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 xx. xx


    此時此刻,我已經無法確定那個人類男性的位置:或許還在建築內部移動,也可能在外部朝著我這邊趕來。


    生怕下一秒就會看到一個憤怒的身影衝向自己,我不敢再在此處多做停留,於是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雨幕。


    冰冷的雨水立刻無情地拍打在我的臉上,如無數細小的針尖刺痛我的皮膚,也打濕了我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才勉強維持住幹燥的衣服。


    這種在雨中奔逃的感覺,仿佛將我帶迴到了很久以前的某個場景——那時沒有下雨,可我也是這般狼狽不堪。


    當時的那個人類,騎著一匹矯健的黑馬,明顯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貴族,而我最終沒能跑過他。


    夜色中的街道顯得格外陌生而漫長,雨幕模糊了周圍的一切,我的心跳聲和喘息聲在耳邊迴響。


    我不敢迴頭,隻是拚命地向前奔跑,感覺到雨水在腳下四濺,無情地吸收著軀體殘餘的熱量。


    雨水完全浸潤了醫院的拖鞋,每一步都伴隨著水聲和不適的粘膩感,濕滑的地麵又增加了跌倒的風險。


    可我此時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就像一隻受驚後手足無措的小獸,隻是被本能驅使著不斷前進。


    仿佛隻要自己跑得足夠快,就不僅能夠逃離那個人類的追逐,還能夠迴到這幾天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分鍾,又或許是半個小時——總之,我幾乎再也跑不動了。


    我感覺自己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肺部仿佛要炸開,每一次唿吸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


    同時,理智也用微弱的聲音告訴我,在這樣磅礴的雨夜中,那個人類沒有理由追這麽遠的距離。


    我放慢腳步,最終停在了另一處能夠避雨的屋簷下,扶著牆壁,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雨水順著我的頭發和衣角滴落,仿佛帶走了四肢最後殘餘的熱量,在地上形成了一灘小小的水窪。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胃部本就存在的隱痛愈發劇烈,像是被人抓著擰了一遍,一陣酸水翻湧而上。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直接吐了出來,頓時感覺酸澀的味道充斥口腔,不由得緊緊皺起眉頭。


    我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強迫著自己咽下幾口唾沫,卻感覺那股不適的味道依舊揮之不去。


    最終,我選擇探頭張口,讓雨水衝刷自己的口腔——冰涼的雨水雖然不幹淨,但至少能勉強壓下口中的酸味。


    稍微緩過氣來後,我再次做了個深唿吸,然後強打精神拿出地圖,想要確認自己現在的位置。


    拿出作業本,我慶幸地發現它雖然被滲透進去的雨水淋濕了一些,但內部的地圖依舊清晰可辨。


    我一邊輕輕撫平被打濕的邊角,一邊借助自己做的筆記抬頭四望,好確認位置,重新規劃前進的路線。


    我發現,雖然自己方才的逃跑是在慌亂中進行的,但好在大方向一直沿著原本規劃的路線行進。


    也就是說,我現在並未迷失方向,反而還向著自己的目的地前進了一大截。這個認知讓我稍微鬆了口氣。


    但我的頭發和衣服在方才的奔跑中被淋濕了不少,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成為了前進的阻力。


    我還能感受到寒意一點點地滲入骨髓,每一次微風拂過都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寒意一點點地滲入骨髓,讓我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我嚐試著擰了一下衣服,盡管寒冷僵硬的手指讓效果並不理想,但還是比原來一直滴水的感覺稍微好上一些。


    無奈地歎息一聲,我抬頭望向屋簷之外,隻見雨還在下,雨勢不但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


    雨滴打在地麵上,激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既像是在嘲笑我的處境,卻也像是在為我的選擇喝彩。


    這一刻,我反倒慶幸自己之前並沒有浪費時間在原地等待雨停,不然誰也不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什麽。


    盡管身體疲憊不堪,每一塊器官和肌肉都在叫囂著想要休息,但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將濕透的頭發往後一甩,我又調整了一下背包的位置,隨後咬緊牙關,再度衝出了屋簷的庇護。


    ……


    我又來到了一個避雨的地方,不過與之前不太一樣的是,有一名女性流浪漢早於我先來到了此處。


    隻見她靜靜地坐在地上,呆滯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雨幕與黑暗,望向某個遙遠而虛無的地方。


    她身旁靜靜躺著一個破舊的蛇皮袋,裏麵裝著一些皺巴巴的紙殼和空瓶子,像是她在這個世界中唯一的財富與依靠。


    地上鋪著幾塊破舊的墊子,邊緣有些潮濕,旁邊的地麵上還殘留著一些明顯的拖拽痕跡。


    我不禁猜想,她可能是在睡夢中被突如其來的雨水驚醒,慌忙之中拖著這些簡陋的家當來到此處避雨。


    她的頭發斑白,目光微微一瞥,掃過我這個渾身濕透的人類小孩,朦朧的雙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但或許是覺得我沒有什麽威脅性,她的眼神很快就恢複了原先的漠然,移開視線後,重新陷迴了自己的世界。


    有了先前的經曆,我也不敢多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隻是默默地經過,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這一刻,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空氣潮濕冰冷,唯有雨水拍打地麵的聲音和偶爾的風聲在作響。


    我們隻是彼此生活中一個匆匆的過客,在雨夜中上演完這樣一場默劇,便要各自奔向一個不知何處的歸宿。


    就在我再次來到屋簷的邊緣時,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闖入腦海,讓我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如果在迴到那所謂的“家”之後,我依舊保持著沒有任何力量的人類身份,沒有找到迴童話鎮的方法呢?


    如果就這樣迷失在現實世界,那麽會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我也會淪為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自己與那些流浪漢之間的界限可能要比想象中模糊得多。


    這些想法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骨子裏竄了上來,竟比原先還要寒涼。


    我使勁搖搖頭,試圖將那些可怕的設想拋出腦外,強迫自己先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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