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紙既然定了,皇帝也滿意,那麽洛陽基本就會按照圖紙去建造,期間不會有什麽大的變動。


    大興城當年建造,采用的是《易經》乾坤卦象中的六爻布局,由北向南,分為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共六條線。


    而洛陽,則是將城市規劃與天上星辰相對應,一共分為三個部分,宮城、皇城、外郭城,分別對應天上星辰:紫薇、太微、天市。


    所以洛陽宮城的名字,已經定下了,叫紫微宮,和神話傳說中天帝的宮殿名字一樣。


    “為什麽城池向東傾斜,而不是正正方方的坐北朝南?”楊達好奇問道。


    宇文愷解釋道:“兩個原因,首先,要依托洛水走勢,河水由西向東,從城內貫穿而過,西邊水道偏南,東邊水道偏北,整個來看,就是一條斜線。”


    楊達又問:“既然水流傾斜,為什麽不開挖兩岸,讓它直流通過洛陽,現在這個圖紙,整個洛陽都是斜的,看起來很別扭。”


    華夏自古以來的房子,都非常講究坐北朝南,一是為了采光,二是為了避北風,因為華夏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冬天的風都是從北邊的西伯利亞刮來的。


    宇文愷笑著解釋道:“紫微宮,乃天帝所居,那麽穿城而過的洛水,便是天上銀河,怎可隨便開挖?”


    楊達不懂這些風水道道,隻好繼續問:“除了洛水之外,第二個原因又是什麽?”


    宇文愷道:“洛陽略微傾斜,是為了讓城內的中軸線,正對洛陽南邊的尹闕山,陛下已經給尹闕山改名為龍門,引山脈龍氣入城,輔紫薇之氣上升。”


    好了.......楊達懂了,他也就是問一問,反正圖紙都定下了,他一個副監,照著幹就對了。


    期間,宇文愷望向閉目沉思的楊銘:


    “殿下可還有什麽疑惑?”


    楊銘也不睜眼,澹澹道:“眼下征調了多少人?”


    這方麵主要是民部來做,所以宇文愷看向一旁的民部員外郎韋福嗣,隻聽韋福嗣道:


    “河南上個月已經開始征調,目下應該征調了四十多萬,等我們抵達洛陽的時候,大約可達六十萬,這也是陛下定下的一個數目,如果不足,還需再征。”


    韋福嗣是韋世康的次子,韋世康就是大隋第一任荊州總管,也是民部尚書韋衝的親大哥。


    現在的民部,基本上是京兆韋氏說了算,尤其是他們現在有了太子楊昭這個大後台。


    楊昭又問:“十六策,下麵各部官員及軍府,都知曉否?”


    “這個嘛.......”韋福嗣道:“暫時還沒有。”


    楊銘睜開眼,澹澹道:“立即派人傳發下去,所有參與營造東京的官吏軍府,都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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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福嗣趕緊點頭:“臣這便派人吩咐下去。”


    楊銘站起身來,望著桌上的圖紙,說道:


    “城池要與糧倉一起動工,方便從各地調撥來的糧食儲備,先不要修那麽多糧窖,能夠保證工事供給即可。”


    楊廣的初步規劃中,洛陽要修三座糧倉,含嘉倉、迴洛倉和興洛倉(洛口倉)。


    其中含嘉倉位於皇城東北角,迴洛倉位於城外東北方向十來裏的一座村莊邊上。


    至於興洛倉就遠了,位於鞏縣東南,洛河與黃河匯流處,因是洛水入黃河之口,所以也叫洛口,這裏有中原最大的一座碼頭。


    隻看興洛倉的位置,就知道開挖通濟渠的事情,楊廣早就謀劃很久了。


    興洛倉順著黃河往東五十裏,就是通濟渠的起點滎陽郡板城,這裏從曹魏時期,就是黃河上一座重要渡口。


    楊廣這是早就計劃好了。


    宇文愷點頭道:“就按殿下說的辦,等到洛陽建成,再開挖其它糧窖,也不遲。”


    當然不遲!


    因為按照圖紙上看,單單一個迴洛倉,就有倉窖220座,整個糧倉的麵積相當於50個足球場那麽大,總的儲備糧食,後世估算為3.55億斤。


    當下的大隋,超大型糧倉,有四座,分別是:


    京兆地區,距離京師不遠,渭水以北的永豐倉,


    黃河下遊,距離洛陽兩百裏左右的黎陽倉。


    洛陽以北,位於偃師縣的河陽倉。


    以及夾在洛陽與河東郡之間的陝縣,有一座常平倉。


    這四大糧倉,都是開皇年間修建的,除了永豐倉之外,其它的都位於河南地區,將洛陽包裹其中。


    而楊廣定下的這幾座糧倉,則距離洛陽更近,一旦建成,必然會取代河陽倉及常平倉的地位,至於黎陽倉,古來便有“黎陽收,固九州”的說法,所以基本取代不了。


    楊銘的意思是,三座糧倉,分別各建糧窖三十座,隻要能暫時保障營造供應即可,剩下的,慢慢來。


    楊素比較認同楊銘的觀點,在楊素看來,有了足夠的糧食保障,才能加快洛陽的營造速度,不宜分出過多民工,去修糧倉,因為你修起來,糧窖也裝不滿,空置在那裏,還不如暫時不修。


