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一年之中,有各種定期的賽會和祭祀;在我們的家庭中,我們有華麗而風雅的設備,每天怡娛心目,使我們忘記了我們的憂慮。”


    ——伯裏克利


    皮洛士進入了陶蘭提亞境內時,時間已經比較急迫,他馬不停蹄趕路,終於沒有延誤養父的婚禮。


    伊利裏亞人是分布廣泛的民族。


    按照希臘神話,底比斯的建城者卡德摩斯的兒子、伊呂裏俄斯是他們的名祖;根據後世的曆史來看,他們大概是南斯拉夫人的祖先。


    伊利裏亞地區往南包括巴爾幹半島在亞得裏亞海沿岸的北部,從這裏一直到意大利北部波河下遊、後世威尼斯的位置,都有伊利裏亞人的部落、城邦和王國存在,他們受希臘文化影響較多,但仍然比較落後;


    而最北麵的分支是被統稱潘諾尼亞人的諸多半遊牧的部落,幾乎占據了喀爾巴阡山脈內側的整個草原。


    伊利裏亞人靠近希臘的這部分相對發達,數十年前也曾經產生有相當影響力的強權。


    一個名叫達爾達尼亞的王國興起,國王巴爾底利斯統一了潘諾尼亞和陶蘭提亞之間的大片區域,成為伊利裏亞聯盟的統帥。


    在他的領導下,聯盟數次擊敗了摩洛西亞和馬其頓,腓力二世的爸爸阿明斯塔三世被打的有家不能迴,還是靠老親家斐賴的伊阿宋支持才得以複位。


    後來等巴爾底利斯垂垂老矣,他便與在位的腓力二世和談,將女兒奧妲塔嫁給他


    ——


    這位後來生了亞曆山大的長姐庫娜涅,這是一位馬上公主,在亞曆山大死後她正好守寡,便準備嫁給同父異母的兄弟“白癡王”阿裏達烏斯,結果被佩爾狄卡斯殺死,最終嫁給阿裏達烏斯的人變成了她的女兒,後來的歐律狄刻……


    扯遠了。


    老國王巴爾底利斯把女兒嫁給了腓力二世,腓力二世翅膀硬了,卻背信棄義的向老丈人發動進攻,結果老國王當場戰死,軍隊也損失慘重,伊利裏亞聯盟也分崩離析。


    達爾達尼亞現在在位的是老王的孫子巴爾底利斯二世,他曾經參加亞曆山大的遠征,後來迴國繼位。但國勢已經一蹶不振,隻能在馬其頓人眼皮子底下暗搓搓的稱王……


    “父親!我迴來啦!”


    “啊!皮洛士!”格勞西亞斯站起來緊緊抱住養子的手臂,頓時淚流滿麵。


    當初頂著卡山德的壓力收養皮洛士,主要還是出於政治目的,但十幾年朝夕相處下來,他早已把皮洛士當做自己的兒子。


    如今人老心軟,看到闊別多年的養子歸來,不由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老淚縱橫。


    “迴來了就好,迴來了就好。”老人抹抹眼淚,笑著給皮洛士介紹:“這是我的新娘,達爾馬提亞的公主。”


    達爾馬提亞在北方沿海,算是伊利裏亞的外圍部落,現在有個名義上的統帥,統帥的女兒稱作公主也不為過。


    隻是皮洛士一看,新娘貌似比養父年齡還大一點。


    你們這政治聯姻未免純度過高。


    兩人客氣的互相見禮。


    格勞西亞斯說道:“婚禮等一會開始,我這邊還要忙,你先去陪陪你母親吧。這麽長時間她也很想念你,伊庇魯斯發生變故的時候她連著哭了好幾天。”


    皮洛士點點頭,隨即告退。


    “皮皮!”


    貝洛雅正坐在偏殿中暗自垂淚,看到皮洛士來一時還不能相信。


    隨後便一路奔來,將養子抱在懷裏,放聲大哭。


    “事到如今我已經活不下去了……沒想到在前往冥府之前還能見你一麵!”


    “……”


    哪有那麽誇張!


    格勞西亞斯早已納取很多年輕貌美的小妾,偏偏那新娘比貝洛雅大了將近二十歲,養母居然連這種閑醋也吃……


    養母哭得梨花帶雨,皮洛士卻哭笑不得,隻好像哄孩子一樣啪啪養母的背。


    “佛提雅和孩子們都好嗎?”


    貝洛雅哭過一氣,抹著眼淚開始問妯娌的近況。倆人算是多年的好閨蜜,隻是近來戰亂,書信也斷絕很久。


    皮洛士迴答一切安好,接著養母便開始過問皮洛士的婚姻狀況。


    “佛提雅這媽是怎麽當的,兒子這麽大了還沒安排你結婚啊?”


