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沒能等到第二天,下午他就開上廠裏的貨車,趕迴了石林鎮蓮花村。


    在村小學接上宋雯雯和侄女秦瑤,三人一起迴了家。


    到了家中,老爸秦先德和二哥秦輝並不在,如今正值春耕,兩人都下地去了,媽媽張淑蘭躺在床上,頭上纏著毛巾。


    這年月,農村人生病,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小病靠熬,大病靠符,去醫院,從來都不是選項。


    “媽,你哪裏不舒服?”秦飛坐在床邊問。


    “老三啊,你迴來了。”張淑蘭悠悠醒來,臉色蒼白,見到秦飛露出一抹喜色,“我,我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什麽沒事,你看你的臉,都白成什麽樣了。”秦飛著急又無奈,他想了想看向宋雯雯,“雯雯,你幫我媽穿衣服,收拾一下,我去找我爸,待會咱們就走,去清河。”


    “嗯,你去吧,媽這邊交給我。”宋雯雯乖巧點頭。


    張淑蘭聽到兒子的安排,本能地想要拒絕,卻是被宋雯雯嘴裏那聲‘媽’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雯雯啊,你剛才叫我什麽?”張淑蘭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問。


    宋雯雯愣住了,她這才想起,兩人領了結婚證這事,秦飛家裏人並不知道。


    “奶奶,三嬸是您的兒媳婦,當然要喊您媽媽了。”瑤瑤精準補刀。


    “是,是是。”張淑蘭欣慰地笑,心中卻是在說,現在的年輕人還沒過門就改口,確實是不一樣了。


    秦飛找到自家責任田,兩人正在犁田,二哥秦輝在前麵拉,老爸秦先德扶著犁耙。


    “爸,我待會帶媽去清河瞧病,小文小武我跟隔壁孫大爺說好了,他照看一陣。”秦飛扯著嗓子說。


    “你媽老毛病,過兩天就好,折騰什麽!”秦先德沒好氣說。


    “我來是跟你說一聲,不是跟你商量,就這事,走了。”說完,秦飛看了二哥秦輝一眼,轉身走了。


    趕到清河人民醫院,已經快晚上九點鍾。


    明天就是周六,學校放假,宋雯雯和瑤瑤也跟著一起來了。


    “雯雯,你去看看媽在不在。”門診大廳,秦飛說。


    “嗯,我去看看。”宋雯雯點了點頭,小跑著去了。


    不一會兒,宋雯雯去而複返,身邊是穿白大褂走路帶風的丈母娘秦蘭。


    “你好你好,親家母,咱們可算是見著麵了。”秦蘭上前熱情握住張淑蘭的手。


    “你好。”張淑蘭誠惶誠恐,她尋思小年輕沒過門改口可以理解,怎麽長輩也這樣呢,是不是有些不合禮數了。


    “秦飛,你沒跟你媽說?”秦蘭看出張淑蘭的窘迫,審視著秦飛。


    “沒。”秦飛撓了撓頭。


    “你這孩子。”秦蘭笑罵,跟著看向張淑蘭說,“倆孩子已經領了證了。”


    張淑蘭目瞪口呆,領證了,這麽大的事,老三怎麽也不說一聲,看向秦飛,眼神滿是責怪。


    “走吧,別在這站著了。”秦蘭挽起張淑蘭,“親家母,你是哪裏不舒服......”


    單人病房裏,張淑蘭躺下以後,心中忐忑不安,她覺得自個兒不是來看病的,是來享福的,這病房跟皇宮一樣的。


    “問題應該不大,具體情況要等明天做完檢查才知道。”秦蘭說。


    “不用檢查,我沒事,親家母,太麻煩你了。”張淑蘭連忙說。


    “親家母,你既然來了,就好好檢查一下,也讓孩子們放心。”秦蘭笑著說。


    “雯雯,你帶瑤瑤迴去休息,今晚我留在這邊。”秦飛說。


    “我留下來,你開了一天車。”宋雯雯說。


    “我留下,聽話。”


    “我留下,你才需要休息。”


    秦蘭和張淑蘭看著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相視而笑。


    “行了,別爭了!”秦蘭一錘定音,從兜裏掏出鑰匙遞給宋雯雯,“都走,今晚我值班,有什麽不放心的。”


    “是,老三,你跟雯雯都迴去休息,我這沒事,我已經好多了,還有親家母在。”張淑蘭也說。


    秦飛和宋雯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尷尬點頭。


    宋家在清河的房子是醫院分的福利房,和醫院就隔著一條街。


    迴來安頓好瑤瑤以後,兩人洗漱完畢,上了床已經過了淩晨。


    “雯雯,你困不困?”秦飛低聲問懷裏的人。


    “不困。”宋雯雯輕輕迴答,“你睡吧,開了一天車,肯定累了。”


    “不累,有你在怎麽會累。”秦飛緊了緊懷抱,“宋老師,我想,咱們可以不用怕了。”


    “嗯,什麽意思,不用怕什麽?”


    “什麽都不用怕。”秦飛輕笑著說,“我想持證上崗了。”


    他此刻的心,被某種難以抗拒的衝動占據,那並不單純是生理上的,而是複雜的,難以言說的。


    “什麽持證上崗?”宋雯雯疑惑抬起頭,被他灼熱發光的眼神燙到心尖,才後知後覺‘持證上崗’是什麽意思。


    “我......”她剛要說話,整個人已經被壓住了。


    “秦飛,你......輕一點......我怕。”這是她最後的話。


    夜色深沉而又寧靜,屋內的暴風雨,瘋狂而又熱烈。


    第二天,張淑蘭做完了一係列的檢查,結果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輕微的婦科炎症以及高血壓。


    “秦飛,你拿著單子去一樓拿藥,迴去以後,讓你媽按時吃藥就行了。”秦蘭說。


    秦飛拿著單子走了,副院長辦公室裏,隻剩下母女倆人。


    宋雯雯看著媽媽秦蘭,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媽媽像是故意支走秦飛的。


    “雯雯,把藥吃了。”秦飛走後,秦蘭從白大褂的兜裏拿出一粒藥遞給了女兒,“你倆婚禮還沒辦,懷孕了不好。”


    宋雯雯整個人愣住,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媽媽是怎麽看出來的?


    “還不好意思了。”秦蘭笑,“這有什麽,媽也年輕過,不用不好意思。”


    “好奇媽是怎麽看出來的?你也不想想你媽是幹什麽的。”


    “媽,你真厲害。”宋雯雯接過白紙包著的藥,低著頭,忍不住笑了。


    “哎。”秦蘭沉沉歎息,“你倆的婚禮這麽拖著也不是辦法,你爸的擔憂,你外公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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