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穿梭深邃黑暗的圓形通道,不知為何,麵前一望無際的漆黑之中竟隱隱傳來細微清風,輕撫少年凝成人形的意識體,讓他從精神層麵感受到輕鬆寫意。


    他的雙眼環顧身邊漆黑的環境,視線向前騰躍,前往前方通道盡頭白色的空間。


    或許那虛無縹緲的意識體並無身體重量這一概念,在這狹長通道中能夠以個人難以發覺的驚人速度不斷前進。


    身旁通道一片漆黑,並無參照物讓械零判斷自己前行的速度,他隻能憑借自己的直覺判斷前行的距離。


    眼前的白光愈來愈近,械零已逐漸適應黑暗的雙眼直視白光,竟覺得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閉上雙眼。下一秒,身旁若有若無的穿梭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奇怪的感覺。


    待雙眼逐漸適應身邊光芒,械零緩緩睜開眼眸。他緩慢轉動身體,灰色眼眸一刻不停觀察著四周。


    械零知曉這一空間來自於基金議會,心中對待周遭一切自然格外小心謹慎。


    雖說他已是基金議會成員,加入至今也確實受其幫助,得以在蒂日尼城找到一處棲息之所,但心中對其存在意義與內部係統如何運轉缺乏了解。雖到不了對其恐懼的程度,但未知依然讓他不得不謹慎對待。


    此刻的少年臉上無悲無喜,可心中卻有疑惑萬分。


    身邊空間一覽無遺,盡是望不到邊際的白色空間,恍如置身於皚皚白雪掩蓋的極北之地,冰冷死寂。


    械零抬起雙腿,嚐試著在這片白色空間中行走。


    他原以為這地麵同平常接觸的水泥路麵或柏油路麵一般,卻沒成想左腳踏出的瞬間,腳下白色像是感受到他的闖入,從其左腳出綻放出一圈藍色漣漪,迅速蕩漾開去。


    而隨著那漣漪的擴散,它經過的白色區域頃刻間被藍色所包裹,那是海洋的顏色。


    械零心中驚異,環顧四周發生的變化,白色的地麵瞬間搖身一變,成為汪洋大海,著實令他有些驚訝。他正欲向前在走一步,忽聽得身後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你好,械零。”


    少年雙眼微咪,身體刹那間轉過的同時向後連退兩步,他神情戒備,警惕地望著眼前這從天而降的神秘男人。


    他並未開口答話,隻是默默地盯著對方。


    那男人見狀,無奈地聳了聳肩,倒沒有因為械零的行為憤怒或是疑惑。


    那是個身高一米八五的高大男人,頭上留有黑色武士頭發型,滄桑的臉龐不免歲月劃過的痕跡。他的左側臉頰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那是出征遺留的印痕。


    男人的下巴蓄滿了黑色胡須,身上穿著黑色西裝西褲,搭配他合腳的黑色皮鞋,給人以神秘且優雅的成熟男子形象。


    兩人維持著這份寂靜有兩分鍾之久,那男人方才收迴打量械零的目光,低沉嗓音響徹整個空間——


    “我叫黎蘇,隸屬基金議會,為組織中b級成員之一,此次與你見麵,是作為你的引路人,幫助你進一步了解議會這一組織,讓你能夠盡快適應本機構的行為方式,並在一段時間的培訓後我也將帶你進行項目收容任務。”


    似乎感受到械零微動作間的小心思,他向前走了一步,又緩緩說道:“我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對我還用得著這麽戒備嗎?”


    他風輕雲淡的話卻在械零心中卷起一股巨浪,他眼波流轉,似是迴憶起什麽,問道:“海興集市的機甲,是你操縱的?”


    說話間,他放下了心中的戒備,蓄勢待發的作戰姿態也恢複成平時正常的站姿。從他的話語中械零能夠感受到對方並無惡意,而他所說若是屬實,自己可還欠著他的人情呢。


    黎蘇微微點頭,嘴角上揚,卻是說道:“今天對你的測試,你將十分鍾盡數用去,可不是我期待的成績。從之前你與狂鯊幫幫眾戰鬥之中我能感受到你靈敏的神經與過人的智慧,這次的測試,就姑且給你評一個及格吧。”


