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婉華一身旗袍,耳垂懸著一對小拇指大小的珠寶,頭發盤起,搭一條藍色印花披肩。


    從十八歲跟了方一卿,多年過去,這個已經三十出頭的女人,開始有意無意的模仿娘親曾經的裝扮。


    隻可惜,外形可以模仿,氣質卻永遠學不來。


    “媽,媽媽,這家夥打我,趕走他,快趕走他。”


    “他憑什麽來咱們家?”


    方宇捂住臉,一路哭的梨花帶雨,嘴裏還嚷嚷著這裏不是方言的家,不配來這裏。


    許婉華看著寶貝兒子臉上的紅色掌痕,一陣心疼。


    不過,還是強壓心頭怒火,淡淡開口道,“小孩子不懂事,你方言也不懂?”


    方言微笑,“小孩子不懂事,沒家教,沒教養,一般是父母的問題。”


    “你這是承認自己沒有管束好他,還是暗示方一卿教子無方?”


    許婉華,“……”


    她怔怔愣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審視方言。


    按照自己對方言一貫的了解,這位,從來不屑於和自己講話,甚至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感興趣。


    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且,這家夥一番話擠兌的自己,竟無從下口。


    畢竟,是方宇先挑釁的,哪怕他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現在不管束,以後去了社會,可沒人慣著。”方言將活動手腕,這小屁孩,臉皮真厚,幾巴掌下去自己都手疼了。


    “老子是方一卿的兒子,未來的方氏集團接班人,誰敢欺負我?”方宇突然衝著方言叫囂道。


    許婉華一把拉住方宇,“不許亂說話。”


    “媽,怕什麽?”方宇疑惑,跟著嚷嚷道,“你不是說,我遲早要接管爸爸的產業嗎?!”


    “而且,絕不允許外人染指,尤其是這姓方的!”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七八歲孩子的認知觀。


    “怎麽迴事,我咋聽到小宇在哭?”


    “小宇,你沒事吧?”


    正在這時,又一位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竄了出來,長相和許婉華有著幾分相似。


    許超華。


    這位是方宇的親舅舅,當然,也是方言名義上,沒有血緣關係的舅舅。


    許家因為許婉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以,這些年許超華都跟在許婉華後麵做事。


    負責管理一些方氏集團的內務。


    他屬於許婉華的嫡係心腹,在方氏集團能力一般,卻無人敢惹,屬於橫著走的那種存在!


    “舅舅,我疼,嗚嗚嗚。”方宇又開始喊委屈。


    許超華暴跳如雷,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方言揍的方宇。


    簡直反了天了,方言竟然敢當著他這位舅舅,以及方宇的親生母親的麵打人?


    “方言,你為什麽打人?”許超華扯著嗓子,擺出一副長輩要教訓晚輩的架勢。


    方言懶得搭理,收拾好隨身物品,準備去看望奶奶。


    許超華眼見著,自己堂堂集團高層,卻被一個年輕人無視,頓感沒有麵子。


    他雙手插袋,板著臉道,“我問你話,你聽不見?”


    “我可是你的舅舅,有你這麽不敬重長輩的嗎?簡直是目無尊長!”


    “你這大半年不迴來,一迴來就打人,你在外麵究竟學了些什麽?”


    方言拾階而上,臨近許超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最好先問問,我為什麽打他。”


    “另外,你算我哪門子舅舅?”


    許超華,“……”


    “你,你看看,你看看這孩子。”許超華求助般,看向站在一旁的許婉華。


    許婉華咬牙不語,大半年不見,今時今日的方言,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


    一時半會,還真不擺出長輩的身份,教訓方言。


    何況,方一卿對這個大兒子的態度,始終模棱兩可,讓許婉華捉摸不透。


    方言扯出一縷意味深長的笑容,徑直來到後院。


    一位滿頭銀發,全部盤起的老人正坐在輪椅上,曬著太陽,聽得動靜,語氣略顯不耐煩,“我不是吩咐了,不許打擾我。”


    “奶奶。”方言溫柔的喚了一聲。


    程徽英緊閉的目光,隨之一亮,語氣裏充滿了驚喜和激動,險些因為急著轉身,從輪椅上摔下來,“小言?”


    方言一把扶住輪椅,並從背後,摟住程徽英的脖子,“是我。”


    “臭小子,你總算迴來了,都大半年了,你心裏還有奶奶嗎?”


    程徽英嘴上埋怨,卻一遍又一遍摩擦方言的手背,絮絮叨叨,“瘦了。”


    “這不忙著畢業嘛。”


    “你呐,這段時間身體還好吧?”


    方言來到程徽英跟前,蹲下,伸手替她掖好鋪在膝蓋上的毛毯。


    老人定定的注視著方言,先是摸摸他的頭,又是捏捏臉蛋,似乎怎麽看,都看不夠。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你這半年是不是過的很不好,怎麽瘦了這麽多?”


    程徽英心疼,示意方言將腦袋墊在自己的膝蓋上,“長得越來越像你娘親了。”


    “像她好,像她的話,我見著你,就等於見到她了。”


    “這樣的話,我就不用天天在夢裏等著她,她啊,可調皮了,有時候來夢裏看我,有時候,一兩個月都不來。”


    方言默不作聲。


    他也渴望,娘親能時常出現在自己的夢裏,陪著他讀書寫字,種花,看夕陽迴家。


    許超華本想帶著方宇,狠狠的跟老太太,告方言一狀,爭取讓老太太趕走方言。


    可臨近後院,瞧見老太太和方言,溫馨相處的感人一幕,突然心裏就沒了底氣。


    “這老太君,在方言很小的時候,就一把屎一把尿,親手帶大他的。”


    “有她寵著,誰也不敢得罪方言,方一卿都不會多嘴。”


    許婉華拉起方宇,準備和許超華一起離開。


    “她總會死的。”方宇語不驚人死不休道。


    許婉華和許超華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等老太太有朝一日撒手人寰了,方言就徹底沒靠山了。


    等沒了靠山,再好好整死你這沒了娘的野種,許超華心裏暗想,神色玩味。


    “婉華,你要切記,這座莊園你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千萬不能心慈手軟!”


    “方家從今往後,隻許你說了算,方言必須滾蛋,他不配和小宇,爭繼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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