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光來勢太快,距離又太近,樂行淵還以為自己必定會被擊中,但他也不願就這樣等死,一咬牙運轉元氣便準備硬扛。


    而下一秒在他身旁的蘇瀾卻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把樂行淵往後一甩!


    待到他迴過神來隻看到蘇瀾擋在自己的麵前,那道黑光和人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師姐!”樂行淵瞳孔一縮,心中猛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對著蘇瀾著急的喊道。


    此時前方蘇瀾纖細的身體有些顫抖,拿著劍的右手也無力的垂下,似是聽見了樂行淵的喊聲,微微轉頭,那原本美麗的臉頰現在一片蒼白,渾然沒有一絲血色,看到安然無恙的樂行淵後臉上突然有著一抹笑容浮現。


    “有師姐在,沒事的。”


    樂行淵呆呆的看著蘇瀾的身影,心中仿佛被一柄大錘狠狠的砸了一下,下一刻他急忙趕到蘇瀾身邊,一隻手攬住蘇瀾的肩,扶住了蘇瀾搖搖欲墜的身體,隨後一把抓住蘇瀾的手臂,將她的衣袖擼起。


    “別這樣,我老爹說過人活著最重要的意義就是責任,現在我很開心,我做到了一個師姐的責任,真的好開心。”


    看著樂行淵那極度自責和難過的神色,身中劇毒的少女卻是笑著安慰著他,眼神明亮。


    樂行淵不知道此刻蘇瀾在想些什麽,但看著少女那已經變得漆黑無比的手臂喉嚨像是被哽住了一般,聲音沙啞的說道:“師姐,你不會有事的!”


    咻。


    此時齊霞兩人也來到了蘇瀾身邊,相互對視一眼後皆是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眼看蘇瀾這個樣子兩人眼中也是有著憤怒之色閃過。


    然後兩人便感覺到一道目光看向他們,視線中樂行淵紅著眼盯著兩人,眼中滿是哀求。


    “唉。”


    看著樂行淵這樣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隨即同時伸出手搭在蘇瀾那隻已經完全漆黑的手臂上。


    “咦!?”


    “是不是有辦法?”樂行淵沙啞著聲音顫抖的問道,像是一個失去了依靠的小獸在找尋著一點僅存的希望。


    兩人原本已經確認這種毒不是自己兩人能解決的,方才那動作也不過是看著樂行淵那副模樣於心不忍才裝作試試,結果這一試卻嚇了兩人一跳。


    那道黑光應該就是傳聞中的五兇之毒,乃是隻有妖族五兇才能掌控的劇毒,就算在世間絕毒中也是能排的上號的,號稱隻要是引元境下中者必死。


    但這毒明明擊中了蘇瀾,卻為何隻蔓延到手臂就不再動作了?


    兩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但既然沒有繼續擴散也代表蘇瀾一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此時為了讓蘇瀾舒服一些,樂行淵正輕輕的抱著蘇瀾,聽到兩人的結果緊繃的心頓時鬆了下來,喜悅瞬間充滿了整個臉龐。


    大悲大喜隻在瞬間,雙眼通紅的樂行淵突然露出這種開心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安了,你師姐我哪有這麽容易死。”似乎是繼承了蘇笑生的性格,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蘇瀾依舊顯得十分樂觀。


    一旁齊霞對著齊愷使了個眼色,後者頓時了然,急掠而出。


    不一會便扛著一棵大樹跑了迴來,兩人一陣忙活,幾分鍾一個擔架便做成了。


    兩人扛著擔架走過來說道:“在這裏待著也不是個辦法,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給蘇瀾療傷吧。”


    樂行淵看向蘇瀾,見她沒有反對,小心翼翼的抱起蘇瀾,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擔架上。


    一躺上去少女也終於忍不住全身的疲憊,沉沉的睡了過去。


    樂行淵臉色猛然一變,還以為是蘇瀾承受不住了,剛想動作卻被齊霞製止。


    “她隻是太累了睡了過去,沒事的。”


    “那毒...”


