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雲沒有看朱昭和,她一直靜靜地看著一珠簾之隔後的小搖籃。


    聽裏麵熱鬧的動靜。


    丫鬟在不停哄孩子,奶媽在溫柔小聲地給他喂奶。


    她覺得有些恍惚。


    之前生環姐兒的時候,婆婆抱了很大的期待,結果看到是個女孩兒以後,別說抱了,直接嫌棄地摔門走開。


    那時候負責伺候的丫鬟、奶媽也怠慢的厲害。


    環姐兒哭的嗓子都啞了也沒人幫忙換個尿布,餓了奶媽也是不情不願地去喂。


    就因為是男孩子嗎?


    程芳雲說不上什麽感覺。


    她不能昧著良心說知道剛出生的孩子是個男孩時,她內心沒有激動與狂喜,還有當時那股子強烈的想流淚的衝動。


    她覺得很出氣很爽!


    不是所有人都罵她是個不下蛋的母雞,一輩子生不出帶把的嗎?


    那這是什麽?


    可隨之而來,她卻覺得那麽悲涼,那麽可笑。


    程芳雲想起小時候,因為母親生的三個孩子都是女兒,受到的祖母那邊的施壓與厭棄。


    那時候她一方麵希望母親能早點生個弟弟出來,那樣母親和她們姐妹三個就不用受委屈了。


    另一方麵又壞心思地想,最好母親一直生不出弟弟,不止母親,父親以後找的妾室也都生不出。


    那樣就像是對祖母的報應一樣!


    等她驚醒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這樣的自己和當時的母親竟沒有任何兩樣。


    明明小時候委屈的時候,自己想的最多的便是“等我以後長大了,生女兒我會特別開心!”“我才不會一直執著要男孩,我是女孩子,我喜歡女孩子!”“為什麽一定要有個兒子,女兒不好嗎?”


    可這兩年呢?


    自己做夢都是想為這個男人傳宗接代,為這個家傳承香火。


    想證明自己是能生出男孩的。


    想一定要有個男孩兒傍身,那樣自己就會有地位,無人能欺了自己,也不用擔心昭和納妾。


    哈,真是可笑啊!


    “芳雲,芳雲你先好好休息,你剛剛生產完,生子還虛著。”


    朱昭和跪著挪到程芳雲床邊,伸手就要去牽她的手。


    程芳雲迴過神,像遇到什麽髒東西一樣立馬躲過。


    朱昭和眼中閃過嫌惡,臉上卻滿是懺悔悲痛:


    “芳雲,芳雲我知道你恨我,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不是東西,是我對不起你!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那樣了!


    以後我一定好好對你,好好對待咱們這個小家!


    我們倆別再爭吵了好嗎?


    你也別生氣了,我看你生氣,我看你傷心比傷我自己還難受。”


    剛到外麵的白靈【不行了早飯要吐出來了,什麽渣男經典語錄?】


    程芳柔在旁邊聽得唿吸都渾重了,她想衝進去給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蛋幾腳。


    可她沒有。


    她想聽聽二姐會怎麽迴複。


    程芳柔在心裏想,如果二姐答應他了,如果二姐原諒他了。


    那自己大概不會再來這裏看她了。


    程芳雲目光沉寂地落在朱昭和身上,她的那雙眼睛很黑很平靜,沒有一點光亮,直盯得朱昭和渾身難受,頭皮發麻。


    “芳,芳雲?”


    “嗬,”程芳雲突然嗤笑一聲:“朱昭和,你這樣溫聲軟語地同我說話,可真是叫我不習慣。”


    “芳雲,你,你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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