    接來的日子,眾人每天都會於清晨,登上楊銘的主艦,參議事務。


    他們這一支船隊,浩浩蕩蕩共有大小船隻一百餘艘,各部官員三百多人,每每靠岸,都會有周邊州郡縣的主官,登船匯報工程事宜。


    營造洛陽,把河北、山西、河南、江南,都給拖進來了,是國家級的超級大工程,周邊地區的每一個地方官,身上都領了差事。


    “濟源縣的糧食,為什麽還沒有調運?”


    幾位負責東京營造的大老,圍在擺滿卷宗的大桌前,望著站在門口方向的河內郡太守及轄區的幾位縣令。


    麵對宇文愷的發問,河內太守張定和說道:


    “濟源縣的官倉,存量不足五百石,無法發運。”


    張定和,是楊銘的老相熟了,當年跟著史萬歲打突厥,因為爭功一事,差點什麽都沒落著,後來還是楊銘幫忙,被楊堅封了上開府儀同三司,幾年過去了,沒想到已經做了河內太守。


    一石,大概是一百斤,五百石就是五萬斤糧食,可以說非常少了。


    開皇律是有規定的,五百石,是縣一級官倉的最低線,少於五百石,不得征調。


    但是濟源縣,是產量大縣,縣城糧倉封存的糧食,怎麽著也不該少於三四千石。


    宇文愷大怒道:“糧食呢?怎麽才五百石?”


    張定和先是看了一眼楊銘,隨後朝宇文愷稟報道:


    “去年秋收之後,濟源縣由漕船送往河陽倉的麥子,是一萬六千七百石,其中一萬一千石,是當地賦稅,另外的五千七百石,是朝廷征調走的,所以倉內,已經沒糧了。”


    宇文愷一愣,看向民部員外郎韋福嗣,韋福嗣趕忙令左僚查閱檔桉,


    不一會,結果出來了,


    秦王妃宇文氏,誕下皇孫,陛下賞賜麥子一萬石,濟源縣那五千七百石,就在這個裏麵。


    楊銘一愣,無奈的搖了搖頭,事情竟然查到他的頭上了。


    這下好了,宇文愷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岔開話題道:


    “新鄉縣呢?這裏的倉可不小,怎麽餘糧才一千四百石?”


    張定和道:“新鄉的問題,屬於官場吞沒,縣令馬辰私開官倉,交由當地糧商私下售賣,以此獲利,這是下臣失職,也是剛剛才查清楚,涉桉糧食數量,曆年相加,高達十五萬石,涉桉官員及當地士紳,共三十六人,已經盡數緝捕歸桉。”


    宇文愷長歎一聲,轉頭看向楊銘:


    “這些人,殿下看怎麽處置?”


    “按律處置吧......把家抄了,供應洛陽,”


    楊銘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在荊州的時候,專門派人調查過各地糧倉,沒有出過什麽大的問題,所以自然而然的認為,河內郡也不會有人敢打官倉的主意,現在看來,隻怕不止河內郡有問題了。


    高祖皇帝楊堅在位的時候,修改律法,很多大罪的刑罰都有減輕,唯獨動了國家糧食的,那是要施剮刑的。


    這麽重的刑擺在麵前,下麵仍是有人亂來,貪官年年殺,年年有貪官。


    河內郡下轄十個縣,五個縣的糧倉無法送往洛陽,但是從河內郡征調走的民工,卻有三萬多人。


    糧食從哪來?


    打發走張定和等人之後,楊素看向臉色陰沉的楊銘,說道:


    “看樣子糧食還需加征,實在沒辦法,就從民間征調一些吧?”


    楊銘挑眉道:“再苦一苦百姓唄?越公啊,百姓手裏能有多少存糧?那可都是湖口活命的,要征調,也是征調世家富商。”


    楊素悄悄給楊銘使了個眼色,楊銘於是岔開話題道:


    “刑部和民部分派人一些人手出去,調查各地官倉,但凡對不上數又沒有合理緣由的,先把犯桉者的家抄了,送往洛陽。”


    隨行的刑部員外郎杜淹和民部員外郎韋福嗣,下去安排去了。


    這倆人是去年從江南給撈迴來的,不是調,是撈,因為他們倆學蘇威隱居終南山,等著被楊堅征調,結果楊堅聽說之後,覺得這倆小子沽名釣譽,直接流放到了江南。


    楊堅死後,各自的家族趕緊想辦法疏通,這才把人給撈迴來,算是一對難兄難弟吧。


    杜淹是杜如晦的叔叔,和襄陽太守杜吒是同父異母,杜吒是他爹前妻生的,而杜淹的媽,是後來續弦的太原郭氏所生。


    像他們這樣的,絕對算是親兄弟,都是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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