    “放心吧。”


    見他還想來給蘇瀾抬擔架,齊霞勸道:“我們兩個抬的話要快一些,要省力些。”


    聽到這話樂行淵頓時沉默了,想要爭執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緊緊的跟在蘇瀾的身邊,隨著齊霞兩人的方向走著。


    他現在也體會到了那時王俊峰的心情。


    “世間最恨心有餘而力不足!”樂行淵握緊了拳頭,在心中默默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絕對不會!”


    ...


    龍鳳塔不遠處。


    之前和樂行淵他們有過照麵的陌成此時帶著人將一個人影團團圍住,而那人正是將九星元傀引給齊霞的睚離。


    此時睚離似乎心情很好,即使被眾人圍住也沒有半點不滿的神色,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者反而還笑著說問道:“陌成,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違背妖王大人們的命令對我下殺手嗎?”


    隻是那笑聲中盡是森冷之意。


    圍觀眾人此時也不敢出聲,兩方背景一方是五兇之一,一方是玉陽山,都不是什麽好惹的,胡亂出聲隻怕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什麽意思你自己心知肚明!”陌成冷笑一聲,取出兵器指著睚離憤怒的說道:“你若是不把搶走的覆地印還來,今天五兇傳人便要少上一個了!”


    “陌成你好大的威風!”


    一道聲音從人群外傳來,眾人定睛看去不由得驚唿一聲。


    “那不是同為五兇傳人的諸還嗎?”


    “怪不得一來就對上了陌成,原來是為了聲援睚離啊。”


    “...”


    諸還一路走到圈中,周圍人都連忙避開,似乎不願意和他沾染上什麽關係。


    諸還走到場中站定,似笑非笑的看著陌成說道:“不愧是玉陽山的帶隊人,讓五兇傳人少一個這種話也是張口就來。”


    眼看局勢不對,陌成也是臉色一變,說道:“諸還,此事與你無關!我們合作中是這睚離背信棄義在先,不光搶我元器,還陷害於我,這件事我絕不會輕易揭過!”


    眾人看著有些色厲內荏的陌成也為他感到悲哀。


    妖族誰不知道睚離最喜歡的就是背信棄義過河拆橋,你居然還要跟他合作,那不是自找沒趣嘛。


    “多大的事嘛,有必要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嗎?”諸還看著陌成微微一笑說道:“不如讓我做個和事佬,讓睚離給你道個歉,這事不就過去了嗎。”


    陌成險些被諸還這話氣出內傷,兇狠的盯著兩人,但又不敢真的動手。


    圍觀眾人也明白諸還這是鐵了心的要給睚離撐腰了,也不知道陌成敢不敢動手。


    陌成敢嗎?當然不敢,麵對兩個境界實力都比他強的對手他怎麽敢出手,陰翳的看著兩人放出了狠話。


    “睚離咱們來日方長,今天這事沒完!”說罷便帶著人灰溜溜的走了。


    見到當事人都走了,圍觀的群眾也慢慢散開,隻留下睚離和諸還兩人。


    “陌成也不好惹,你為什麽非要去得罪他呢?”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諸還也收起了那掛在嘴角的笑容,語氣有些不善的說道。


    “你難道忘了當初師尊他們的情況了?就是因為樹敵太多!他們同人皇大戰的時候不但沒有人上前幫忙,甚至還有人落井下石,若非如此他們怎會沉寂了二十多年!”


    看到諸還這副生氣的模樣,睚離也連忙小心的賠罪:“下次不會再有這種事了,但也實在是機會太好了,他就把那覆地印放到我手旁邊了,我不拿都對不起我自己啊。”


    隨即又拿出兩道元光,笑著遞給了諸還:“這也是此次收獲之一,八星元光我就收了八份!”


    “哦。”諸還有些動容,驚訝的問道:“這才剛進來沒多久,你是怎麽搞到這麽多元光的。”


    在剛進入遺跡的這段時間別說是八星,就連七星元傀也很少出現,也難怪諸還有些驚訝,他現在也不過是七星的龍鳳令。


    “可惜為了逃脫我丟了五份出去。”


    聽到這話諸還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嚴肅起來,壓低聲音問道:“你確定齊霞他們都死了?”