    械零心中無奈,可方才苦思冥想,確實是自己想的太多,因此浪費太多時間,此刻無理由反駁,隻能站在黎蘇麵前,靜靜等待下文。


    那看上去而立之年的男人觀察著械零的表現,他表麵或許沒有多少情感流露,可身體下意識的小動作還是顯露出少年內心的輕微不服。


    黎蘇也不點破,輕吸一口氣,臉上顯露正色。他將左手在空中一揮,一塊黑板便在他手下栩栩如生。


    那黑板完全展現的瞬間,械零忽然發覺,自己所處的空間已成為一間規模龐大的教室,那黎蘇正站於講台之上,示意他坐在身旁的課桌之下。


    待械零準備完畢,黎蘇轉過身去,右手拿起黑板槽中白色粉筆,他大手輕揮,黑板上的內容以難以想象的可怕速度成篇出現,甚至還帶有蘊含豐富知識的彩色圖片。


    少年的眼睛早已被這神奇黑板驚得驟然張大,連那緊閉的嘴唇也微微張開。他隻能把眼前的黑板當作一種新式計算機,能夠將黎蘇想要表達的東西以類似幻燈片的形式迅速展現。


    不等械零從震驚與好奇中醒轉,黎蘇已換上一臉正色,將黑板上的內容用自己的話娓娓道來。


    “基金議會能夠為人所知的基本知識,想必第一次與你接觸的蘇可欣和霧隱花藏已經和你介紹過了。接下來由我詳細介紹部分內容,首先從基金議會任務的具體活動開始講述。”


    ……


    已是深夜,兩人的意識進入思朽,處於現實的身體便得到充分休息。他們一個台上講,一個台下聽。黎蘇不時轉身詢問械零一些問題,借以檢測他是否仔細聆聽,而械零當然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對答如流。


    在這樣的來來迴迴中,兩人的意識在基金議會搭建的秘密空間中停留近三小時。


    在這段時光中,黎蘇並非局限於文字與圖片的介紹講述,有時還會以個人權限從基金議會檔案庫中調取相關視頻資料供械零觀看。


    那其中同樣包含各種內容,像是對某樣已收容物的情報介紹,亦或是收容某一項目的整個過程所需要的計劃製定,執行和結果的記錄。


    械零看到了許多從未看過,甚至從未想象過的內容。雖然他作為青年,以往的經曆告訴他自己擁有較強的接受能力,可目睹諸多顛覆認知的影像資料,械零依然坐在原地沉默許久。


    他需要一定時間消化這些內容。


    講台之上的黎蘇靜靜看著械零低頭沉思。他是個過來人,也有過初入組織的驚慌與迷茫,他能夠體會械零此刻內心情緒波動,知道讓他自己從中脫身才是最佳方法,明智又耐心地等待著械零。


    不多時,少年將頭抬起,眼中迷茫同慌亂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執著的堅定。


    饒是黎蘇這等人物,都不免為少年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內接受這些內容感到些許震驚。


    但那少年眼中的堅定並不虛假,黎蘇在初時驚訝過後倒也很快平複,他右手打出清脆的響指,周圍空間瞬間迴到一開始那無邊無際的白色混沌狀態。


    “今天對你的傳授便到此為止,長時間知識的灌輸,想來你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它們。不出意外,下周的同一時間,我們依然在這裏見麵,希望你時刻留意思朽信箱中的未讀信件,不要因為疏忽而忘記基金議會的新人培養。”


    “這一周我們進行的是理論知識培訓,按照兩周一次相同類型課程的安排,下周我們就在這裏進行實戰訓練,想要在收容異常項目時存活,強勁的實力理所應當。”


    “話不多說,械零,我們下周再見。”


    還是與來時一樣的黑色通道,但意識返迴的速度卻更加迅速,等到他再度睜眼,自己已迴到寢室舒適的木床之上。


    思朽內空間與現實時間的流速並不相同,械零在基金議會構建空間停留足足三小時,現實生活中卻僅過了一個半小時,相當於1:2的流速變化。械零能聽到上床鋪少年微微的唿吸聲,想來已入睡眠狀態。


    一閉上眼,械零的眼前便如電影播放般重現自己經曆的三小時,這麽繁多的內容進入腦海,他自然沒有心思利用思朽度過漫漫黑夜。他選擇在最原始的睡夢中鞏固這些所學,便在均勻的唿吸聲中慢慢進入夢鄉。


    那一處房間之中,黎蘇的雙眼同樣睜開,滄桑的臉上卻是流露一絲得意的笑,他維持原本躺姿,眼前投射的虛擬屏幕上出現基金議會獨樹一幟的徽章畫麵。


    那是一塊黑色徽章,正中央被意味著“基金議會”的神秘字母占據,徽章的右側則是個圓環圖案,內側圓環又伸出三根剪頭指向圖案中央,神秘,又不為人知。


    黎蘇很快登入個人的身份賬號,進入到基金議會的獨立係統之中,他的目光落到收容人員名單之上,很快便找到了先前有所交流的蘇可欣,向其發送今晚的培養情況。


    他相信,對方一定會對械零在第一節課的表現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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