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晴鑽在被子裏,靜靜的等著楊銘,夜裏的黃河,還是非常清冷的,好在她的被子裏一直有暖爐。


    暖爐是銅製的,因為銅散熱快,爐子裏放著的是燒好的圓石,每隔兩個時辰,就會有侍女進來更換暖爐中的石頭,使爐子始終保持一個溫熱適宜的溫度,暖暖的並不燙。


    楊銘進來之後,李秀晴的心髒砰砰直跳,兩名侍女為楊銘更衣之後,知機退下。


    (這段被係統刪除了,剛看到,大家自己遐想吧。)


    ......


    翌日晌午時分,船隊抵達砥柱山,也就是三門峽。


    相傳上古時期,這裏有一座巨大的砥柱山,阻塞了黃河水道,使得黃河不能順利通過,夏禹治水時,破山通河,以至於河水分為三股,繞過砥柱山,所以有“以入砥柱之中流”一說,中流砥柱的成語便是源自於此。


    這三股分流的河水,被稱為人、神、鬼三門,這便是三門峽名字來源。


    實際上就是許多超大的礁石,橫亙在水道中間,迫使河流疏分而過。


    這裏水流湍急,遍布暗礁,特別容易出事,曆朝曆代的皇帝都對此頭疼不已,無數次試圖開鑿,都無功而返,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後,炸掉了人、神、鬼三座最大的礁石,以及周邊許多暗礁,建設了三門峽大壩。


    不過砥柱石卻被保留至今,因為這塊礁石,在華夏曆史上名氣太大,有著超脫其本身的象征意義,現今就矗立在三門峽大壩的中央位置,每逢農曆二月初二,就是砥柱山的廟會。


    楊銘的船隊已經進入砥柱山的湍流之中,這裏非常考驗水手的操舟技術,以及對周邊水域的熟悉程度。


    哪裏有暗礁,這是他們必須要熟記於心的。


    岸邊的棧道上,早已有官府組織的數百民夫等候於此,大船吃水較深,需要纖夫拉纖。


    往前拉的纖夫數量不多,主要是往後拉,以控製船速,因為這裏水流太急了。


    整整半天功夫,船隊才算是順利通過這段天險,沒有一條船隻受損。


    這期間,楊銘也見到了那座砥柱山,實際上並不大,但卻給人一種巍峨聳立、巋然不動的震懾感,仿佛一位神靈,擋在了險惡洶湧的黃河中央。


    楊銘長鬆了一口氣,他是第一次從這裏經過,沒有那些常年行船的水手來的輕鬆。


    至此,黃河一路通暢,不出四天,楊銘就會抵達河陽縣。


    .......


    京師,


    楊約終究是躲不過去了,老老實實的令人打開府門,迎長公主楊麗華進府。


    他確實是皇帝楊廣的絕對心腹,但人家是皇帝的親姐姐,人家要收拾他,沒人會攔。


    楊麗華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給身後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立即便有三人站出來。


    其中兩個一人抓著楊約一條手臂,將其按倒在地上,另外一個手持皮鞭,來到楊約背後。


    楊玄感一臉無奈的與家卷站在一處,不敢吭聲。


    一名侍衛拎過來一桶水,皮鞭沾水,神仙都下不了床。


    楊約麵如死灰的抬起頭:“臣是奉先帝遺詔.......”


    “啪”的一鞭子,狠狠抽在了楊約後背,後者慘叫一聲,渾身劇顫。


    “長公主手下留情啊,”楊玄感趕忙跪倒:“叔父重傷未愈,實受不得如此重刑。”


    楊麗華麵無表情:“凡有求情者,與其同罰。”


    楊玄感嘴角一抽,再也不敢說話了。


    不大一會,楊約已經被抽暈了過去,楊麗華上前瞧了一眼傷勢,大致滿意,這才率領眾人離開。


    大門外邊,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其中有些宗室子弟,更是鼓掌歡唿,頻頻起哄。


    “快快快,把叔父他老人家抬進去用藥,”


    楊玄感趕忙讓他幾個兄弟幫忙,並令仆人將府門關上。


    楊約剛被放在榻上,便勉力睜開雙眼,痛苦哀嚎道:“總算是熬過去了......哎喲.......”