    皮洛士頓感不妙,連忙解釋道:


    “這個……其實已經和安提柯家的公主訂婚了,隻是還不到成婚的年齡……”


    “一個怎麽夠!”貝洛雅不滿道。


    那還要幾個啊!


    “你是伊庇魯斯人,又是做國王的,怎麽也得有……五個吧?”


    “……”


    貝洛雅已經進入催婚模式,“這樣,你聽奶娘的話,奶娘給你再找個達爾達尼亞的公主,年紀剛好比那個斯特拉托尼絲小一點,娶了也是後進門,不至於得罪安提柯家……”


    斯特拉托尼絲才十歲多,比她還小那得幾歲?


    “這麽早就訂婚,這是否有點……”


    “不早了!你是不知道,現在整個伊利裏亞都在搶著聯姻,你大哥二哥都出去接新娘去了!這個比爾肯娜原本還是要留給希拉斯的……”


    格勞西亞斯有三個兒子,這次迴來卻沒有見到兩個大的,隻有和他年齡相仿的希拉斯在,皮洛士還納悶老爸要結婚兒子怎麽不在場。


    原來都出去聯姻去了。


    這三個兒子之中兩個大的都是格勞西亞斯的前妻所生,隻有希拉斯才是貝洛雅唯一的親兒子。


    聽到要把奶兄弟的聯姻對象塞給自己,皮洛士更是不安,連忙就要拒絕。


    “別瞎想了,人家達爾達尼亞人比陶蘭提亞人講究,嫌兩邊血緣太近不願意結婚,這才輪到你。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奶娘也是看你在做大事才幫你撮合……”貝洛雅毫不客氣地數落道。


    皮洛士無法,隻能笑著接受。


    婚禮當然辦得熱熱鬧鬧的,格勞西亞斯到底是個國王,請來的客人幾乎囊括了整個伊利裏亞和周邊地區有頭有臉的勢力,就連比意大利的威尼蒂人更靠內陸的蕾蒂人都來了。


    席間格勞西亞斯將養子介紹給各方來客。


    得益於《明眸時報》帶來的報業繁榮,現在東地中海消息傳遞不是一般的快。皮洛士的“神鷹”之名在伊利裏亞地區也是如雷貫耳。


    於是皮洛士又收獲了一波人脈……


    隻是在歡宴之餘,他也不禁納悶,一向明爭暗鬥的伊利裏亞各邦怎麽會這麽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喝酒?養父的麵子有這麽大嗎?


    …………


    …………


    客人們酒足飯飽之後紛紛告辭,新娘……畢竟也上了年紀,格勞西亞斯安排她先迴屋休息。


    昏黃的燈光中,養父養母還有義兄希拉斯陪著皮洛士坐在廳內,這時才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刻。


    皮洛士給他們講了這些年的經曆。


    格勞西亞斯也開始絮絮叨叨的講他現在的狀況。


    達爾達尼亞衰落之後,陶蘭提亞也在格勞西亞斯帶領下逐步崛起,收納了周圍的不少小部落,眼看要成為伊利裏亞新一代的扛把子,但緊接而來的,就是腓力、亞曆山大、安提帕特、卡山德的輪番暴打……


    戎馬半生卻不能破局,現在人也上了歲數,他已經開始琢磨接班的事了。


    大兒子當然是要繼承陶蘭提亞,二兒子倉促之下卻也給找了門好親,對方是阿波羅尼亞城邦的大寡頭,隻是膝下無子,就等著女婿過去繼承遺產……


    “現在就是希拉斯沒有安排,我希望你這次迴去把你這個不成器的兄弟也帶上,就算不能功成名就,跟著你見見大世麵,也算不枉此生了。”


    希拉斯也是滿臉熱切的看著皮洛士,聽說奶兄弟在希臘做下好大事業,他怎麽可能安坐在陶蘭提亞吃老米。


    皮洛士當然求之不得。


    他現在缺的就是人手,希拉斯一來肯定不是一個人,人家也是有自己的夥友的。


    隨即他想起之前的疑惑,為什麽現在伊利裏亞人都忙著聯姻,連達爾達尼亞也和陶蘭提亞修好了。


    要知道陶蘭提亞崛起,達爾達尼亞也想複興,為了爭奪伊利裏亞的話語權,前兩年兩家幾乎已經打起來了。


    “哼!還打個屁!伊利裏亞人眼看飯都要吃不開了!潘諾尼亞人眼看都要南下搶劫了!你當他為啥娶那個達爾馬提亞老婆子,還不是圖人家的麥子!”


    貝洛雅一點不給老公留麵子。


    “唉——”格勞西亞斯也不在意,隻是長歎一聲,“伊利裏亞已經養活不了這麽多人口,而且高盧人也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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