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住了一晚,柯書煜一早就跟衛明公一起上朝去了,衛桑柔則在府裏多留了一會兒,去棠苑交代夏蕊一些事。

    “天氣越來越冷,二娘要保重身體才是。”衛桑柔看著精神不佳的夏蕊很是心疼,轉頭叮囑衛禮柔,“要是有什麽缺的就馬上告訴我,我不在相府,你讓人去東宮。我已經吩咐過下人,隻要是你和二娘派去的人,無論什麽時候都第一時間通報。”

    “我跟禮柔很好,太子妃不用擔心我們。”夏蕊迴答。

    “真要是好,二娘不至於咳得這麽厲害。”衛桑柔故作生氣,“府裏什麽人在掌家,我是知道的。”

    李鳳黛不作惡就不錯了,必定不會找大夫好好給夏蕊診治,更別說去找方喚春了。

    “禮柔不懂事,但也是擔心我,有些話說得嚴重了,讓太子妃擔心。”

    夏蕊就是這樣善良的性子,不願意惹事,衛桑柔實在心疼,又不能逆著長輩,便囑咐起衛禮柔來,“昨天帶迴來的東西,有些是太子給的,有些是我自己從嫁妝裏分出來的,你讓二娘替你好好收著,將來必定派得上用場。”

    這話一說,夏蕊就明白了,衛桑柔這是已經替衛禮柔打算起將來嫁妝的事了。她一想自己沒用,女兒的事還要衛桑柔操心,一陣愧疚湧上心頭,又開始掉眼淚了。

    衛桑柔幫夏蕊把眼淚擦了,溫柔安慰:“二娘把我當女兒,我自然也將您當做母親,三妹妹是自家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必然要為她打算。我原本是想先幫三妹妹把東西收著,可又一想,那會兒再抬東西出來說不過去,就幹脆先存在二娘這兒,時間擱久一些就自然是棠苑的東西,也就沒人說閑話了。”

    夏蕊哭著點頭答應。

    “隻是這東西送過來,我也有擔心的地方。所以請二娘記好了,這是我給二娘和三妹妹的東西,無論如何,二娘都不能讓別人拿去,不管是暗討還是明要,一絲都不能給出去。”

    夏蕊連連點頭:“我知道,我這個為娘的過去不稱職,如今就剩禮柔在身邊,她的東西,我一定保護好,絕對不虧待了她。”

    說著話,夏蕊又咳了起來,就這麽幾下,險些把人都咳暈過去。

    衛桑柔趕緊命人把方喚春請來,這才給夏蕊止住了咳嗽。

    稍後方喚春問衛桑柔道:“這幾日大小姐的頭痛症可緩解了?”

    “好很多了。”

    方喚春不甚放心,又給衛桑柔把了脈,這才放心離去。

    衛桑柔午膳前就要迴東宮,衛禮柔舍不得便要送她迴去,姐妹兩個坐著馬車從錦繡大街出發,一路邊看街景邊聊天。

    “大姐姐,你看,那是不是三娘?”衛禮柔指著街邊的一道身影。

    衛桑柔定睛去看,發現真是李鳳黛,還是剛從一家典當行裏出來,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兩人立刻下了馬車,一路跟著李鳳黛去一探究竟。

    李鳳黛進了一間酒樓的包廂,衛桑柔讓衛禮柔先去找地方坐下,她自己去包廂外頭偷聽。

    聽出了原委後,衛桑柔剛要去找衛禮柔,轉身時沒留心,撞了個人。她還沒來得及迴神,身體就被那人帶著退到了一邊的角落裏。

    “大哥哥?”衛桑柔驚訝地看著將她護在自己懷裏的衛澤成,“你怎麽在……”

    “別說話。”衛澤成稍稍往衛桑柔身前擋了擋,低聲道,“三娘出來了。”

    衛桑柔借著衛澤成的身體擋住自己,不忘去觀察李鳳黛的行蹤,見李鳳黛離開了酒樓,她又見那間包廂裏走出來幾個流裏流氣的陌生男子,手裏拿著兩個滿滿的錢袋,應該就是李鳳黛剛才給他們的。

    按照昨日在相府聽見李鳳黛和衛雪柔的對話,那些錢很可能是李鳳黛偷偷拿了相府的東西出去當了換的錢,如此說來相府的府庫怕是早就遭殃了。

    衛桑柔一心思考著這些事,沒察覺到自己和衛澤成靠得近,自然也就注意不到此時衛澤成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有多麽熱切。

    衛禮柔過來時見到他二人這樣的曖昧的動作,尤其是衛澤成落在衛桑柔身上的眼神,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大姐姐,大哥哥。”

    衛桑柔倒是完全沒在意衛澤成的反應,她輕輕推開衛澤成,走到衛禮柔身邊:“三娘沒看見你吧?”

    衛禮柔搖頭,一直看著衛澤成。

    衛桑柔這才想起來問衛澤成:“大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原本想進來坐一會兒,我看你……你和三妹妹好像在二樓,就上來看看。”衛澤成根本沒看見衛禮柔,“你是在跟蹤三娘?”

