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雕橑而後炊之,雕卵然後淪之,所發積藏,散萬物也。”


    ——周容子夏


    以前的色薩利從來沒有建立過這樣的文官係統,一者是因為大家都是地方自治,無論之前的塔古斯還是之後的馬其頓人的所謂統治,都是以單方麵的索要貢品和兵員為主,偶爾起一些協調爭端的作用;


    二者是因為以前人們沒有辦法這樣奢侈的使用紙張,除了較為昂貴而又不易取得的莎草紙,就是蠟板、泥板這種可以重複使用卻又不能長久保存、或者木板、琥珀板這種可以長期保存卻又十分浪費的載體,屬於缺少客觀上的條件。


    從去年的百花節到現在,已經接近一年的世界,皮洛士在色薩利待的時間屈指可數,積壓下的公務也堆成小山。


    看看文件上的時間標記,基本上是隨著紙張產量的逐步擴增和筆、墨這些書寫工具的更新迭代,每個月送來的公文都越來越多。


    看來各地的公務人員正在漸漸習慣這種新的辦公方式。


    維持各級評議會運營的費用都是從國營工坊的收入中出,但這個錢還要償還國債,剩下的就隻夠支付“公務員”的基本工資。


    如果評議會要搞個大工程,比如修整道路或者整治河道,還得召開地區會議現場籌款。


    此外各級評議會的辦公用紙並不是白來的,現在這個紙不過比莎草紙便宜一點,隻是勝在量大,所以他們起碼還得給工坊付個成本價。照他們這個用紙的增長速度來看,嗬嗬,那點辦公費肯定是不夠的,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吧。


    這裏就有一個好處,政務方麵的工作都是各級評議會在幹,頭疼也不用皮洛士頭疼,他作為塔古斯隻是起個審查監督的作用。


    也因此他在外麵浪了一年,積壓下這麽多公務,關於政務那部分其實也沒啥要緊,就算有問題秋後算賬也來得及。


    而關於他本職工作這部分,一個是司法,一個是軍務。


    按色薩利現行的司法體係,輕罪和普通民事糾紛都是由各地自行解決,重大罪行、疑難案件、難以裁斷的糾紛以及*告*之類的案件會上到各地區塔古伊那裏,經他們審判之後再提交到皮洛士這裏進行複核。


    可能有人要問了,皮洛士這種整整一年了才迴來複核還來得及嗎?


    肯定來得及啊,中國古代殺人還講究個秋後問斬,何況這一年間連個殺人案也沒有發生,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鄰裏糾紛或者小偷小摸,最重的也就是苦役三個月。


    這一方麵是因為色薩利現在百廢待興,算是一個小小的經濟上行期,大家都忙著幹正事,另一方麵是各地的貴族、大家長、部族首領本身就承擔了相當的治安和司法功能,很多事根本鬧不到塔古斯這裏來。


    軍事方麵的事務也少得可憐。


    自從前年年底戰爭結束後,馬其頓和色薩利之間的戒備程度逐漸降低,後來雙方約定互相派遣觀察員,並在邊境同步撤離守軍,以減少不必要的消耗。


    根據即將實行的方案,色薩利將保持了四千左右的常備軍。


    除了德米特裏阿斯不用駐軍,靠馬其頓的佩爾海比亞、靠海的馬格尼西亞和斐賴各駐紮一個大隊六百人,內陸地區的拉裏薩、法薩盧斯、泰坦努斯各駐紮半個大隊三百人,拉米亞三麵靠著邊境,又是軍校所在地,駐紮了一支一千多人的教導大隊,此外還有海軍的三百多人,不過船上的水手都是雇傭來的不計入內,而且一般的步兵也都能上船作戰。


    其中大概一半是誌願役,一半是義務役,此外還有大概一萬多人規模的預備役和十幾萬人規模的動員役是潛在的兵員。


    誌願役主要是騎兵和工兵之類的技術兵種,按照不同級別在三到五年內會和預備役互相輪換;預備役大部分是貴族或者準貴族,在每年冬夏各整訓一個月,也隻在這兩個月發點津貼。


    義務役基本是各種輕重步兵,這幫人就複雜了,他們實際人數是在營人數的一倍,分成兩批每個月輪流上崗,總的來說是三年一期,每年輪換三分之一;動員役就是要和義務役輪換的人,是全色薩利檢出符合條件的青壯,這兩批人都不用給錢,而是按比例分解到各地區各自承擔,每年也會跟著預備役一起集訓,但每次隻要十天。


    這個方案落實三五年之後,大部分兵員都得到一定的鍛煉,色薩利的動員力將得到一個恐怖的提升。出境作戰就不說了,十幾萬人全部拉起來根本不可能滿足這個後勤,但是本土防禦絕對可以達到處處鐵壁的水平。


