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東宮。


    太子楊昭的嫡長子,出生了,楊廣親自取名,楊侑。


    這一天,楊廣夫婦聯袂前往東宮,探視孫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楊侑的出生,比楊銘兒子楊瑞,要尊貴太多,於是楊廣下令,滿朝文武皆有賞賜,京師百姓賞肉食美酒,舉城同慶。


    楊廣抱著繈褓中的孫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不時的逗弄孩子,而蕭皇後則是與太子妃韋盈聊著一些家常。


    韋盈的父親韋壽,死於開皇十年,是韋孝寬的四子。


    韋壽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長子韋保鷲死的早,所有由次子韋保巒襲爵滑國公。


    韋保巒原先是太子楊昭的東宮右衛副率,如今借著妹妹的光,出任右武侯將軍。


    老三韋義節,隻是一個銀青光祿大夫的散官,如今也封為民部員外郎。


    兩個女兒,一個做了太子妃,一個嫁給了楊素的弟弟,萬年縣令楊嶽。


    總的來說,韋壽這一支,正在慢慢支棱起來。


    這時候,有東宮的宦官進來,手裏拿著一封書信。


    “殿下,秦王的迴信來了。”


    原本來在屋內踱步的楊廣聞聲,眉角微微一動,不動聲色的繼續逗弄孩子。


    楊昭這個人,除了自身的病情以外,沒有任何事情是對父母隱瞞的,於是直接道:


    “拆開,念。”


    蕭皇後與太子妃韋盈,也都停下說話,目光看向那名宦官。


    “兄長之請,弟無有不遵。”


    念完,宦官將信重新折好,裝入信封,雙手遞給楊昭。


    這一刻的楊廣,嘴角微微上翹,隨後借著轉身之機,給蕭皇後遞出一個眼色。


    於是蕭皇後看向楊昭,笑道:


    “你又給銘兒派什麽事情了?”


    楊昭將手裏的信封,遞給自己的母親,笑答道:


    “銘弟將老二的家產扣在了洛陽,老二找我幫忙,希望我給他要迴來,所以兒子才給銘弟去了一封信。”


    一提到老二,蕭皇後臉上也是一陣不悅,皺眉道:


    “暕兒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你是兄長,以後要好好說教說教他,銘兒還是懂理的,這件事終究是他吃了虧,現如今還要聽你的話,把東西還迴去,想想也知道銘兒有多委屈。”


    “還什麽還?”楊廣終於轉身,將孩子遞給一旁的乳母,負手而立,沉聲道:


    “就興他搶老三的人,不興老三扣他的錢?世上哪有這個道理?照我看,拿不迴錢,老二也餓不死。”


    楊昭聞言,趕忙起身打圓場道:“兒子也知道老二有錯在先,所以給銘弟的信中說的很清楚,囑咐他扣下一些,算是彌補,終究是老二大半身家,都給占了,也不合適。”


    楊廣冷哼一聲:“別總是壓著你弟弟,什麽委屈都讓人家受,瞧瞧他迴信上說的那句話,老二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長幼有別,我看老二從來就不聽你的勸,什麽東西。”


    楊昭訕訕一笑,沒有搭話,興許是老二與他一起長大的緣故,所以很多事情上,老二都不聽他的,倒是老三,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


    而楊廣,其實是非常滿意楊銘的迴信,在他看來,老二老三,就不能有跟老大爭的心思,而他們倆想要後半輩子安穩的活著,就必須聽老大的話。


    但眼下,老二明顯不懂這個道理,老三最小,反而最為敬重老大。


    楊廣臉色難看的坐下,道:“當年在仁壽宮,如果將老三換成老二,咱們一家就不會是今天這個結果,他還不服氣,覺得朕封老三秦王,委屈他了,你告訴他,以後再做錯事,齊王,朕也給他免了。”


    楊昭知道自己父親是在說氣話,連忙賠笑著應承下來,這時候,外麵宦官來報,說是秦王妃宇文氏,前來探視皇孫。


    “快請!”


    楊昭為了表現對楊茵絳的重視,親自在門口相迎,然後將對方引了進來。


    見到楊廣夫婦,楊茵絳趕忙行禮:


    “兒媳給父皇母後請安。”


    蕭皇後微笑抬手:“茵絳快起,過來瞧瞧孩子。”


    楊廣閃至一邊,不再提老二的話題,半晌後,隨口問道:


    “老三近來可有家書?”


