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與謹慎並用方為良品,若無謹慎,止增害耳。”


    ——伊索克拉底


    從開戰到現在,皮洛士感覺心一直懸在半空。


    除了中間在推進,幾乎左右兩翼都在告急。


    左翼步兵被馬其頓長矛壓迫的很厲害,但是這時小方陣的作用體現出來了,就算陣線出現進一步的斷裂,隻要有重步兵的盾牆掩護側翼,仍然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左翼對麵敵人的輕步兵不知道為什麽缺席了,己方的輕步兵幾乎衝上去貼著對方臉輸出,很是造成了一些殺傷,馬其頓長矛的進度仿佛暫時停了下來。


    左翼的輕騎兵一直在外周梭巡,但對方的重騎兵似乎打定主意不出擊,就靜靜的在馬其頓長矛陣後列隊。如果皮洛士的輕騎真的去攻擊長矛方陣的右側,就會直接撞上重騎兵鋒利的馬槍。


    如果事不得已,是否要輕騎兵發起這種自殺式的攻擊呢?


    皮洛士不禁這樣想。


    中間一直在推進,但是兩翼卻被擠壓,但是長槍兵的方陣和重步兵不同,看起來不是那麽容易斷裂的。


    可能中間是無法取得突破的。


    右翼最右側的三重槍陣效果出奇的好,但是整個右翼已經凹成一條危險的弧線,陣線隨時有可能脫節。


    右翼二線的輕步兵已經在拚命的投射了,但是隻能起到幹擾的效果。


    右翼陣線內凹造成的另一個惡果,就是右翼待命的重騎兵很難找到攻擊的角度。如果貿然的把背後暴露給敵人,輕騎兵也是可以對重騎兵發起衝擊的。


    從接陣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士兵的體力大概已經耗盡,這樣下去堅持不住的肯定是自己……


    …………


    …………


    整個戰線就像一個環環相扣的鎖鏈。塔古伊相信獲勝的一定是自己,但是究竟是哪一環會先取得突破呢?


    右翼的敵人陣列間的縫隙已經擴大到不能形成戰線,徹底分為三個小方陣,不過收縮之後仿佛仍然能堅持一段時間。


    此時對方的輕騎也不再來迴機動尋找破綻,和己方的重騎擺了一個互相牽製的角度。


    中央的長槍兵方陣已經被推擠成一個內凹的尖角,不過這也是極限了。長槍方陣不會那麽容易斷裂,而對方繼續推進的話就會遭受多麵夾擊。


    左翼還是老樣子。除了那個混合方陣,對方全線在後退。雙方的騎兵則是在重複右翼的行動。


    塔古伊決定不在等待,他派出200輕步兵去攻擊右翼那三個小方陣的側背!


    如果對方派援兵,他也接著派!反正那三個小方陣會一直承受損耗,隻要其中一個崩潰,就能奠定今天的勝利!


    200輕步兵穿過陣列的縫隙,到達兩個重步兵方陣和一個長槍方陣的側翼,即使武器不占優勢,仍然開始發動攻擊。


    而皮洛士軍的反應也很快,派出幾乎相同數量的輕步兵過來,想要擊退擾襲的敵人。


    標槍互射,白兵互搏,輕武裝隊伍的交手很快造成慘烈的死傷!


    塔古伊麵無表情的看著,隻等這200人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就接著再派出去200人。


    這時,他情不自禁往左一看


    ——之間左翼和中間的結合部不知何時裂開一條恐怖的大縫!


    這時己方的大重步兵方陣的右手側和對方的小重步兵方陣的右手側,這個最容易遭受攻擊的位置,同時暴露在空氣中!


    他幾乎來不及思索,立刻將手頭剩下的300輕步兵全部派往那裏。


    而就在這三百人到達的一刻,幾乎同時,對麵也往這個位置填補了大量的輕步兵!


    雙方隨即撞在一起開始了慘烈的廝殺……


    塔古伊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顫抖


    ——剛剛隻要他反應再慢一點,對方的輕步兵就能快速撕爛他整個陣列!


    但現在情況依然很危機,對方的重步兵的側翼暴露在己方輕步兵的武器前,而己方重步兵的側翼暴露在對方輕步兵的攻擊之下


    ——換句話說,他的反應依然慢了,缺口並沒有堵上,隻不過雙方都開始了平等而慘烈的互換!


    重步兵在這個位置無法組成盾牆,幾乎和輕步兵一樣毫無防護!


    怎麽辦?!


    就在塔古伊焦急的想著對策的時候,兩側的騎兵開始異動。


    右翼敵人的輕騎開始繞大圈子,準備攻擊己方陣列的背後,在已經繞了接近半圈時,副將不在猶豫,帶著己方重騎果斷出擊去阻擊輕騎。


    這邊暫時還相安無事。


    而在左翼的敵人的重騎分成兩隊,一隊拉成長隊向步兵和己方的輕騎之間運動,另一隊開始不斷加速兜圈子,已經準備要衝擊大重步兵方陣的背後!


    己方的輕騎無奈之下,隻能也分成兩隊,一隊去硬著頭皮衝擊拉成長隊阻擊自己的敵人,一隊繞大圈子去攻擊敵人側後。


    重步兵的側翼很快吃到了第一次衝擊,雖然有盾牆防護,但整個方陣都大大的動搖了!


    而自己的輕騎兵的攻擊還在路上……


    塔古伊看了不禁一陣頭疼——又是互換!


    雖然重騎的攻擊占了先手優勢,但你就這麽有信心和我互換嗎?


    就在這時,對方中央位置的後隊突然一陣騷動。塔古伊看到大概兩隊100多人在那裏翻身上馬,然後開始向著他右翼的馬其頓長矛方陣快速運動。而此時副將帶領的重騎和敵人的輕騎已經糾纏著幾乎要脫離戰場,長矛方陣的右側毫無防護!


    還好我留了200騎兵!塔古伊現在幾乎想大笑出來!


    他手一揮,又分成100騎兵衝向右翼阻擊。


    現在他身邊隻剩下100騎了。


    **


    戰場的情勢仍然始終在變化中。


    左翼迂迴的輕騎無論走到哪裏,對方都第一時間分出長槍兵來防禦,這些雇傭兵的攻擊實在太不堅決!


    右翼那邊,敵人潛藏的那支騎兵到了地方後居然下馬作戰,一部分手持長矛輕盾防禦增援的100輕騎,另一部分則對著馬其頓人暴露的右側大砍大殺!


    這部分嫡係騎兵倒是挺堅決,可惜一時卻無法突破。塔古伊看著心焦不已。


    而最大的變化還是在輕步兵對決廝殺的那個缺口


    ——隨著人命的消耗和中央、左翼隊列的進一步割裂,那裏現在又出現了一條缺口!


    **


    他切實的感覺到,已經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了。


    應該把這最後的預備隊投入到哪裏?


    左翼的慘烈廝殺已經大大的動搖了陣線,隨時能分出高下,而右翼敵人的三個小方陣也已經搖搖欲墜。


    增援左翼就是防守,增援右翼就是幫助突破。


    左翼的陣線已經混亂不堪,即使被突破也有很大可能打成混戰;右翼敵我雙方的部隊建製還很完整。


    左翼還是右翼?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他看到對麵的皮洛士動了。


    他一拂暗紅色的短披風,帶著身邊的十幾騎向北側衝去。


    他選擇了左翼突破嗎?


    雖然不知道對方哪來的信心,不過塔古伊隱隱預感到,如果真的打成混戰亂戰,他這邊大概率要輸。


    僅僅是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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