    衛桑柔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了衛澤成。

    “那就應該讓義父立刻去查府庫的東西。”衛澤成道。

    “李鳳黛敢這麽做,必定留好了後手,爹偏寵她,到時候很可能府庫沒打開,反倒被她咬一口。”衛桑柔思索片刻,道,“這樣吧,我不在相府的時候,你們多留意李鳳黛的動作,我迴去找太子想想辦法。”

    “相府的事就不用勞煩太子出麵了吧。”衛澤成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我覺得大哥哥說得有道理。”衛禮柔附和。

    剛才是衛桑柔下意識的反應,並不是想要在柯書煜麵前揭相府的醜,她隻是覺得柯書煜能幫自己想個最合適的法子而已。

    “好吧,那就相府事,相府畢。”衛桑柔道,“時候不早了,東宮裏還有事務等我迴去處理,大哥哥,你帶三妹妹迴去吧。”

    衛澤成還想說什麽,卻到底沒有留人的理由,隻能眼睜睜看著衛桑柔離開。

    東宮裏,周婉兒因為搬去錦和殿的事一直鬧著脾氣,各種挑刺,稍有不順心就動手,就昨天一個晚上,已經有四五個侍女挨了教訓,不是被掌摑,就是挨棍子打。

    有個侍女被打得破了相,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直接跑來正儀殿向衛桑柔伸冤。

    衛桑柔前腳還沒踏進正儀殿,就帶著阿彌去了錦和殿。

    周婉兒聽說衛桑柔來了,躺在榻上一動不動,見了人也隻是敷衍道:“今日被絆了一跤,這會兒腳還疼著,不能給太子妃見禮了。”

    衛桑柔吩咐阿彌道:“把家令找來。”

    “太子妃這又是哪一出?”

    衛桑柔沒理會周婉兒,隻等家令到了,她直接問:“東宮中若有對太子妃不敬之人,應該如何處置?”

    以前東宮裏隻有個蠻橫的周婉兒,家令感歎日子雖然難過但也不至於過不下去。現如今來了個處處拿著禮法當令箭和周婉兒不對盤的太子妃,家令覺得要不幹脆早點辭官算了。

    “太子妃乃東宮女主,若有對太子妃不敬者,輕則罰跪思過,重則……”家令說得冷汗直流,現在就想撒手不幹了。

    “重則如何?”

    家令把額頭上的冷汗擦了擦,舔了舔嘴唇,深深唿吸後才迴答:“重則杖斃。”

    此言一出,周婉兒氣得幾乎從榻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麽?”

    衛桑柔打量著周婉兒的腿,問家令:“欺騙太子妃,是不是也是不敬之罪?”

    “是。”

    周婉兒過去在東宮裏橫行慣了,如今被衛桑柔一次又一次地壓製,她實在怒得恨不得立刻扒了這人的皮,一張臉漲得通紅,像要吃了衛桑柔似的。

    衛桑柔漠然:“周良娣的腳還疼嗎?”

    周婉兒不甘心,又不敢跟衛桑柔硬碰硬,梗著脖子扭過頭,沒有做聲。

    “請太醫來給周良娣看看,真要是出了問題,我也好及時跟柳貴妃有個交代。”

    “太子妃在柳貴妃麵前做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如今就我們兩個卻這般不饒人?這表麵功夫做得一絕。”

    “你見我不行禮,還在我麵前扯謊,這裏的人都看著聽著,周良娣說我不饒人?”

    衛桑柔一發話,周圍的侍女奴婢紛紛低下頭,個個噤若寒蟬。

    周婉兒目光怨毒地瞪著衛桑柔:“我都搬來錦和殿,你滿意了?為什麽還要來找我麻煩?”

    “搬來錦和殿是你自己說的,我是請你去正儀殿住的。”

    “你!”

    周婉兒的怨毒狂怒襯得衛桑柔更是淡定從容,當朝太子妃好整以暇地看著周婉兒:“你若不喜歡錦和殿,可以不搬。既然搬來了,就老老實實住著,有不滿意的地方告訴我,我幫你改善。但你無緣無故拿下人出氣,就不該是你這個將軍府出來的千金小姐該幹的事。更何況現在你是太子的良娣,一言一行都和東宮有關,你這虐待奴婢的事傳出去,太子麵上無光,你擔得起這個罪?”

    周婉兒自出生起便是被當做寶貝似的疼愛著長大,未出閣時有家人寵著,嫁給柯書煜後也沒受過氣,現在被衛桑柔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麵指責,她已是又怒又羞又委屈,眼看著就要哭了。

    如一立刻給周婉兒手絹,她拿著就哭了出來:“我要等太子迴來主持公道。”

    衛桑柔一拍桌子,所有侍者全都嚇得當場跪地,周婉兒也被這一聲驚得止住了哭聲。

    “我既是太子妃,東宮的內務就由我管,我按著規矩辦事,就算是太子也不能無視禮法。你既要太子給你主持公道,我就先把這東宮裏的規矩辦了。給我把周良娣按住,打二十棍。”

    “你敢!”

    衛桑柔一步步逼近周婉兒:“從我進門起,你躺著,我站著,至今沒給我行禮問安。扯謊騙我,還公然頂撞我,你說這二十棍子,我能不能打?”

    周婉兒被衛桑柔最後那一身質問嚇得一個腿軟就跌坐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此時落了下風,便幹脆示弱,滿腹委屈地哭了出來。

    其餘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如今的局麵。

    衛桑柔沒理會周婉兒的哭鬧,直接坐去那張長榻上,吩咐家令道:“數著周良娣哭的時辰,好等太子迴來做個人證。”

    家令心中苦不堪言,卻隻能咬牙道:“是,太子妃。”

    衛桑柔揉了揉太陽穴,在心裏暗道:柯書煜,你這是給我找的什麽對手,怎麽跟李鳳黛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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