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同學,我可以坐在這嗎?”


    “隨意。”


    正在埋頭吃著午飯的施子貢,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在課堂上給他豎起大拇指的許諾。


    許諾坐到施子貢的對麵,而施子貢正在拿著一本《反杜林傳》邊看邊吃,兩樣都津津有味兒,沒有注意在他麵前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誰,畢竟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書上。


    “反杜林傳?怪不得呢,聽說你是組織正在爭取的人。”


    正埋著頭的施子貢聽到組織二字,猛然抬頭,看著麵前那個正微笑著的青年,這個人他見過,在分析東歐戰爭的交流課上,而且在自己一番言論推倒同學們閃電戰理論的時候,這個人給自己豎了個拇指。


    “你是組織的人?聽說現在有一個新部門,叫什麽擴招所,你是這個部門的人麽?”


    施子貢幹脆坦白問道,眼前的這個人,和陳守信的關係不一般,他也曾經見過這個人經常出入陳守信的辦公室,他無疑是組織的人。


    “不不,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我也不是什麽擴招所的,我是直接聽令於陳教官的,算是他的關門大弟子。”


    “噢,這樣,那你絕對就是安全所的,不用多想了,你是個特工。”


    “嘿喲,怪不得呢,通過三言兩語就能確定我的位置和職務,難怪組織一直爭取讓你加入,聽說連陳老將軍都勸說過你一番,確實是個人才,在課堂上一鳴驚人,現在你又給我表現了你的觀察能力,你要是加入組織,不來安全所那可就屈才了。”


    “我現在還不是組織的人,你也沒必要和我說那麽多,保密最重要,你就不怕我泄密?”


    “怕不了,怕我也不會來找你了,我也沒啥意思,主要是想和你做個朋友。”


    “你的心還真大,一個特工,敢於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給我這麽一個和組織沒有關係的人。”


    “沒事,有件事我告訴你一下,來這裏多注意一些,魚龍混雜的,注意點安全。”


    “怎麽一迴事?我和同學們相處得也很好啊?”


    “別誤會小同誌,你經曆過多了,你就知道了,軍隊也是一個小社會,別太單純了,我叫許諾,大三的,我想,我們會是很好的同誌。”


    這種明顯撇開話題的語言在施子貢麵前無疑是一種兒戲,自己也都成年了,該不會還把自己當成三歲小孩哄騙?


    “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吧。”


    看來許諾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眼前的這個小學弟察言觀色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強,自己也未免瞧不起人了,用這麽普通的言語搪塞而過,眼見瞞不住,隻好和施子貢交代真相。


    “組織的敵人盯上你了,我們不確定這裏有沒有人滲透,你也知道,一些公知和反動者利用我們的名號做事,安全所現在已經發現了組織一些部門被滲透,我來提醒你一聲,畢竟你現在在組織的名氣也不小。”


    “我知道了,怪不得你們建立這麽一個部門。”


    “唉,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了一大跳,一些人已經被策反,一些人打著信仰的名號加入了我們,清除運動很快就開始了,你這段時間和組織的關係先放一放,等風頭過了,我會再通知你的。”


    “你這是把我當成自己人了?”


    “組織早就把你當成自己人了,我們期待你加入我們的一天。”


    “會的,不過我還需要時間。”


    “好,留個聯係方式,有時間我們交流一下。”


    “好。”


    “下次見。”


    ——


    許諾是大三指揮學院的一個高材生,但是因為自身的經曆,對於人性特別敏感,他認為施子貢應該是和他一樣的人,他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是一朵交際花,而他也是陳守信的助理,是施子貢來到這裏之前少有的朋友。


    因家境貧困,又是孤兒,是爺爺一個人帶大的孩子,父親好賭,借高利貸被他人追砍致死,母親也隨之改嫁,將自己拋給了六十多歲的爺爺,爺孫倆相依為命,爺爺靠撿廢品供他讀書。


    自幼和爺爺在城邊郊的村裏頭的一座破屋子生活,身邊的人都不會看得起他,爺爺性格開朗,每天都把一句“老天爺總會眷顧我們的”掛嘴邊上。


    性格孤僻,身邊的人更是冷眼相待,他和爺爺的性格恰好相反,稍有不爽便對那些個尖酸刻薄的人大打出手,鄰裏的孩子沒少被他揍過,那些個大叔大媽,也沒少挨過他扔的石子,搞得每天門前都會有人上門和爺爺告狀,不過一般都找不到人,爺爺進城撿廢品了,他則是躺在某棵樹上看熱鬧。


    可能爺爺每天的祈禱有些用處,這個孤僻脾氣大的孩子,成績一直以來都不差,從而又引起鄰裏的嫉妒,憑啥這爛玩意兒考得那麽好?


