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們所言,時間正在殘酷流逝。把握當下,對明日少抱些期盼。”


    ——昆圖斯·賀拉斯·弗拉庫斯


    如卡山德所料,皮洛士確實準備先消滅位置更加靠外、兵力更少的馬其頓東路軍。


    在當初得知卡山德分兵的時候,皮洛士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卡山德準備和他的東路軍怎麽會師呢?


    在軍事上,分兵的目的,無非有三種:


    一是減小補給壓力,使部隊分散就食,無論千裏饋糧還是攜糧而進又或者是就地取糧都是人越少越方便;


    二是快速占領地盤,這是也是卡山德在做的事;


    三是故意削減己方的牌麵,加大敵人進行決戰的意願,防止敵人一直“不跟”。


    皮洛士的戰術也是三點:


    第一是焦土戰術,使卡山德困於補給,這也促使卡山德進行分兵;


    第二是連夜築壘,和卡山德打陣地戰,是西路軍難以機動;


    第三是假裝要“跟”,實際上是騙卡山德在這邊“笑傲江湖”,他去另外一張牌桌上打他兒子。


    “各位,現在卡山德的西路軍撲了一場空,但他很可能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如果西路軍撲空,他會不會和東路軍重新匯合?如果會、又將在哪裏匯合?”


    皮洛士環視帳內的眾將,繼續說道:“齊納斯告訴我,如果卡山德要和東路軍匯合,那隻有一個地方有可能,那就是坦佩穀。”


    說到這裏齊納斯接過話頭:“坦佩穀是色薩利北部連接馬格尼西亞的唯一要道,東路軍的任務無非是由南而北掃蕩馬格尼西亞,如果他們不走這裏就得繞到更北麵奧林匹斯山腳下的佩特拉山口,那裏已經到了馬其頓的國境。


    “當然馬其頓人不是沒有走佩特拉山口會師的可能,西路軍戰略失敗,可能卡山德會直接放棄色薩利腹地,一路退迴馬其頓。”


    “噢!我明白了。”邁提拉斯恍然大悟道:“他既可能走佩特拉也可能走坦佩穀,所以兩邊的概率是五五波啊!”


    眾人:“……”


    “怎麽?我說錯了嗎?”


    希皮阿斯滿臉恨鐵不成鋼,還是尼德安耐心給他解釋:“卡山德有可能直接退迴馬其頓,前提是他和東路軍的通訊暢通。


    “而現在無論是南部的波倍斯穀地、還是北部的坦佩穀都已經被我們的義勇隊活動所遮斷。這種情況下如果東路軍北上到了坦佩穀外的墨利波亞地區,卻遲遲等不到西路軍,他們就必須武力打通坦佩穀,以獲取山這邊的情況。”


    邁提拉斯:“……”


    皮洛士懶得理他,繼續說道:


    “我們的總體戰略都是按照上述思路展開。現在翁奇斯塔斯大營傳來消息,卡山德已經識破我們計策,應該正在全力突破北上。我們不知道斯寇帕斯他們能擋多久,總之我們擊破東路軍的勝機就在這一兩天之內!”


    眾將齊聲應是。


    這時克瑞翁開口了:“那個……我不懂軍事,但是如果馬其頓東路軍就是不過坦佩穀,而卡山德也從南麵來了怎麽辦?”


    “對於這種情況我們也有預案。”皮洛士答道:


    “那就是繼續北上、衝過佩特拉山口,一路殺進馬其頓腹地!殺到卡山德不得不提出和談!


    “雖然我不想這麽做,但為了色薩利,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如果卡山德也學我們使用焦土戰術呢?”


    “那我們可以從西部伊利裏亞地區撤退,迂迴返迴色薩利,我已經派人前去和我養父格勞西亞斯王溝通。


    “當然,不管我們是否撤退,色薩利這邊要一直堅持持久戰,就得由您來主持。”


    克瑞翁沉重的點了點頭。


    “諸位!”皮洛士拍拍手:“戰略的事說完了。我這裏有一條新的製度要在軍中推廣!”


    “你們……”話說半句,皮洛士一迴過頭,看到小尼刻西在後麵眨巴眼睛。


    “那個……尼刻西,你把我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是!大王!”尼刻西乖乖出去了。


    皮洛士這才一撩下擺,轉一圈給眾人展示。


    “你們看!是不是很精神?是不是很利落?是不是一點都不累贅?”


    眾將一臉茫然。


    …………


    …………


    炮手們推動絞盤,絞筋發出“咯吱咯吱”聲音。


    等機栝到位,彈藥放好,軍官一聲令下,炮手砸動機栝,瞬間數十顆石彈帶著悶悶的風聲飛向色薩利陣地。


    小安提帕特料定色薩利人不會主動出擊,也不會用投石器反擊,所以他肆無忌憚的把弩炮放在正麵向對麵轟擊。


    色薩利人很快進行了反製。


    他們在陣前也布置了大張的皮簾,雖然看不見,但石彈打過去的聲音很快就聽不到那種打在青銅盾牌上的“咚咚”聲,而是變成了“噗啦噗啦”好像敲破鼓一樣的聲音。


    小安提帕特已經料到這一手,吩咐弩炮隊將石彈換成弩箭。


    而此時在遠處的黑暗中,色薩利人已經在挖土起牆、立起木柵……


    小安提帕特對此一無所知,他也不在乎。


    弩炮隻能起壓製和擾亂的作用,他真正的目的還是吸引色薩利人的注意力,然後通過突擊野戰取勝!


    **


    獨立軍的輕步兵們冒著被弩炮擊中的風險、已經把火把插到了陣列前兩三斯塔德的地方——這個距離剛剛超過騎兵部隊突擊距離,正當他們準備繼續向前延伸照明範圍時,突然前鋒聽到了馬蹄的轟鳴聲!


    於是他們將手中的火把使勁向前一拋,然後快速撤退。


    斯寇帕斯得到信號,頓時緊張起來,命令各騎隊做好準備!


    夜間肯定搞不成多波次的突擊,所以反衝鋒隻有一錘子買賣。錘完之後如果能順利脫戰,那才能再來第二錘子。


    輕騎兵在黑暗中隻能排成一列橫隊,盡可能的向右延伸,隻等對方在火把前露出蹤影就一擁而上!


    此時聽到命令,各營帳隊的隊長和軍士打開準備好的遮光燈籠,將長槍槍頭下垂著的油繩點燃。油繩浸了水又塗上油,在黑夜裏發出一點如豆的光,就是這點光亮將指引全隊發起衝擊。


    這時,最遠處輕步兵扔在地上的火把,突然被一道黑影遮住,很快便完全消失。


    敵人出現了!


    很快就在前方更加密集的火光中逐漸顯露出真麵目,是馬其頓長矛方陣!


    一聲軍號吹響,輕騎兵們組成寬大的橫隊開始向著敵人小跑前進,逐漸提速!


    對麵的馬其頓指揮官看到對麵星星點點的火光向他衝來,完全不敢置信:


    簡直瘋了!


    色薩利人究竟在想什麽?


    難道他們要用騎兵正麵硬衝馬其頓長矛方陣?


    他嘶聲喊道:


    “停止前進!長矛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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