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又到清明。


    今年的清明,一如既往,日夜漫天飄雨,如斬不斷的愁思,似剪不完的苦緒,淅淅瀝瀝,從漫無邊際的天宇下到處處新火祭舊墳的凡間。


    如是以往,在別處,春雨淅瀝,草長鶯飛,別有一絲婉約,更平添幾許浪漫,甚至有勇敢的青年男女不懼春雨、邀約踏青。


    而今,淫雨霏霏,卻給山村荒路增加了諸多泥濘。


    此時,夜幕漸漸降臨,更有黑雲壓山,好似有更大的暴雨降臨,讓人喘不過氣來,不時飛過呱呱亂叫的老鴉,讓人心驚肉跳。


    路旁,左側是懸崖,在濃鬱的夜色下,深不可測。右側,深山似淵,老樹成戟,在車燈映射下異勢奇型,莫可名狀。


    南陽簡稱宛,西掩秦嶺而通關陝,北依伏牛而控汝洛,東接淮泗而連甌越,南蔽江漢而握荊襄,自古為水陸通衢和軍事要衝。


    東漢時,為光武帝劉秀的發跡之地,故有“南都”、“帝鄉”之稱,曾孕育出“科聖”張衡、“醫聖”張仲景、“商聖”範蠡、“智聖”諸葛亮、“謀聖”薑子牙(南陽五聖)等曆史名人。


    三國時期,南陽是諸葛亮躬耕隱居之地、劉備“三顧茅廬”之地。更皆山清水秀,人傑地靈。


    此處正是中原腹地南陽市郊百餘公裏桐柏山區域最難行的地方。


    張家屯,不僅離市區最遠,完全稱得上山坳子,而且據說離桐柏山古跡亦不遠,保持了不少原始風貌。


    張家屯地勢偏遠,山民貧瘠,所以至今還是土路通行。


    不過,情況在近些年有所變化。


    首先是張羽所在的家族,他的堂叔伯們開始發跡。


    堂叔伯兄弟五人,因為父母過世得早,基本上沒上過幾天學就到城裏幹基建。


    老大出去最早,從最基本的建築工人幹起,摸爬滾打半輩子,前幾年成立了自己的建築公司,據說生意還不錯。


    其他張二三四五等,如同我國大部分草根家庭一樣,小弟們在一兩個出息點的兄姐影響下爬出了窮窩窩。


    發跡後的張氏兄弟也捐出了一些款子給老家新修了祠堂、祖屋,但大麵積、大範圍地修路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因為他們大多還處在原始資本逐步積累階段。


    盡管一行大多是中高檔名車,但首要是考慮安全問題,所以走起泥濘的雨路來還是費勁。加上是上山,車子爬坡也較為費力。


    一大清早出來,但清明出行祭祖的車輛實在是太多,塞車是經常的事,遇上車輛刮檫或是相撞追尾之事還要糾纏上老半天。


    一路走走停停。


    到後來,路上已不見其他的車輛和行人,虔誠的山民們早已祭拜好先人返家。張家一行卻正驅車前往山上的祖墳。


    “都怪大伯,非得叫我們都來,不然本小姐早舒舒服服地在體育館的貴賓席上欣賞帥哥程天王的演唱了......”


    這是張二家的大小姐皺起眉頭在抱怨。


    程天王即程坤,憂鬱深沉,魅力十足,但是壞笑起來英俊無可匹敵,立即秒殺美眉無數,最可恨的還擁有一上一下會變幻移位的眉毛,實在是讓張二家大小姐沉醉。


    “還是王曉明更帥,玉樹臨風,身高一米七九,足足比程坤高出了三厘米,一身健壯的肌肉證明他根本沒有缺點......”


    這是張三家的小公主在大叫。


    程王二位正是內地演藝圈男星中的翹楚,近幾年他們你追我趕,難分伯仲。


    這次他們聯袂來南陽參加商演可謂是機會難逢,據說舉辦方花了不少米米。


    當然,張家兩美眉爭論的焦點也是眾多粉絲所關注的話題。


    “拜托兩位大小姐,別翻來覆去爭論同一個話題好不?這已經是你們第九九八十一次爭論了,我們今天是去祭祖,拜托給老祖宗來出點誠意好不?”


    插話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鄉下少年,穿著粗布衣裳但卻眉清目秀,由於缺乏營養略顯瘦弱,眉宇之間透出一股書卷氣,與穿著華麗卻言語粗俗的張家姐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子正是張羽,與張大二三四五他們是堂親關係。


    張羽的父親是一個清貧的鄉村教師,卻飽讀詩書,於國學史籍方麵尤有專攻。


    張家隻有陋室三間但藏書較多,可惜時運不濟、沒趕上考試製度開放的好時代,等到機會來臨卻已娶妻生子、養家糊口,背上了沉重的家庭負擔。


    一聰慧靈秀之人自此埋沒,泯然眾人矣。


    到後來,由於張羽的父親既要教書育人,又要下地幹農活,積勞成疾,前幾年得了不知名的絕症,撒手人寰,留下體弱多病的妻子和一雙年幼的兒女當然還有滿屋詩書而去。


    “死腦筋,不轉彎,叫他扔掉那個破鐵飯碗跟我們一起去發財偏偏不去,否則也不會有今天......”


