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挑了挑眉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我每日都要練劍,得空了也練練騎射。”


    劉太醫聞言,連連撫須頷首:“這是極好的。氣血通暢,於身子多有裨益。這樣吧,我給你開些降火的藥,吃不吃都行。”


    賈珠聽了笑道:“那便多謝了。”


    於是劉太醫給賈珠開了些降火藥,便起身辭了出來。鳶尾借著送他出去,低聲問了自家大爺身子的事。


    劉太醫見她問起此事麵色緋紅,很快便曉得緣由。聯想起前些天給珠大奶奶診脈之事,他安慰道:“小賈大人那方麵好著呢,怕是和大奶**嗣緣分未到,還是莫要心急。”


    見他這般說,鳶尾心下暗鬆,連連道謝,又給了個厚厚的紅封。劉太醫摸了摸厚度,笑意更深了幾分,這才告辭出了賈府。


    後院裏,李紈正焦急等著消息。見鳶尾滿麵笑容迴來,她心中的不安減了幾分,趕忙問劉太醫怎麽說。


    待鳶尾說罷,她徹底放下心來,卻也隱隱有些失落。子嗣緣分未到,也隻能等著。可這緣分,到底什麽時候才來呢?


    自家婆婆著急,若是明年還沒有身孕,怕是由不得自己,屋裏定要進人了。可把相公推給別人,她實在舍不得!


    李紈隻得暗暗使勁,不僅私下裏時常黏著賈珠,飲食上也格外用心。


    待賈珠連喝了幾日補湯,大夏天的吃壯陽食材,完全不是降火的膳食,他就是個傻子也曉得怎麽迴事了。


    這天晚間掐著媳婦的腰,佯裝惡狠狠道:“說!誰指使你一天到晚給我吃這些的!”


    說罷把媳婦壓在身下,雙手塞到她腋下撓起癢來。李紈笑得頭發都散了,連連告饒。


    賈珠見她這般情狀,一時意念勃發,二人難免同登一迴仙境。待沐浴過後重新躺下,李紈才說了子嗣之事,竟有些泫然欲泣。


    見狀,賈珠連忙把人摟進懷裏,用手給她擦了擦淚,嗐了一聲:“這可有什麽,咱們還年輕,也不急在一時。小孩吵的很,哭起來也讓人心煩。


    你把心放寬些,孩子總會有的,莫急莫急!”嘴上這麽說著,卻絕口不提他其實挺想要孩子的。


    上輩子一直沒孩子,末了皇位給了堂弟,還是有些遺憾。難得到了這邊,相當於重活一輩子。日後賈蘭出生,就是自己嫡嫡親的兒子,想想還挺期待的。


    眼下媳婦都這樣了,要是敢實話實說,告訴她再過兩三年才能生出賈蘭,媳婦不得急死。


    算了,還是瞞著吧。這事自己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於是安慰了李紈一迴,二人這才相擁而眠。


    不提賈珠夫婦這廂事,卻說薛姨媽母女辭了賈府眾人,第二日便要乘船南下。


    王夫人和賈母自是依依不舍,寶玉也嚷道:“好不容易家裏來個姐姐,如今也要走了。”


    賈母笑道:“你寶姐姐明年還要來的,到時候又能見著了。”薛姨媽也是笑吟吟的,她自存了撮合女兒跟寶玉的心思,便喜見外甥親近閨女。


    可惜寶釵對著寶玉不過禮貌一笑,並不肯多言語。


    王夫人雖喜外甥女,現下也沒把她當做合適的人選。孩子們還小,寶玉將來未嚐不能找到更好的,寶丫頭的出身還是略遜了一些。


    於是也不接這茬,兩下就把話題拐到一邊。


    姐妹們拉著寶釵依依惜別,連帶著英蓮,大家都送了離別禮物。


    寶釵笑眯眯接了,深感賈府姐妹們厚誼。小姑娘們一處說了好些話,這才各自分開。


    直到次日一大早,賈珠親去京城碼頭送賈璉和林之孝,不一會兒便見著幾輛馬車從遠處駛來。等見著騎馬隨扈的薛蟠,便曉得車裏是薛姨媽母女。


    薛蟠見著遠處的賈珠、賈璉,對著車裏道:“娘,妹妹,珠大哥和璉二哥來了!”


    薛姨媽沒想到大外甥親自過來相送,心中不由訝異。這位甥兒可是大忙人,怎的還專程送她們?


    寶釵更是喜出望外。她實在沒想到,今天還能見著大表哥。此時雖盡力遮掩,一雙眼睛還是忍不住往賈珠瞟去。


    賈珠、賈璉上前跟薛姨媽見禮,又跟薛蟠兄妹敘了敘寒溫。


    薛蟠今天是專門請假出來的。畢竟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此番要和母親、妹妹分別,他難掩淚意,竟扯住了母親衣袖。


    薛姨媽也舍不得兒子,摸著他的大頭,聲音有些哽咽。若不是碼頭上人來人往,母子兩個隻怕要抱頭痛哭。


    寶釵趕忙勸了一迴,二人這才穩住情緒,隻眼圈都紅紅的。


    直待薛家、賈家下人裝好了行李物品,薛管事過來迴稟說可以啟程了,薛姨媽這才揮淚別過兒子,辭了外甥,帶著一行人往船上走。


    臨行前,寶釵還是沒忍住迴頭看了一眼,正巧跟賈珠四目相對。她麵上一紅、心砰砰直跳,趕忙側過身去。


    見她這般,賈珠卻是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什麽。之前是他沒注意,如今看寶釵的神色,傻子也能察覺出異樣來。


    隻不過,寶釵什麽時候生出這等心思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啊!


    要說自己對她有不一樣的好感,實在有些假。寶釵現下九歲,也隻能當妹妹看。


    如今冷不丁給他來這麽一出,實在是…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


    眾人對他們的眉眼官司無知無覺,薛家母子尚沉浸在離愁別緒中,賈璉和林之孝一個興奮,一個則迴憶著主子交代的事。


    直到薛家的大船揚帆起航,遠遠望不見蹤跡,賈珠這才帶著薛蟠轉身離去。


    鶯兒見寶釵站在甲板上遠眺京城,以為是不舍薛蟠,拿了件薄披風給她披上,不由勸道:“姑娘別難過了,明年就能見著大爺。再不濟,國子監過年總能放假的。”


    寶釵沒把心事說給鶯兒聽,接過披風係了帶子,便打發她先迴船艙。


    望著遠處飛過的鳥兒,不由輕啟朱唇,聲音微不可聞:“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


    說罷俏臉一紅,連忙迴身看去,幸而四下無人,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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