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本來還不太放心,心想著陳淑儀那種性格,並不適合與人交際,畢竟是公主出身,打生下來就不會說軟話,更不懂得討好人。


    這就是為什麽楊銘平日裏對待陳淑儀的態度,遠勝他人,被她嚷嚷幾句也不會介意,因為她的性格已經定型了,改不了的。


    不過讓他驚喜的是,陳淑儀竟然真的和高玥打成了一片。


    自己眼巴巴在茶室等個一上午,等到的竟然是陳淑儀讓一名小廝過來傳話:午飯她在高玥那吃了,讓楊銘不用管她。


    不錯啊......進展挺快嘛。


    楊銘早先便從宇文嵐那裏知道,這個高玥孤僻成性,與自己身邊的侍女都很少說話,經常一個人能枯坐一天都不帶動一下的。


    這姑娘的心理一定有問題,應該是因國破家亡而導致的性格缺陷,以至於有了精神疾病。


    陳淑儀能這麽快便和對方搭上關係,想來應是有所共鳴。


    宇文嵐曾經說,高玥在晉陽樓的一日三餐,隻花費一枚五銖錢,完全是粗茶澹飯,倒是對待身邊侍女頗為大方。


    本來這點小錢,宇文嵐打算給她免掉,但是高玥不肯,說什麽能在這裏住下已經不易,不能再白吃白喝了。


    楊銘這才明白,為什麽高玥在晉陽兩次獻藝,就足夠她生活十幾年,實在是太節省了。


    這樣的人,有一個地方特別適合她,尼姑庵。


    楊銘返迴王府之後,當天傍晚又收到陳淑儀派人送信,她晚上也不迴來了。


    這都同吃同住了?


    對於這一點,楊銘還是比較高興的,陳淑儀和對方混的越熟越好。


    接下來的日子,王府收到消息,大興城的宵禁,臨時從子時,改為每晚的戌時,整整提前了兩個時辰。


    而且裏坊之內也同樣如此,巡街的除了武侯衛之外,又加派了不少府軍,但凡發現夜不歸宿者,直接扔進大獄。


    日子越來越近了。


    這天,楊素和裴矩聯袂來府,與楊廣在府內密聊達兩個時辰。


    裴矩這個人,是有能力的,楊銘本以為此人屬於中立派,在東宮與晉王府之間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沒想到竟然也和老爹搭上了線。


    而裴矩是楊堅身邊的近臣,想來應是看出風向不對,這才做出了選擇。


    臨走時,裴矩甚至專程來到青山房探望楊銘。


    對於這位青史留名的大老,楊銘表現的非常客氣,執晚輩禮將其請入內屋,並且親自為其奉茶。


    與裴矩同行而來的楊廣看在眼中,不免在心中讚歎自己的三兒子挺特麽會來事。


    而裴矩見狀,趕忙起身雙手接過茶盞,口中連稱不敢。


    大隋的臣子,在楊家嫡係宗室眼中,都是下臣,就算是裴矩這樣的大老也不例外。


    因為楊堅本就是以權臣上位,所以他對手下這幫臣子看管的極嚴,三省六部製的出現,本就是將大臣的權力削弱分化,使得皇權高度集中,所以這套製度從隋開始,深受各位皇帝喜愛,一直延續到封建王朝結束。


    楊堅也是害怕大隋再出現一個像他當年那樣一手遮天的權臣。


    別看內史令隻是正三品,權力卻大的可怕,裴矩此番加盟,楊廣可謂如虎添翼。


    “小女常讚三殿下虛懷若穀,待人以誠,裴某今日既然登門,理應前來探望。”


    楊銘趕忙謙虛道:“裴小姐太過獎了。”


    裴矩整個人給人的印象,很謙虛,臉上的笑容也較易使人生出親近感。


    但是在楊銘看來,此人深不可測,會讓他有一種他比我聰明的感覺。


    裴矩非常英俊,身形高大,在朝堂諸大老之中,隻比高熲稍微矮一點。


    裴淑英和裴宣機姐弟倆,都沒有繼承到裴矩英俊到令人發指的基因,這個人的整體樣貌,完全符合楊銘心中邪王石之軒的形象。


    幾句客套話之後,裴矩微笑道:


    “可惜三殿下已有婚約在身,不然裴某真就要厚顏高攀了。”


    裴矩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因為女兒跟那個姓李的小子走的太近了,自己幾番嚴厲警告,可惜女兒性子太烈,根本不聽他的。


    而他偏偏又隻有這麽一個嫡女,從小便寵壞了,又狠不下心來強硬插手。


    以他這樣的身份,女兒若是嫁給那麽一個窮酸小子,以後朝會上隻怕都抬不起頭來。


    所以他才想著,盡早給女兒謀一門好親事,徹底斷了她的念頭。


    當然,他不是看上楊銘了,隻是那麽隨口一說而已。


    楊銘有聖後親定的婚事,已經更改不了,而他也不可能讓女兒給人做妾,那樣的話,自己這輩子豈不是白混了?


