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稟報離去,巴思域極力掩飾著心中的憤怒,可臉色仍然難看到了極點。


    如此境況也超出了周成禮的預料,他略微思索,“大人,若是我所料不差,雲宏才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你來的。”


    巴思域無言。


    不用周成禮多說,他已經緩過神來,隻是他沒有預料到,雲宏才膽大包天!


    “大人陷入了一場局,青雲李氏人的到來,讓雲家不得不尋求你的庇護。從那時,大人就落入了圈套,在大人看來,雲家人別無選擇,他們隻能在你的庇護下生存。”


    周成禮負手道:“也是因此,大人降低了警惕。雲滿樓也是其中一枚棋子,他害怕李家人的報複,恨不得將李家人千刀萬剮。大人也認為如此,也因為雲宏才半步合體,大人給了雲家諸多便利,讓大人認為雲家和畢師虎真正的目標是青雲李氏。”


    “偷取輜重,是雲宏才要突破合體的真正道徑。大人想想,雲宏才此番行徑,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受益者!


    巴思域的臉色如同籠罩著一片烏雲,“輜重被盜,中天城的兵士軍心受損,受益者是巫族,亦或是...想要通過此戰,獲得大乘機緣的旻天歌和涅盤聖長,天南一戰,他們二人要的是生靈性命,隻有雙方戰損嚴重,他們的機緣才能成型!”


    “巫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許現在雲宏現在就在幫巫族做事,欲要禍亂我軍後方,堵住大人後路,企圖迎巫族入關。”


    周成禮長歎道:“大人忘了,除了旻天歌和涅盤聖長在暗鬥,你要通過守土開疆而獲得土德突破之事,並不是什麽秘密。大人若無功,何來的土德?巫族人,絕不希望我們天南戰場再增一名大乘!”


    聞言,巴思域隻覺背後一涼。


    周成禮所說的其實他早有猜測,如今這一推測,他更是遍體生寒,盯上他的可能是巫族,也有可能是世間任何一個人。


    “無論是巫族、旻天歌還是雲家、畢師虎,都是青雲李氏的敵人。”


    周成禮繼續道:“大人,李新年說的是氣話,你也不必憤怒,而現在,你也隻能靠李家。”


    巴思域無奈地點點頭。


    這是他不得不麵對的現實,雲滿樓和畢師虎給了他當頭一棒,到頭來他才發現,被他出賣的青雲李氏,才是真正信得過的人。這些年權衡利弊,權衡出了兩頭天大的白眼狼,讓巴思域急得想罵娘。


    巴思域一咬牙,“我已經將青雲李氏得罪得太深,李氏人心高氣傲,我當如何?”


    “如今大人步履維艱,背後謀劃之人未明,若是輕易迴頭,恐怕也是敵人計謀。”周成禮道:“大人也隻能見招拆招。輜重被盜,大人也隻能忍痛,從李氏商會收來輜重,李氏商會遍布世間各地,他們有這樣的本事,助大人穩定軍心。”


    巴思域毫不猶豫地頷首,比起他的土德,耗費多少財富也無妨。


    “這是其一,李氏從中謀利,也是大人一種變相的拉攏和誠意,畢竟李氏也是生意人。”周成禮老神在在道:“其二,我看李氏之人對雲家、畢師虎的態度,和李天月有關的人,皆是他們的目標。這其中,也包括那些可能想要在背後暗害你的人。”


    “大人可以給李氏大開方便之門,請天南諸位大能給李氏大開方便之門,如此一來,李氏會自己去複仇。”


    巴思域神情中終於閃過一絲悅色。


    “一把刀。”巴思域嘴角微微上揚,“老周,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把李氏變成一把刀,他們就會瘋了一樣替我去殺了雲家人,和心懷不軌的畢師虎,替我穩定後方。他們會像瘋子一樣,去對付大虞州府一事相關的巫族和旻天歌!”


    “這把刀用得好,一切都會浮出水麵,我倒要瞧瞧,是何人在對付我。”


    ......


    天南,大軍西進,有一支萬人大軍也在西進,卻不是去巫族戰場,而是潛藏於煉虛修士法力之中,正是畢師虎三軍。


    當年畢師虎三軍人數諸多,可在見到李雲兵後,怪事橫生,令得槍聖對他防備,巫族人也對畢師虎恨之入骨,大軍隻剩下萬人,也讓他不得不成為巴思域走狗。


    浮屠葛力本事不俗,手中長槍一杵,萬人竟是如鬼魂一般悄無聲息。


    此時畢師虎和浮屠葛力、神射關明軒凝視地麵巨坑,這留著祥和法力。


    關明軒道:“是李氏金蟾神宮留下的蹤跡,他們就在不遠,有元帥和元帥的兩位朋友在,打李氏一個猝不及防。”


