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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一切終究隻是徒勞。


    即便刻意避開視線,我依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玄子那道銳利的目光。


    它正如影隨形地追隨著我的一舉一動,如利劍般刺穿我的猶豫與不安。


    最終,我還是沒能逃過這股無形的壓迫感。


    像是舞台上的提線木偶,被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腦袋不由自主地緩緩抬了起來。


    視線再次與玄子相接,那雙瑰麗的金瞳攝魂奪魄,仿佛始終未曾移動分毫。


    一股難以名狀的眩暈感席卷而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天旋地轉。


    在昏暗躍動的火光映襯下,那抹燦爛的金色卻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淵。


    無聲地吞噬著我所有的抗拒與躲閃,直至將它們盡數融化在那片深邃之中。


    剝著栗子的指尖微微一頓,如同失去了能源的機械,毫無預兆地停滯下來。


    或許對玄子坦言,正視那個自己想要迴避的問題,反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意識到這一點後,如同被一下抽空了所有力氣,我無奈地輕歎一聲。


    我隨手將幾顆剝好的栗子塞進嘴裏,嚼碎,又猛地灌下一口餘溫尚存的奶茶。


    栗子的甜香與奶茶的醇美在舌尖流轉,而我這次卻半分也未能品嚐出來。


    在這般食不知味中,我總算是為自己積攢了些許開口的勇氣。


    深吸一口氣平複紛亂的思緒,我拍了拍手,拂去掌心黏附的栗子碎屑。


    與此同時,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報紙從虛空中浮現,輕飄飄地落在了玄子麵前。


    它看起來就如同一片過於巨大的雪花,卻無法在炭火的溫度下融化消失。


    玄子瞥了我一眼,將茶杯輕輕放迴桌上,那雙豎瞳微微收縮。


    他幾不可察地一挑眉梢,隨後伸手接過那張報紙,動作輕巧地展開。


    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填滿了靜謐的房間,玄子的目光在紙麵上飛快遊走。


    似有舞者在我愈發緊繃的神經上翩翩起舞,每一次紙頁翻動的聲響都像是一次飛躍。


    又像是無數雙隱匿於暗處的眼睛同時睜開、眨動,無形的睫羽在空氣中無序地上下翻飛。


    它們不發一言,隻是默默注視著我,卻帶著比玄子更甚的威壓,讓人不寒而栗。


    萬物似乎都默契地屏住了唿吸,無聲等待著一場緩慢、卻必將到來的處刑。


    .


    而我——正試圖讓自己化作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雙臂緊緊地環抱著膝蓋,像個惶恐的孩童般蜷縮在這把看似寬大的椅子上。


    腦袋深深埋進臂彎之間,仿佛這樣就能給予自己一絲鴕鳥般虛幻的安全感。


    或許是內心深處的恐懼在作祟,又或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愧疚在發酵,渾身止不住地微微發顫。


    唿吸被刻意壓到最低,生怕稍有聲響就會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寧靜。


    多麽可笑啊,明明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卻仍妄想著能借此將自己藏匿起來。


    仿佛這樣做就能逃離那些無處不在的注視,在這場無形的審判中尋得一處庇護。


    炭火依舊在一旁安靜地燃燒,溫暖的熱流遊走在房間各處。


    可那股從心底不斷蔓延而出的寒意卻愈發清晰,如同一條陰冷的毒蛇緩緩纏繞上來。


    唇齒間還殘留著栗子的香甜與奶茶的醇厚,又好像摻雜了某些無法下咽的情緒。


    它們混雜著在舌尖上不斷發酵,最終化作一陣陣令人作嘔的不適。


    胃部翻江倒海,發緊的喉嚨幹澀得仿佛被火烤過,連一聲歎息都無法吐出。


    就像一隻被剝去全部尖刺的刺蝟,連最後一絲微弱的自衛手段都不複存在。


    隻能徒勞地蜷縮起身子,妄圖用這脆弱的姿態來抵禦那股自內而外的徹骨寒意。


    在我幾乎溺斃於這壓抑的氛圍之時,玄子合上報紙的聲音突兀地劃破了沉寂。


    那聲響遠比之前的紙頁翻動更為清晰,巨大到仿佛直接敲碎了一道無形的玻璃幕牆。


    就像被人從無邊深海中驟然拽起,我的意識猛地浮出水麵,那些無形的窺探目光也紛紛隱去。


    我下意識地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喘息著,試圖平複那幾近失控的唿吸。


    房間依舊保持著令人心安的溫度,可我卻愈發清晰地感受到玄子那道冷靜而深邃的目光。


    與方才那無數隻窺探的眼睛不同,這樣直白的注視此刻反倒給了我一絲難以言說的慰藉。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敢抬頭,隻是維持著那個僵硬而笨拙的蜷縮姿勢。


    並非是想要逃避什麽,隻是不知該以何種姿態去麵對接下來即將展開的對話。


    那些難以言說的話語如同一團糾纏的毛線,堵在胸口,讓我始終喘不過氣來。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玄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坐落於南海子麋鹿苑的‘世界滅絕動物墓地’……”


    隨即,他用力地抖了抖手中的報紙,發出一陣陣“嘩啦”的聲響。


    也不知是為了借這樣的舉動吸引我的注意力,還是為了確認些什麽。


    抑或是,僅僅隻是如往常那樣,對這樣拖遝的現狀感到不耐煩罷了。


    稍作停頓,玄子用一種近乎篤定的語氣開口:“代理人殿下在意的是這個地標,沒錯吧?”


    我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連最簡單的音節都難以發出。


    最終,我隻能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勉強點了點頭,聽見自己的聲音悶悶地從喉間溢出。


    “嗯……”


    玄子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有那條被暈染成暖色的尾巴在我狹窄的視野中一掠而過。


    光影投射到牆壁上,明明滅滅地晃動,像是誰在無聲地朝我招手。


    隨後又是一陣紙頁翻動的聲響,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幾乎要刺痛耳膜。


    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經減退了許多,我終於得以稍稍喘息。


    溫暖的炭火輕撫著我,我一邊試圖捋順捋順那團糾結的心緒,一邊在心底默默祈禱。


    希望玄子能夠讀懂我的沉默,理解那片墓地對我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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