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夫問了幾句,便時不時咳嗽幾聲,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賈珠見他這樣,便知他現下身體欠佳,需要多休息,於是便轉頭跟薛姨媽聊了起來。


    薛姨媽問了賈珠王夫人可好,跟大侄子說了幾句,便拉著元春誇了又誇。見李紈亭亭玉立坐在一旁笑看著她們說話,也不冷落李紈,跟她搭起話來。


    倒是賈璉見女眷們聊的熱絡,就主動拉著薛姨夫問起做生意的事來。賈珠一聽,也看向這位薛姨夫。


    見他倆不過十五六的少年郎,又是公府門第,想來也隻是對自家事兒感興趣罷了,於是薛姨夫也不吝言語,跟兩人說起了做生意的趣事。


    不提賈璉聽得津津有味,賈珠兩世為人也沒做過生意,坐在一旁也極有興趣。


    薛姨夫道:“家裏如今的海貿生意多是往南洋和西洋一帶,東洋因著這些年時不時有倭寇,索性不做這邊的生意了。


    如今廣州市舶司那邊外邦商人多,有的從我家手裏買貨,有的卻是我家要從他們那邊進些洋貨,一路賣到京城去。


    從市舶司到京城,以珊瑚、寶石舉例,價格差距能有十倍之大。


    說起來我家在宮裏這邊,多是替內務府采購雜料,進項較之海貿,倒也不大。”


    說完,又提到這些年大明商人可以出海,薛家有引票,自然也有出海的商船。


    海上風浪很大,如今自家多是到暹羅一帶就返程,並沒有再往西洋去。


    薛姨夫補充道:“南洋幾乎所有港口都由佛郎機人占著,現下想去西洋得通過這些地方,這可不容易。


    不過到暹羅也夠本了,甚至如果不想冒風險,直接到廣州市舶司去,那邊的外邦商人多,跟他們交易也有的賺。”


    薛姨媽看他們三人聊的火熱,自家相公提起生意,果然精神好些,一時又想起一雙兒女,連忙叫道:“哎呀,我竟是忘了!”


    於是一迭聲叫丫鬟喊兒子女兒到花廳見客。沒多久,就見簾子從外麵打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小少年並一個七八歲的女孩走了進來。


    眾人的目光先看向這少年,隻見他有些個珠圓玉潤,長著一雙鳳眼,麵龐白皙,一身錦袍,細看樣貌倒是與其父相像。


    不過瞅著他那朝上揚著的兩條粗眉,再看他眼中的一抹豪橫,就知道這還是那個呆霸王。


    再看向他身旁的女孩,白皙圓潤的麵龐,杏眼水汪汪的,仿佛含著一彎水銀。一張櫻桃小嘴,已是初見容貌豐美之相。


    二人進來先跟父母見了禮,就聽薛姨媽笑道:“蟠兒,寶丫頭,快來見過你們珠大哥姊妹。”


    於是幾人互相見過,通了姓名,賈珠瞥了一眼這位表妹,見她年紀雖小,可行止有度,很有淑女風範。


    待到一家子一桌上用飯時,就見薛姨媽多是給兒子夾菜,薛姨夫倒是關心女兒多些,親自給女兒盛了碗湯,又說起天涼了加衣裳的事。


    寶釵也給父親夾了塊糖醋小排,眼中倒是難掩幾分活潑。賈珠見了,心下暗道:“這位表妹跟姨夫倒是感情頗好。”


    一時薛蟠又湊過去跟賈璉小聲說話,二人說到鬥雞的事,一時都有些上頭,飯也不好好吃了。


    薛姨夫清咳了兩聲,瞪了兒子一眼,薛蟠這才沒了聲音,衝著賈璉擠眉弄眼,又低頭刨飯。


    寶釵見父親有些生哥哥的氣,不過因著有客人在沒有發作,便連忙岔開話題,拉著元春和李紈說起話來。薛姨夫目光轉向女兒,表情都柔和了許多。


    賈珠瞅著三位金釵此時雖然有些稚氣,但彼此相處融洽,麵上各個帶笑,一時也心情愉快。畢竟誰瞧著春蘭秋菊,不賞心悅目呢?


    寶釵卻在跟元春、李紈說她的趣事:“你們曉得我家裏也有很多同輩姊妹,我們常一處玩耍的。


    大家都不愛看正經書,有愛詩的,也有愛詞的,也有看那《西廂》《琵琶》的。這兩本書不知你們看過沒有?”


    見李紈和元春都搖了搖頭,寶釵低聲道:“這書原是我家裏大人所藏,上麵還寫著藏書當留意之類的話,估計是怕沒藏好被我們發現。


    結果這些大人背著我們偷看這些書,我們也背著他們偷看。後來他們才知道這事,於是打的打,罵的罵,燒的燒,我們這才沒有閑書看了。”


    說得李紈和元春噗嗤一笑,元春道:“妹妹這麽一說,嫂子你迴去悄悄去哥哥書房看看,說不準也有呢!”


    李紈佯怒:“壞丫頭,竟鼓搗出這種主意!”說罷,元春和寶釵都捂嘴而笑。


    看她們聊的火熱,賈珠也不免想起一些事。


    薛蟠比寶釵大兩歲,現下已經有了表字,喚作文龍,可見薛姨夫對他也是寄予厚望。


    可惜這人瞅著就不是人中之龍。他不愛讀書,請西席學了幾年,也不過認得幾個字罷了。跟他一比,寶釵聰明又愛學習,深得其父喜愛。


    等薛姨夫去世,薛姨媽失了丈夫,對這個獨苗兒子更是溺愛。


    薛蟠本就喜好奢侈玩樂,等到了賈家,被勾的比在金陵更是壞了十倍不止。


    但再怎麽著,他也是家業的繼承人,繼承了皇商資格。


    靠著紫薇舍人的舊日情分,薛蟠在戶部掛個名,支領內務府錢糧,買辦的事情他也不大懂,多是讓手下夥計去辦。


    可自來都是奴大欺主,何況這主子不僅年紀小而且還很爛泥。


    於是時間一長,薛家在各省的買賣承局、總管、夥計等人,見他這樣不諳世事,一個個都趁機拐騙,京裏的幾處生意也漸漸破敗了。


    薛家也知道薛蟠常常被騙,可是有什麽法子呢?這畢竟是家主,是生意的掌舵人。


    寶釵也是無法,隻能在內闈給母親幫忙做些事,不再跟以前一樣時常讀書,倒是常常做些針線家務。


    一念至此,賈珠不由心下暗歎:“這位寶釵妹妹也是個可憐人呐!”


    他正在默默感慨,就聽媳婦問寶釵:“你這項圈的金鎖上竟還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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