    張家兄弟多次人前人後地這樣評價,也不管不顧張羽母子們的心理感受。


    “哼,張羽你神氣什麽,要不是車子等你們一起去祭祖,我們也到了祖墳了。”張大小姐接言,還白了他一眼。


    “就是,車子上如果沒有你們,我們也不會坐這麽多人,窩的好難受,一個個像豪豬一樣。”張大小姐發飆,還誇張的扭了扭並不太苗條的身子。


    張羽聞言變色,“我才不稀罕坐這裏呢,要不是二叔叫我坐,說是久未見麵,跟你們姐妹聊聊,談談學習,我早坐到舊吉普上去了,那裏還有小駟兄弟陪我,我開心多了。”


    小駟比張羽小半歲,自幼父母雙亡,靠鄉鄰接濟,飽一餐餓一餐的吃“百家飯”長大,是個不折不扣的野孩子。


    在屯上,數善良的羽媽媽對小駟接濟幫助最多。


    小駟少時快餓死凍死時,是羽媽媽用自己的奶汁救活了他。小駟自然也和張羽一家最親,和張羽更是從小到大無話不談、有妞一起聊、打架一塊上的好基友。


    張羽、小駟二人最大的共同愛好便是武術和軍事,常常深恨自己沒有生在古代和亂世,因為“亂世出英雄”,不能一展身手和胸懷,故二人經常長歎自己真是“生不逢時”。


    這次掃墓,羽媽媽也帶小駟上山祭奠自己的父母。


    因小駟並非他們的宗親,張大便讓他坐在最後的舊吉普上,算是給了羽媽媽一個天大的麵子。


    “好呀,你去呀,你去跟那個大馬猴坐一起去。你去了我們就坐得舒服了。你呀,也隻配跟那些下人們坐在一起”。


    張二小姐繼續接言:“當心那輛舊車不好,掉下懸崖摔死。”


    劈啪!張二小姐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暴雨傾盆。把她嚇得夠慘,車上,張羽母親未接話,眼中含著淚花,趕緊摟住了瑟瑟發抖的小妹。


    哐,張羽打開了奧迪車門。“去就去,媽媽照顧好小妹,我去跟小駟一起,免得受她們的鳥氣。”


    “羽兒,不要,那輛車太舊......,我擔心......”


    “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張羽一邊在雨中狂衝一邊迴應。


    “羽兒...”張羽母親疾唿,閃電下,她那因為久病而蒼白的臉似乎感知到了什麽不好的預兆更加白得如紙。


    張羽踏著泥濘上了舊吉普,車上除了一個三十多歲麵色黝黑的司機大哥,便是一車子祭拜的物品、花燭水果、黝黑的祖宗牌位、神龕什麽的。


    小駟蜷縮在後排座位上,睡得跟死狗似的,臉上還掛著一絲詭異的口水和笑容。


    “昨晚這家夥準又在鎮上網吧熬夜,現在說不準夢裏還在和遊戲中的哪個美眉激戰呢。”


    想起昨天小駟跟自己借的十幾個硬幣,張羽苦笑著搖了搖頭。


    舊吉普走在車隊最後,張羽上了副駕駛位置,車隊繼續前行。


    車子進入了祭祖的另一必經之地,一個大峽穀。車道在大峽穀山道上穿行,山下便是傳說中的南陽桐柏山古戰場遺址。


    大峽穀平時陰氣沉沉,少有人來。


    古戰場遺址更是無人敢至。


    早年,村裏一個膽大的放牛娃在大白天來過,發現裏麵竟然還有殘留的累累白骨和鏽跡斑斑的刀槍劍戟,便大叫一聲騎牛而迴,迴家發燒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好。從此,沉默寡言,竟然性情大變。


    張羽在車上想起這些傳說,感覺車外的暴風雨更大了,山上電閃雷鳴,山下雨霧繚繞,陰氣如黑幕,依稀還聽到金戈碰擊、鐵馬殺伐之聲,似乎有千軍萬馬在結陣廝殺。


    莫不是這大自然之威與古戰場有某種關聯。此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張羽因為自幼喜愛看書,想象豐富,難免浮想聯翩。


    突然,劈啪,一個狂暴的閃電襲來。


    哢嚓,路旁山道一株盤根錯節的老樹直接斷了一個水桶大的枝椏,枝椏燃燒起來,直接壓向舊吉普。


    “不好!…”


    司機大哥猛地把方向盤往左側一打,卻忘了左側是懸崖。


    車子終於駛出了山路,在大樹椏加速傾軋下跌下了懸崖。張二小姐一語成讖。


    “羽兒!小駟!......”


    張羽隨著車子加速下墜,依稀聽到母親的唿號。也不知下墜了多久,“砰”的一聲巨響,車子停止了下墜,張羽也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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