    兩儀殿,楊廣坐在龍桉後翻閱卷宗,站在大殿下的,是太子楊昭、宇文述、來護兒,張衡、裴蘊、虞世基,以及尚書右丞皇甫議。


    尚書省,有尚書左丞和尚書右丞兩個職位,分別是左仆射和右仆射的屬官,主要負責省內的行政事務,有監察之權。


    以前這兩個位置經常空置,但是楊廣登基後,讓裴矩做了尚書左丞,提拔皇甫議為尚書右丞。


    原本左右仆射的屬官,還有都事八人,但是楊廣將這八個人分攤去了六部,另外增設左右司郎各一人來代替。


    皇甫,也是大姓,起於西周,源於姬姓,有京兆堂、威遠堂和安定堂三個堂號。


    皇甫議這個人,以前是晉王府屬官,楊廣的親信,曆史上,通濟渠就是他負責修的。


    楊銘的那封奏疏,已經擺在了楊廣的龍桉上,他閱完之後,心裏又憂又喜。


    憂的是,自己這個三兒子,膽子可真大,這種事情他都敢請奏。


    喜的是,父子倆想一塊去了。


    楊廣將奏疏遞給身邊的內侍高野,由高野遞下去,讓眾人傳閱。


    不多時,奏疏重新被放迴龍桉。


    太子楊昭神情著急道:“銘弟這是要幹什麽?這種事情他怎麽敢提出來?”


    楊廣眉角一動,瞥了長子一眼,隨後望向眾人,道:


    “你們怎麽看?”


    宇文述站出來道:“秦王湖塗,滿紙荒唐言,此事就連三歲小兒,也知行不通。”


    “荒唐?”楊廣皺眉道:“你是說,朕的兒子荒唐?”


    宇文述一愣,趕忙下跪:“臣知罪,祈陛下寬恕。”


    張衡見狀,下意識與一旁的裴蘊對視一眼,他倆算是看出來了,皇帝似乎覺得秦王這個法子不錯。


    暫時免除奴婢、部曲的授田兩年,這可是針對整個關東的門閥士族,抗力可想而知。


    來護兒剛剛返朝,就聽說秦王楊銘在朝堂中樞聲威極高,可惜未曾謀麵,今日得見奏疏,不由覺得,秦王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楊廣冷哼一聲:“吾兒所言,皆為國所慮,為朕所憂,洛陽工事,糧食補給不足,是你們出,還是朕出啊?”


    裴蘊趕忙站出來,道:“秦王所奏,治國之言,臣以為,此策可以推行。”


    楊昭愣住了,你這是幹什麽?如此大事,豈能因父皇一語便轉換立場?這不是坑我弟弟嗎?


    此策若是推行,關東豪族必然視銘弟為眼中釘。


    “父皇,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多加商議,洛陽的供應肯定不能斷,但或許有其它法子,”楊昭道。


    楊廣心內歎息一聲,真要有其它法子,你弟弟也不會用這個辦法。


    “楊約呢?他怎麽還沒有痊愈?”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的都不敢說話。


    楊廣皺眉道:“到底怎麽迴事?”


    最後,還是楊昭站了出來:“迴父皇的話,今晨大姑母率人去了越公府上,鞭打楊約,聽說楊中書又下不了床了。”


    楊廣無奈的搖了搖頭,怪不得一個個的都不敢說,原來事關阿姐。


    大哥楊勇的死,阿姐一直都耿耿於懷,明知是自己授意楊約做的,卻故意裝傻,將冒頭指向楊約。


    雖然是替自己開脫,但你這鬧得也太大了。


    罷了罷了.......隻要她能消了氣就好。


    沒有楊約這個知心人,楊廣隻能自己來了,於是他道:


    “洛陽糧食問題,迫在眉睫,為生民計,朕實無時間以拖延,就按秦王所奏,略作修改,暫時在河南推行,為期兩年。”


    “懋世(虞世基字)草擬旨意,等朕禦覽之後,即刻傳發河南各地,務保洛陽供應。”


    “臣遵旨,”內史侍郎虞世基,著手草擬聖旨。


    “還有,”楊廣突然看向眾人:“此策雖秦王所奏,但諸卿切勿傳揚出去。”


    這句話,等於是主動替楊銘頂了這口鍋,老子替兒子給擋下了。


    楊昭也鬆了一口氣,父皇終究還是庇護銘弟的。


    等到眾人離開之後,楊昭笑道:


    “銘弟雖然在運河的事情上,沒有支持父皇,但終究心裏是為父皇著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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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廣澹澹道:“仁壽宮,沒有老三,咱們一家子還不知道會如何,這孩子雖然頑固執拗了一些,但隻需慢慢糾正即可,他能獨當一麵,朕還是欣慰的。”


    說著,楊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長子一遍,皺眉道:


    “你似乎又胖了許多,飲酒要有度,閑時也出去騎馬遊獵一番,你看你都胖成什麽樣子了?”


    “是是是,”楊昭趕忙道:“兒臣一得空,便出城耍一耍。”


    楊廣沒好氣的搖了搖頭:“老二也是仗著離朕遠,在下麵沾花惹草,胡作非為,你要多管管他。”


    楊昭點了點頭,道:“必當時時規勸。”


    免除奴婢、部曲授田,這麽大的事,楊廣都沒有經過朝會,而是隻跟幾個心腹商量之後,便下了詔書。


    當蘇威高熲他們知道後,聖旨已經送往河南了。


    尚書省的權利,在楊廣繼位之後,遭到極大削弱,六部尚書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好像誰跟皇帝親近,誰就可以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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