    言語間,關明軒瞥了眼大軍之中,兩位煉虛高手正相談甚歡,也是元帥這數十年來耗費了大代價,請來的道友。一名手持腰間掛著葫蘆的老者,和一位婦人,這婦人也是元帥同門師妹。


    關明軒恨不得立刻殺入金蟾神宮,將當年李氏一族在他麵前自殘的小子滅殺當場,以解當年被李氏冤枉倉惶逃亡的屈辱。


    “再等等。”


    畢師虎搖搖頭,“等蔡永珍迴來,中天城中得手,雲家老祖前來,才是最可戰之機。”


    說時遲那時快。


    畢師虎話音落下,已是猛然轉過頭去。隻是感受到了蔡永珍迴來的氣息,畢師虎並無喜色,他已是感受到蔡永珍行色匆忙,並無雲家人跟隨而來。


    果不其然,在其餘屬下欣喜的目光中,蔡永珍帶來的是噩耗。


    “雲家滅了。”蔡永珍迴想在天狼湖中,元神窺見李新年血靈法相殘忍屠殺的場景,麵色蒼白,“雲家老祖根本不在天狼湖,中天城大軍出發不過半日,巴思域再無法感知中天城之事,青雲李氏人就已經開始動手...”


    蔡永珍將所見一一說出。


    “兩名預料之外的煉虛?!!”關明軒麵色難看,“絕無可能,我有煉虛術法‘窺靈明睛’,這些年李氏人底細根本逃不過我的雙眼。李長媱化神巔峰之境,隻是略微觸碰到煉虛門檻,路還遠著。李新年隻是初入化神巔峰不久,除非這幾十年來,他們有大乘相助,有聖丹神藥...”


    “我親眼所見,騙你作甚?你的‘窺靈明睛’看得透他們,你可看見了李新年食人?”


    蔡永珍打斷了關明軒的話,讓關明軒愕然,“他...食人?”


    “食人!還有李長媱,她的箭術比起你來也不遑多讓,她的青鸞之氣,吞了兩簇天火,一箭幾千裏,燒了整座天狼湖!”蔡永珍深吸了口氣,也不知為何,一路狂奔而來,總覺性命如若被握在他人手中一般,迴到了軍中,他總算是有了安全感。


    關明軒本想反駁,當年明明他全然沒有看出,這隻是三十幾年來李氏人隱匿之後的變化。


    可話到喉頭,畢師虎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畢師虎的臉上,竟無半分訝異,有的隻是在突變下的冷靜,乃至是幾分慶幸後的決斷,“雲宏才既然沒來,我等也沒有必要繼續下去,傳令下去,中天城進軍!”


    “中天城?”


    葛力麵色一變,“元帥,中天城進軍為何?”


    畢師虎麵色陰沉,“我們現在,還有別的活路嗎?”


    “這...”


    葛力心如死灰。哪兒還有別的活路,雲宏才那廝變卦,盜走了輜重,必定讓巴思域疑心重重,同樣牽連了他們。本來就是大虞州府的逃兵,沒了半步合體的雲宏才,他們什麽也不是,到哪裏都是死路一條。


    而此時,一直一言不發的兩位煉虛強者中,那名腰間掛著葫蘆,手背上露出了巫族銘文的老者,終於是露出了笑臉,“畢元帥,你終於是想通了。”


    畢師虎目光冰冷地望著這老者,“元亮尊長,我還有的選嗎?”


    “尊長?”三軍中三位煉虛修士無不色變,即便是滿心貪婪的葛力也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家的元帥,“元帥,這就是您這些年請來的道友?巫族人?我們要背叛皇朝?”


    他效忠了一輩子的元帥,要攻打人族的城池!


    “道友,此言差矣。”


    老者看來半點兒不像野蠻的巫族人,穿著一身布衣,腰間掛著葫蘆,身高不過一米五,看起來更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得道高人,此時摘下葫蘆猛喝了葫蘆裏飄出清香味的靈液,“畢師虎畢元帥在西境,多年抵抗我們,多有功勞。再看看他迴到了天南,受的是何等待遇?”


    “皇朝各方不信任,巴思域欲要以走狗之法圈養元帥,元帥如此大才,卻淪落到了這等地步,是皇朝背叛了元帥,而非元帥背叛了皇朝。”


    元亮尊長淡淡道:“我巫族人對待朋友,向來不錯。隻要諸位拿下中天城,也就斷了巴思域後路,我巫族殺入中原的族人就會以中天城為根據地,圍殺天南修士。屆時元帥和諸位對我巫族有不世之功,旭日聖長已是承諾,與諸位聖長一同,替元帥破開一道合體道徑。”


    “諸位的好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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