    “當然!我是親眼看到他們三個被師尊給我的五兇之毒擊中了,斷然是不會有活路的。”睚離信誓旦旦的保證。


    此時兩人已經走進了一個房間之中,睚離也不再掩飾,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他們那邊有個女的實力太強了,居然能一劍幹掉那隻九星元傀!不是說合一境以上進不了我們這處秘境嗎?害的我還是冒險出手了。”


    諸還不停地踱著步,有些急躁,聽到睚離這樣說,頓時冷笑一聲,說道:“你是不是還打算連那個女的也一起殺掉?”


    “我倒是想啊,但是師尊就給了我三份,要是再有一份就好了。”


    “豬腦子!你簡直是豬腦子!”聽著睚離可惜的語氣,諸還瞬間暴怒,大罵道:“進來之前白石妖王是怎麽說的?你忘了?你居然還敢殺白石山的人,你難道不知道白石妖王就在外麵等著的嗎?”


    睚離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不說誰知道是我們幹的?不過也確實要小心一些,那個女的應該會來找我們,還是要盡量避免和她遇見。”


    睚離和諸還不同,諸還認為應該吸取之前五兇的教訓,不能再讓自己陷入那種孤立無援的局麵,但睚離就像個瘋子一樣,完全不在意這些事情。


    諸還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痛,五兇傳人就隻有他和睚離是合一境,也就是說現在在這遺跡裏能幫睚離的隻有他一個人,但睚離像是瘋了一樣,到處惹人。


    惹人也就算了,但小孩子都知道柿子挑軟的捏,他偏偏非得去找那種硬茬子,要不是師尊臨走時叫他看著睚離,他早就不想管睚離的死活了。


    不過現在木已成舟,也沒有辦法了,隻得無奈的說道:“反正現在已經有資格進入天梯了,那這龍鳳塔也沒必要去了,剩下的時間找地方躲著修練吧,別再去人前晃悠了。”


    此時睚離卻突然像變了個人似得,笑著說道:“一定一定,我就跟在你後麵,你去哪我去哪絕對不惹事了。”


    諸還本想兩人各自分開,目標小一些,但轉念一想就這樣似乎更好一些,還能看住他防止他再去惹事,於是便也默許了。


    ...


    一座被雲霧籠罩的大山靜靜聳立。


    此時一隻元傀的出現突然打破了平靜,元傀漫無目的的遊蕩著,找尋著試煉者。


    咻!


    就在那隻元傀快要走到山腳時,一道快如閃電的箭瞬間射出擊穿了它的頭顱,甚至還來不及反應。


    而站在山中的樂行淵隻是淡漠的看了一眼浮現在空中的元光,沒有理會,手再次搭在弦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先前他們帶著蘇瀾找到了侯貴玉他們待的這座大山,由齊霞兩人負責給蘇瀾治療,他們四人則是在外警戒,雖然樂行淵放心不下,但齊霞的話讓他又是默然。


    “樂兄弟,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出去幫忙戒備。”


    想到這裏樂行淵就感覺心像是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於是他沉默的走了出來,一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拿著一塊靈晶運轉承劍訣瘋狂的修練。


    遠處侯貴玉也是有些擔心的看了樂行淵這邊一眼,方才有十數次元傀來到這座山前,卻都被憤怒的樂行淵一箭射殺,他擔心樂行淵這樣下去會出現問題。


    而樂行淵心中此時隻想變強,其他什麽想法都沒有,在這種近乎瘋魔的執念下他很快就感覺自己似乎快要能突破到築台境中期了。


    按理來說將要突破的人都會有些開心,但樂行淵臉上隻有近乎瘋狂的執著,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侯貴玉也是因此擔心樂行淵會陷入這種困境之中再也出不來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樂行淵居然能因為一句話就從這種狀態下脫離出來。


    “樂兄弟,你師姐醒了。”


    齊霞的聲音從一個山洞中傳來。


    不光樂行淵,侯貴玉也聽到了這句話,隨後他便看到樂行淵臉上瞬間露出喜悅的神色,腳尖一點便興奮的跑了過去。


    “看樣子是我多慮了。”侯貴玉歎了口氣,看著樂行淵那副發自內心的喜悅,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師姐!”