    至於和平時期,有這四千多人就差不多得了,皮洛士又不是僭主,沒必要像伊阿宋那樣長期維持兩三萬人的大軍,防備一些山賊海盜之類的還有各地自己組織的警備隊,基本也是預備役和動員役的人。


    此外軍官不包含在這四千人之中。


    這裏軍官是指至少百人隊和五十槳戰艦級別的指揮人員,現在常備軍官有三百多人,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在預備役,管理四千人已經綽綽有餘。


    百人隊再以上的級別大概六十多人,這些人不用和預備役輪換,不過他們都得到軍校輪流進修。


    **


    糊弄完公事,皮洛士開始研究自家的小賬本。


    《明眸時報》報社基本上利潤微薄,有時候皮洛士或者德摩查理斯要搞宣傳或者打嘴仗,還得自己貼錢進去加印,不過兩人也樂得花這個錢。


    隻是這個時代的商業還是不夠活躍,基本上大宗貿易都有固定的渠道,所以皮洛士之前設想的廣告業繁榮沒有出現,有點小小的失望。


    倒是有各種文人墨客為了宣傳學說或者對噴拿著錢來“投稿”,唉,一點小錢差可告慰。


    雅典的銅鏡工坊原本是一門好買賣,但經過當初的一輪殺雞取卵,非常遺憾的沒有吃上那一波壟斷的暴利,而且現在山寨產品也逐漸出現在市場上,不過名號已經打響,據說已經遠銷到印度去了,市場需求還很大。


    而且銅鏡這東西時間一長就會氧化,馬力布斯適時針對那些比較講究的那些大用戶推出了以舊換新的業務,把已經糊掉的鏡子拿迴來再加工把新的便宜賣出去,總體上來說依然有的賺,還算是個朝陽產業。


    造紙工坊在國際市場上受到了色薩利國營工坊的衝擊,業績很不理想,不過雅典人自身的需求也不小,算是聊勝於無。


    倒是印刷工坊因為靠近中央市場,業績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馬力布斯在征得兩位大股東的同意後,將兩間工坊打包擴股,狠狠的套了波現,也擴大了規模。


    這波快錢雖然隻有幾十個塔連特,但也是救了皮洛士一條狗命。


    雖然靠著德少的麵子,拉米亞建工集團成功拿下了羅德島奇觀和亞曆山大裏亞大圖書館兩個大項目,但工程這玩意掙得都是慢錢,偏偏上萬工人的工資堪比同樣數目的大軍,中間有兩個月皮洛士差點沒挺過來。


    好在這一年來拉米亞的市麵逐漸繁榮,城內鋪麵和港口倉庫的租金節節攀升,之前抵付給皮洛士的債券也在逐步升值。


    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至少幾年之內皮洛士手頭會越來越寬鬆。


    拉米亞學園引起的熱潮還沒有過去,依然有差不多半個地中海的善男信女送來捐助,賬麵上還比較富裕。


    而且學園開始組織學生們自力更生,搞一些知行合一的農業勞動。


    拉米亞之丘後麵、北城和西城之間的地方,這裏是俄特律斯山的餘脈,原本是一片崎嶇的荒地,現在被稱為學園後山,學生們在教職工和誌願者的帶領下在這裏開墾梯田、挖掘魚塘、畜養動物,或者種一些藥材之類的經濟作物。


    可惜地中海這個氣候,沒有搞溫室蔬菜的必要性,就算哪天斯特拉頓他們整出來大幅玻璃,也就是整點熱帶水果,不過溫室蘑菇倒是可以上馬了。


    實驗園這邊無底洞般的投入也算是見著了迴頭錢。


    實驗園下屬成立了一個百貨商會,除了滑浪風帆,還有機械打磨的放大鏡、近視鏡、打火鏡即將上架,望遠鏡也有了,但這個還屬於軍事機密,皮洛士自己藏著掖著不打算拿出來。


    現在腓尼基人暗搓搓藏著的玻璃製造技術也生產不出透明的玻璃,所以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水晶製成的奢侈品,原料有限,出產也有限,何況最好的那一批都被斯特拉頓昧著良心留下自己用了。


    造船廠因為滑浪風帆的成功,一下子拿到了大筆訂單,連埃及人、迦太基人都跑來訂製縱帆船,皮提阿斯一下子財大氣粗起來。


    皮洛士也不打算藏私。


    長期來看,航海技術的整體進步對他這個穿越者大有好處。


    而且,船這個東西越是大船建造周期就越長,等到真的技術擴散的時候繼業者大戰早就見分曉了。


    不過不妨礙他給人家賣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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