    楊廣聽到裴矩這句話,連忙將手搭在裴矩手背,笑道:


    “此事再議。”


    這件事還能議嗎?肯定不能,但楊廣現在正是用得著人家的時候,所以話不會說絕,會給對方留下一個想象空間。


    裴矩這樣的老狐狸,怎麽可能信楊廣的鬼話,不過他也不會拆穿,微笑著點了點頭。


    接下來,他又在楊廣麵前大吐苦水,說什麽太過寵溺自己的女兒,以至於女兒這段時間竟然和一個窮酸小子走的挺近,讓他頗為煩惱。


    楊廣隻是安靜的聽著,沒有任何表態。


    楊銘反倒是假迷三道說了幾句安慰話,你管不了自己的女兒,跟我們說有什麽用?


    又呆著聊了一會廢話之後,裴矩起身告辭,楊銘跟著老爹將人家送出府外。


    等到裴矩走遠後,楊廣轉頭笑道:


    “聽說裴矩家那丫頭樣貌不錯?”


    楊銘點頭道:“很不錯。”


    裴淑英的顏值還是抗打的,這一點楊銘絕對認同,而且裴淑英身上有一股從別人身上看不到的英氣。


    “此女雖與暕兒有過幾次交往,但那也都是前塵往事,”楊廣轉身進府,邊走邊說道:“我聽裴矩說此女對你印象不錯,你若喜歡,將來為父給你做主,讓她給你做個妾。”


    將來是什麽時候?當然是楊廣同誌支棱起來的時候。


    等老爹被封為皇太子,楊銘就是東宮嫡出,將來板上釘釘的親王,裴淑英如果給她做妾,絕對不算辱沒。


    但是楊銘覺得,老爹這是又特麽給自己畫大餅呢,


    “孩兒有正室即可,從未考慮過妾室。”


    楊廣嗬嗬一笑,拍了拍楊銘肩膀:“人不風流枉少年,好漢才娶九妻,你若不納妾室,玄感之女又該如何安置?”


    楊銘一時愣住了,雖然他和楊茵絳目前的關係比較模湖,但他肯定不會允許別人把楊茵絳弄走。


    而他和楊茵絳這段時間交往過密,顯然已經被楊廣注意到了,所以才會有此番試探。


    但楊銘選擇不迴答,你不是摸不準我和楊茵絳的關係嗎?那你繼續摸不準吧。


    楊廣看在眼中,哈哈大笑道:“銘兒謹記,你是我的兒子,若是看上誰家女子,隻管開口即可,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敢拒絕我。”


    膨脹了是不是?你還沒上去呢,咱能不能低調點?這麽快就暴露本性是不是不太合適?


    別到時我看上哪家姑娘,你一個迴首掏給我搶走了,你能說出“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其餘不無可”這句話,我特麽就得防著點你。


    當然了,曆史上到底有沒有這句話,還待考究,畢竟小李家扣黑鍋的本事也不是蓋的。


    曆史上那麽多帝王裏,老子睡兒子的女人,兒子睡老子的女人,很常見,不過楊廣同誌雖然名聲差到極點,好像史書上並沒有記載他把哪個兒子的女人給睡了,更沒有睡自己兄弟的女人。


    楊銘沒有迴答他這句話,隻是苦笑搖頭。


    楊廣最後又問了一句如今狂追裴矩女兒那小子叫什麽來著?楊銘答:李德武。


    然後父子倆便分開走,各迴各院。


    眼下的朝堂,有了楊素、賀若弼、裴矩這三位大老的支持,楊廣上位道路基本就要鋪平了。


    最重要的是,獨孤加羅也支持。


    接下來的日子,陳淑儀都沒有迴王府,一直住在晉陽樓,與高玥朝夕相處。


    這種情況,甚至一度讓楊銘以為這倆人的取向會不會有問題?高玥真要敢把陳淑儀掰彎了,楊銘非一刀宰了她不可。


    接二連三的好消息傳迴了王府。


    東宮左衛率蘇孝慈,被調任地方,出任淅州刺史,左衛率這個官位從字麵上就能理解,統帥東宮左衛的一把手。


    蘇孝慈被調走之後,楊堅認命左監門將軍羅榮,補上東宮左衛率一職,這下好了,太子連自己的親衛都調不動了。


    左右監門府主要職責是守衛皇城的那十二個城門,不是楊堅絕對信任的人,不可能將這麽重要的位置給你。


    羅榮就是楊堅的親信,這個人不怎麽出名,但是他的兒子在曆史上比較有名:羅藝。


    當然,羅藝可不像隋唐演義中講的那樣,是秦叔寶的姑父,壓根沒有這迴事,羅藝也沒有一個叫羅成的兒子。


    羅藝今年才特麽十二歲,跟楊銘同庚,秦叔寶現在應該有十六七八歲了。


    眾所周知,秦叔寶起家是跟著來護兒混的,現在來護兒自己都混的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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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銘曾經專門調查過,來護兒現在才是個建州總管,也就是福建福州一帶,大隋負責坐鎮東南和西南的官員,基本都是幹苦力活的,因為那些地方太亂了,又窮。


    尤其是福建那邊,隔三差五就會冒出一撥反賊,來護兒不是在剿匪,就是在剿匪的路上。


    不過來護兒和老爹楊廣的關係很不錯,畢竟江都也是在南方,兩人離得近,來護兒揭不開鍋的時候,也會找老爹借點錢糧什麽的。


    曆史上三征高句麗,就是以來護兒為主將,楊玄感那個棒槌造反也是打著討伐來護兒的名義。


    眼下雖然混的寒酸,但不要緊,等到老爹繼位,好朋友來護兒也就時來運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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