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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注意力突然被另一個冒出的想法所吸引,意識到自己好像差點忽視了一個怪異的盲點。


    於是我猛地迴過頭,動作之大甚至讓行駛中的自行車震了一下,裴曉飛好不容易才穩定住車身的平衡。


    他方才還自責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對我這番荒唐行為的責備:“喂,你別亂動!”


    可我無暇顧及他的反應,腦海中那個新生的疑問急切地尋求著答案:“喂,裴曉飛,你說現在是什麽季節?”


    裴曉飛愣了一下,很快就幹脆利落地迴答道:“秋天啊。”


    但他的語氣中卻隱約透著一絲疑惑,似乎不理解我為什麽會問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


    見我沒有立即迴應,這個耐不住寂寞的家夥又忍不住追問道:“怎麽了?這不才剛開學沒多久嗎?”


    秋天?高一剛開學?難怪那群人類都沒太注意到我前後的變化,原來時間確實對得上。


    就算我的言行有所改變,他們也隻會將其視作適應期的正常反應,發現的疑點甚至沒有作為同桌的裴曉飛多。


    裴曉飛又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可我的思緒卻依舊如同一葉小舟,在迴憶的海洋裏起伏尋覓。


    我迴憶起自己當時在醫院看到的日曆,記憶像是褪色的照片,可上麵的日期明顯對應著晚春的時間。


    “我”的家裏沒有日曆,隻有一個掛在牆壁上的時鍾——而我此前一直覺得,這已經夠用了。


    迴想起來,前段時間我一直忙於四處探索,就算在路過報刊亭時,也覺得沒有買日曆本的必要。


    畢竟,在我原本的生活中,時間的流逝往往是以年為單位來計算的,對於精確到月日的日期,我一直都沒什麽概念。


    現在想來,這個疏忽反倒像是一個巧妙的陷阱,以思維慣性為餌,悄無聲息地將我引入了一個時間的迷宮。


    再加上,晚春和秋天的氣候其實並沒有太過明顯的差異。


    溫暖和煦的陽光、溫柔清爽的微風、偶爾飄落的樹葉……都有可能出現在這兩個季節之中。


    正是這種相似之處,讓我一直以為現在還是晚春之時,沒能察覺到季節變化間的蹊蹺之處。


    這在現在看來居然也有些天真可笑,像是一個旅人忽視了指路的路標,隻是固執地相信著自己的方向感。


    念及此處,我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笑聲在霎那間蓋過了車輪滾動的聲音,聽起來竟也有些刺耳。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似乎讓裴曉飛感到一陣不自在,他的身體明顯抖動了一下,像是被我嚇到了。


    這讓我忍不住去想,一個突然在自己背後莫名發笑的家夥,是不是要比剛剛的假鬼還要可怕呢?


    我輕輕搖頭,暫且擱置下這個想法,轉而向裴曉飛追問道:“那請問,你能告訴我今天的日期嗎?”


    對於我這個隔了許久的問題,裴曉飛顯得有些茫然,但還是如實作答,聲音隨後在夜風中飄散。


    我深吸一口氣,很快又報上了自己印象中住院時的日期,問裴曉飛這中間隔了多久。


    “一個月不到。”這是裴曉飛的迴答,他似乎不太明白,我為什麽會突然對時間這麽在意。


    我沒有急著再去追問,默默思索著:這兩個日期間,從晚春到秋天,理應隔了起碼三個月以上才對。


    這個時間感知上的差異讓我心頭一緊,緊接著卻是如釋重負的輕鬆,更加明確了自己所處的狀況。


    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要再去確認一下,便忍不住問道:“我住院那會,是春天是吧?大概清明那會?”


    裴曉飛騎著單車,稍微計算了一下,迴答的語氣多了幾分遲疑:“嗯……差不多吧,怎麽了嗎?”


    我故作自然地問了下去:“你看,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從春季變成秋季了,不應該很奇怪嗎?”


    裴曉飛被我搞糊塗了,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呃……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不奇怪啊。”


    .


    在接下來的路途中,我又陸續向裴曉飛拋出了幾個和時間相關的問題。


    他每一次的迴答都很自然,卻又摻雜著明顯的困惑與不解,聽起來並不像是在敷衍或糊弄我。


    而每一次的迴答都讓我更加確信,我與他們之間的“常識”確實存在著微妙而又顯著的差異。


    對於已然發生的過去,我們所觀測到的情況是一致的——這一點倒是沒什麽好說的。


    可當我在不同的時間節點,向裴曉飛詢問同一個關於未來的問題時,他竟然會給出完全不同的答案。


    就像是一個裝著鐳、氰化物和貓的盒子,在打開之前,你永遠不會知道裏麵的那隻貓是死是活。


    在這場夢境中,時間似乎也像那隻薛定諤的貓一樣,處於一種疊加態,隨時可能坍縮成不同的結果。


    然而身處其中的人們對此卻毫無察覺,隻是自然而然地生活著,仿佛這就是他們世界的常態。


    可作為唯一能夠察覺到其中不對勁的存在——我,又是否能夠從中找到離開的方法呢?


    ……


    我這次的沉默似乎持續得有些太久了,以至於裴曉飛直接停下車,打破了這份令人不安的寂靜。


    “喂……你怎麽了?”他的聲音困惑而擔憂,“突然問這麽多奇怪的問題,然後又不說話了。”


    我這才從雜亂的思緒中迴過神來,急忙應道:“我沒事,可能是太困了,腦子有些不太清醒吧。”


    “真的嗎?”裴曉飛稍稍側目看向我,聲音中充滿了懷疑,顯然沒有完全被我的解釋說服。


    “都是同學,我沒事糊弄你幹什麽?”我攤開雙手,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


    接著,我又半開玩笑地補充道:“你該不會也像林玉那樣,真以為我腦子被水泡壞了吧?”


    這個反問明顯抓到了裴曉飛的軟肋,讓他一時語塞,片刻後才為了緩解尷尬似的,幹巴巴地笑了一聲。


    “我才沒有那麽覺得……”裴曉飛不自在地嘟囔著,重新踩動腳踏繼續往前行去。


    車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夜風在我們周圍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


    騎了一會後,這家夥忍不住問道:“那你早上睡那麽多,晚上也困,豈不是一整天都沒有醒的時候?”


    說不定還真是這樣……在裴曉飛的背後,我在心裏自嘲地想著,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


    我沒有迴應他的調侃,而是轉移話題似地催促道:“踩快點吧,早點迴家,不然家長該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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