    人還沒到樂行淵的聲音就傳到了山洞中,其中的興奮之意讓剛剛醒來的蘇瀾也是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容。


    “這個師弟果然收對了,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還不錯呢。”


    一進山洞,樂行淵便看到了已經坐了起來的蘇瀾,高興的叫了一聲便衝了過去。


    “師姐,你沒事!哈哈,你沒事了!”


    聽著樂行淵開心的聲音蘇瀾也是笑了一下,但卻難掩她臉上的蒼白之色。


    雖然很不想打擊樂行淵,但想到蘇瀾中的毒,齊霞還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樂兄弟,你師姐中的毒其實還沒有解掉。”


    聞言樂行淵猛然轉頭不可思議的看向他,眼中滿是疑惑和不安。


    “這種毒乃是五兇之毒,號稱是引元境以下中者必死,雖然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蘇瀾她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但這毒確實還在她的體內,而且我們沒有辦法化解。”一旁的齊愷說道。


    唰。


    聽到齊愷這樣說,樂行淵有些惶恐的轉過頭看著蘇瀾,顫巍著不敢說話。


    “沒事的,我有辦法化解這毒的。”蘇瀾有些感動,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說過太多次的沒事,但卻找不到什麽話來安慰樂行淵。


    山洞中樂行淵用力的點了點頭,擠出笑容說道:“嗯,我相信師姐。”


    雖然不知道蘇瀾究竟有沒有辦法,但現在樂行淵實在不願意往壞處想,在心中不斷強迫自己相信蘇瀾。


    “從梧州開始師姐就一直是那麽的神秘,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雖然心中仍有一絲難以抹去的不安,但樂行淵強行控製住表情沒有將其流露出來。


    隨後蘇瀾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右手,突然想要說些什麽,話音剛到嘴邊又想起了齊霞兩人還在旁邊,便又將其咽了迴去。


    齊霞兩人倒是十分細致的注意到了這一點,當即識趣的說要出去轉轉,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師姐,怎麽了?”樂行淵也注意到了蘇瀾想要說些什麽的跡象,心中再次有了不好的預感。


    “哎呀你這人怎麽說了不聽啊。”蘇瀾裝作生氣的錘了樂行淵一下,說道:“我想說的是我雖然有辦法化解這個毒,但是我自己在化解完成之前就不能再動用元氣了。”


    蘇瀾從小修行,在身為承劍宗宗主的父親蘇笑生的悉心教導下,從承劍宗跑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有了和朝吟城主雲後照一樣的引元境實力,這也是為什麽這五兇之毒沒有讓蘇瀾當即殞命的原因。


    但因為鎮天印封印住了蘇瀾的境界,導致她現在能動用的元氣大不如前,如果想要解毒的話就要動用所有元氣,就不能再出手了。


    “唿。”


    樂行淵鬆了一口氣,隨即認真的看著蘇瀾,眼神中滿是鑒定:“師姐你放心,在你解毒完成之前不會有讓你出手的局麵的。”


    他的師傅也教過他,無論做什麽事都要負責,眼下蘇瀾既然是因為他而受傷的,那他就絕不會允許蘇瀾在解毒之前出現什麽差錯。


    為此哪怕是要搭上他這條命也無所謂。


    這樣想著樂行淵的思緒也悠悠地想起了從前。


    ...


    “人活著有些事情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小淵啊,你要記住這句話,不要忘記。”


    “為什麽啊師傅?”


    “你以後就會知道的。”


    這是當年樂行淵和他師傅石遠在山上躺著看日落時兩人的對話。


    後來無論他再怎麽追問,石遠也不願再解釋為什麽,隻是在迴去的路上對著樂行淵輕聲說了一句讓其至今記憶猶新的話。


    “這是你爹曾經說的話。”


    這些年來那時是石遠第一次提到樂行淵的父母,從此也沒有再說過,直到他滿二十歲的那天。


    這唯一的一次被他深深的記在了心中,現在他似乎好像有些明白了。


    在此刻。


    保護師姐的安全就是比命還要重要的事情。


    這是他立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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