    楊茵絳趕忙迴複道:“迴父皇的話,一直都有,洛陽那邊,宮城已經接近完工,殿下在信中說,這都是宇文尚書的功勞,祖父楊素積勞成疾,正在養病。”


    楊廣點了點頭:“我大隋若論工程營造,宇文愷當為首魁,楊素也沒有讓朕失望。”


    接著,楊茵絳突然笑道:“還有一件喜事,要稟告父皇母後知曉,側妃裴氏,已有身孕。”


    楊廣一愣,隨即笑道:“確為喜事,世矩若是知曉,定然老懷大慰。”


    蕭皇後趕忙吩咐身邊侍女,著她從宮中挑選得力宮女,前往洛陽伺候。


    一般的側妃,不會被這麽看重,但楊銘這個側妃,有個太牛逼的爹,所以非常受重視。


    楊廣興致正高,於是開始琢磨著,怎麽給這孩子起名了。


    而太子楊昭在一旁打下手,鋪紙研磨。


    楊昭的三個兒子,楊倓、楊侗、楊侑,都是單人旁。


    楊銘的長子楊瑞,是斜玉旁。


    所以楊廣在寫了好多帶有斜玉旁的字之後,揣摩半晌,從中挑選出一個“瑾”,另外又寫了一個“京”。


    楊廣執筆笑道:


    “如果是兒子,就叫楊瑾,女兒的話,就叫楊京。”


    “妙哉!”楊昭趕忙拍馬屁。


    給女孩賜字,其實是很少見的,一般家中女兒的名字,也不會隨著男孩走,而楊廣這個“京”字,指的應該是東京洛陽。


    接著,楊廣令人將這兩個字,刻在兩塊羊脂玉上麵,送往洛陽。


    .......


    年關將近。


    今年是大業元年,所以無論是突厥,還是西域胡人,會有很多國家派遣使者,前來朝賀。


    萬國來朝這四個字,就是起源楊廣在位期間。


    但是眼下,還沒有那麽多國家,最多也就十來個,但是到了大業中期,突厥、契丹、日本、林邑(越南)、真臘(柬埔寨)等國家,都會來。


    曆史記載,除了突厥啟民可汗之外,其它國家都是國王親自來,以至於“蠻夷嗟歎,謂中國為神仙。”


    他們這是王小二進城,見世麵來了。


    華夏自古以來,就是要麵子的,所以還有十多天才入正月,而大興城,已經是張燈結彩,無數的燈輪、燈樹、燈柱等,將大興城裝飾的火樹銀花,繁華到了極點。


    楊廣下令,取消宵禁,武侯日夜輪守,不禁夜行。


    天下各地,數不清的士族子弟,一窩蜂般湧入京師,以至於街道上,可謂遍地羅綺者。


    可惜這些,楊銘都看不到,他依然苦逼的呆在洛陽,當他的工頭。


    楊暕費盡了心機,都沒有在入京的路上,把王氏女給截下來,原因是,王氏女的車隊,是跟著刑部侍郎梁毗的車隊迴來的。


    而梁毗這個人,不好惹,因為他什麽狀都敢告,什麽事都敢往皇帝那捅,所以楊暕不好在人家麵前幹這種事情。


    梁毗與琅琊王家的王臨,是故交好友,所以才讓王氏女的車隊跟著他。


    入京之後,王氏女前往陳叔達住所,拜見族姑母王女節。


    陳叔達那小宅子,肯定安頓不了人家,所以托關係在晉陽樓,包了一處庭院,用來安頓王氏女。


    托誰的關係能進晉陽樓?當然是陳淑儀了,而且所有開銷,也不用陳叔達花錢,畢竟晉陽樓就是楊銘的。


    王家是豪門大族,論權力,遠遠比不上關中集團,但是論財力,關中這些人,未必比人家強。


    晉陽樓,歇風院,住進來上百人,十幾個姓王的,剩下的都是隨從奴婢。


    王氏女,名叫王茁靈,今年十六歲,簡單的收拾一下行禮之後,便於傍晚時分,與家中的兄弟姐妹,離開晉陽樓,於城內遊賞燈會。


    此女所行之處,無不招來數不清的豔羨目光,隻因國色天香,身材高挑冰肌玉骨,在關中等閑難得一見。


    期間,自然有不少關中子弟主動撩騷,可謂一撥接一撥。


    家裏背景不夠硬的,主動退讓,由背景硬的頂上去,一時間,似乎整個京師都知道,在東市,有一絕世美人夜遊。


    無數的世家子,開始朝著東市湧入。


    收到消息的楊茵絳,都忍不住想要見見這位姑娘的廬山真麵目了,自己以前在街上拋頭露麵,可沒有這麽轟動。


    熱鬧的長街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娘子好,齊王殿下邀娘子入府一敘,希望娘子賞光,”張小寶嘻嘻哈哈的上前,拱手笑道。


    這下好了,沒有比楊暕更硬的了,那些世家子弟悻悻然的退至一旁,各個臉上寫滿了灰心喪氣。


    王茁靈當然聽過齊王的名聲,聞言蹙眉道:


    “民女隻是與家卷於京中遊玩,當不起齊王殿下盛情相邀,還請迴複齊王,恕民女不能前往。”


    張小寶笑道:“既如此,在下便不強求了,娘子請。”


    主動讓開道路之後,張小寶返迴王府複命。


    他這個人,和楊暕其它的那些狗腿子還不一樣,探花探花,隻負責探,不負責抓。


    “敬酒不吃吃罰酒,”楊暕得到迴複之後,冷笑一聲,吩咐左右。


    當天深夜,一隊百人的王府侍衛,於晉陽樓,將王茁靈強行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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