小孩子,她的胃,其實很難消化藥力,而且對身體會有很大影響。


    可是楊銘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他又不懂醫術,聞言隻能道:


    “平日多讓孩子撒歡,不要拘束她,”楊銘道。


    宇文娥英點了點頭,但心裏並沒有將楊銘的話放在心上。


    至於楊麗華,曆史上是在大業五年病逝,也就是三年後,但她是跟著楊廣滿世界亂竄,後來在張掖患病身亡,如果不跟著楊廣瞎晃悠,也許能多活幾年,畢竟楊麗華死的時候,才四十九歲。


    於是楊銘道:“東京建成之後,父皇肯定會巡視洛陽,運河開通後,也許還會巡視江都,姑母會跟著去嗎?”


    “總是呆在京師,也是煩悶,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楊麗華笑道。


    楊銘皺了皺眉:“女子不如男子體魄強健,路上奔波辛勞,姑母久居京師,恐受不得顛簸之苦。”


    楊麗華不清楚楊銘為什麽好好說這些,聞言笑道:“到時候再看吧,受得了便去,受不了便不去。”


    楊銘完全是出於好心,他希望楊麗華能夠活的更久一些,也不希望李靜訓這樣可愛的小孩,那麽早夭折。


    但是有時候,命運非人力所能更改,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不是純扯呢嗎,誰的命都不由自己的。


    返迴府上之後,楊銘先去探視了裴淑英,當天晚上,就住在裴淑英這裏。


    翌日朝會,楊廣當朝滿朝文武的麵,準秦王所請,免去其兩府大將軍職位。


    朝野一時嘩然。


    有些人想明白了,有些人不明白,而來護兒,更是暗自驚心楊銘決斷之迅速,這小子太厲害了,名不虛傳,主動放權,以消減陛下戒心,剛迴來一天,就把形勢看的明明白白的。


    來護兒是楊廣的絕對心腹,自然知道太子事情。


    朝會過後,楊銘又去看望了獨孤鳳兒,順帶見了見高玥。


    也許是在王府住的久了,高玥也早已習慣了這裏,但是她的心裏,對王府並沒有歸屬感,因為名義上,她不是這裏的人。


    但是漂泊多年,她也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終老之地,不用再四處飄零。


    況且她的年齡真的不小了。


    “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咱們似乎沒怎麽見過麵,”楊銘坐下後,目光打量著外麵的小院子:“住的可還習慣?”


    高玥點了點頭:“一切都好。”


    楊銘轉過頭來,笑道:“你的幕籬歪了,是知道我來,才匆匆帶上的吧?”


    高玥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幕籬道:


    “總是戴著,很不舒服的,所以平日裏常會摘下。”


    楊銘饒有興趣道:“如果我現在讓你揭下來,讓我瞧瞧你的廬山真麵福,你會摘嗎?”


    “會的,”高玥點了點頭。


    楊銘愣道:“我以為你不會。”


    “妾身跟隨殿下,已經有五年了,這五年來,殿下並沒有強迫妾身摘下幕籬,妾身心裏一直都很感激,”高玥的聲音很柔和,就像她的琴聲一樣,如泉水叮冬,又如清泉流淌。


    或許是因為長久以來不以真麵目示人,更容易引人遐想,所以楊銘這裏,早就把她幻想成一個超級大美人。


    如果揭下來,沒有自己心裏想象的那麽美貌,反而會很失望。


    楊銘岔開話題道:“咱們開門見山吧,高攬德是你什麽人,你跟傳國玉璽又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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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高玥雙肩微顫,本就握在一起的雙手,握的更緊了。


    “妾身等殿下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我一直都在想,你留我在王府,不就是想知道這些嗎?為什麽這麽多年,都能忍住不問。”


    楊銘笑道:“因為我覺得,你身上的秘密,是你保命的根本,應該不會告訴我,所以我私底下也一直再查,可惜一直沒有查清楚。”


    “殿下不問,怎麽知道妾身不會說呢?”高玥道。


    楊銘一愣,多少有點猝不及防,道:“我問你,你會說嗎?你就不怕告訴我之後,我會殺了你?”


    高玥聽完,先是沉默,隨後緩緩揭下頭頂的幕籬,衝著楊銘甜甜一笑:


    “也許除了那個秘密之外,妾身還有另外的保命本錢。”


    楊銘眉頭一皺,深吸一口氣,目不斜視的盯著麵前的這張臉龐。


    女人的臉,首重眉目,隻要眉目好看,那就多半會是美女,其次是鼻子和嘴巴,鼻子不能高也不能寬,嘴巴不能厚也不能薄。


    眼前的這張臉,就是由普通五官拚湊出來的一張,驚世駭俗的麵龐。


    不愧是馮小憐的女兒,當得起天下第一絕色。


    端詳半天後,楊銘苦笑低頭:“你還是戴上吧。”


    高玥點了點頭,依言將幕籬重新戴好,然後道:


    “傳國玉璽缺了的那塊角,確實在我手裏。”


    楊銘渾身劇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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