    也不是說這孩子孤僻到沒有一個朋友,他倒是和一對兄妹玩得不錯,不過那對兄妹的奶奶對他登門拜訪總是不爽,但是年紀尚小,不知人心險惡,老奶奶在表麵上對他一直很好,所以他對這個家庭一直有著好感,卻不知人心隔肚皮。


    一次,老奶奶做了煎餅,特意從廚房拿了一塊給他,而不是優先給自己的孫子孫女們。


    吃完煎餅後迴家路上他就嘔吐起來,頭暈目眩,差點倒在水溝裏頭,迴到家裏,他便如一具屍體一般昏死在床,夜幕低垂,爺爺返迴家中,看見床邊一大灘嘔泄物後,趕忙抱著他跑向醫院,途中一直攔著路過的車輛,可是沒有人搭理,村裏的一個大漢開著麵包車,瞅了一眼,還尖酸刻薄地說道:“咋滴,遭天譴了吧?”


    爺爺在車前苦苦哀求,漢子沒有理會,麵包車慢慢悠悠地拐了彎,進了村,爺爺一路哭喊,一路奔向醫院,一輛摩托車在爺爺旁邊停住,“咋了?!”


    “不知道啊,我迴了家就看見娃昏死在床上,您行行好,送我爺孫倆上醫院吧。”


    爺爺以淚洗麵,開著摩托車社會爛青年倒是讓爺孫倆上了車,車飛得很快,爺爺把他夾在兩人中間,一路磕磕撞撞,“大爺,也就我這種人會幫忙了,到了城裏你得意思意思兩包煙吧。”


    “一定一定,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青年和他的外表差別很大,花臂耳釘,穿著一雙人字拖,但就是這種社會混子,卻是唯一願意向這爺倆投以援助的善良之人。


    到了醫院以後,他就被拉進急診科裏,事後檢查出來,他肚子裏頭有殘留的農藥。


    爺爺買了一條上百塊錢的煙送給了那個青年,青年堅持隻拿了兩包,爺爺無可奈何,便送送青年到門口,摩托車冒起一股黑煙,一下子便看不見身影,爺爺又把剩下的煙拿去退了,還被老板嘲諷了一番,說他窮就不要裝大頭。


    事後的幾天他住院洗胃,第五天出院,那天正好是三叔出獄,三嬸帶著堂哥和三叔去醫院看望他,順帶把醫療費用給結了,爺爺看著自己在人世間最後一個兒子也很無奈,自己的大兒子患病死了,二兒子,也就是許諾的親爹,吃喝嫖賭抽,因為高利貸被人砍死,警察抓了那些人,得了些賠償費。


    好在當年他爹行事沒留下什麽案底,得虧了這個,不然許諾考上軍校卻政審不過,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話,怕是以許諾的為人,把他爹的墳刨了都有可能。


    後來就是所有的費用全被三兒子收刮幹淨,所以兒媳婦來結賬,他不會覺得愧疚,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第二年那個老奶奶從樓上不慎掉落下來,腦袋開了花,死相極慘,他甚至替她流淚,幾年後爺爺才告訴他,那老太婆給你吃的煎餅下了藥,沒人比她毒了,不就是當年你奶奶和她吵了一架,便對你下這等死手。


    以後啊,千萬不要再對身邊的人針鋒相對了,他人怎麽樣是他們的事,咱們把眼睛一閉,耳朵一堵,眼不煩心不亂,管他們咋滴,對別人也好些,好人總有好報,別總想著有點恩怨就必須要還,再怎麽強硬,別人還是看不起咱。


    長大後,許諾的性格大大改變,很開朗,也很自信,對待他人都很友善,村裏頭的人有些也愧疚,有些覺得黃鼠狼給雞拜年,他也不去理會,隻是一直惦記著當年那個騎著摩托車的青年,是誰呢?哪的人呢?他也是聽爺爺說過,那會兒他早就昏死了,啥也不知。


    高考後,他考了六百多分,被軍校錄取,爺爺也跟著沾了光,政府為了鼓勵他,給了五萬的獎金鼓勵,那會兒正好扶持貧困,爺爺和三叔一家分兩戶都進了城裏的易地的房子住著,他把五萬塊獎金全給了爺爺,自己勤工儉學,而且軍校也不收什麽費用。


    不過還是有些小插曲,便是錄取通知書到手時,有人在他麵前嘲諷他,被他揍了一頓,幾年不打架,不代表就生疏了。


    最後,他在一天清晨裏,背起了行囊,告別了爺爺,一路向北……


    打小受盡他人冷眼相待的他,他自然會有這份敏感,一個富有野心,但是卻出身卑微的人,這樣的人如果有信仰,那會是一個偉大的人物,相反,他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但能和陳守信做朋友,自然是擁有些理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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