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不由得劉瑜不應,姚武之和劉不悔再能打,也不可能從這裏殺到那暗道入口。

    退一萬步說,便是殺到暗道入口又如何?一入暗道,那就一條路啊,還能逃得了?

    而且是真不到可能,西夏小皇帝所在這宮殿,跟那暗道,至少有四五裏路,姚武之和劉不悔,身上又沒披甲,也沒趁手軍器,別說四五裏路,真動起手來,被宮中的“質子軍”一圍住,四五步都走不了。

    所以劉瑜也就隻能老老實實的隨駕。

    劉瑜能夠看不上小皇帝,但他不敢對梁太後有任何輕視。

    梁太後的身世有些曲折。

    西夏小皇帝他爹叫李諒祚,李諒祚的第一任皇後沒藏氏,沒藏氏娘家有個嫂嫂,這個嫂嫂跟十三歲的李諒祚遇見之後,就有了私情,這就是梁太後了。、

    當然劉瑜不敢輕視她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敢偷吃當時怎麽也算小鮮肉的李諒祚。

    而是梁太後在偷吃小鮮肉之後,探查出沒藏氏準備弑君篡位,這可是族誅的禍事,密謀者必定慎之又慎,她一個女人,竟能探查出這樣的事,這種本事,本身就很強悍了;

    探知這事之後,梁太後又做了一個能讓許多男人汗顏的事,她馬上就做了決定,把這件事告知了她的小鮮肉,也就是李諒祚。從而讓李諒祚能得到先機,先下手為強,把沒藏氏一族一網打盡。

    她不單是一個有本事的女人,還是一個有決斷的女人。

    能成為皇後,能在李諒祚死後,一手操控西夏,決不是因為當年她敢偷吃小鮮肉,而是她便有這樣的本事,她便是有這等能耐的人。

    所以劉瑜很老實,絕對不打算武力對抗,能武力對抗?質子軍也好,三千重騎也好,大部分明顯都在梁太後手裏了,劉瑜是想被踏成肉泥麽?

    “你去過汴京麽?”梁太後幽幽地問道。

    跟隨在鸞架左右的劉瑜愣了一下,但他馬上就迴答:“外臣去過,去年備考,曾去了一趟汴京。”

    他不知道梁太後為什麽要叫他隨駕,在他想來,隻怕是要看小皇帝在背後搞什麽鬼吧?

    但沒有想到,她竟問的是汴京。

    梁太後半倚在鸞架上,望了劉瑜一眼,又說道:“看來本宮倒是勾起你的傷心事?想必去年是名落孫山了吧?名落孫山也不要緊,劉白袍當年不也跟你一樣,名落孫山,方才到青唐、夏、遼諸地遊曆,最後得了特奏名的出身麽?”

    “多謝太後,外臣卑鄙,不敢作此想。”劉瑜苦笑著應了一聲。

    梁太後也沒有再就這事說下去,又問了一下大相國寺,東京景觀等等,劉瑜一一作答,倒是讓梁太後聽得頗為神往:“聽卿家所言,當真教人神往,猶是隋堤煙柳,惜不能親身前往。”

    西夏的都城遠不如大宋,說話之間已到了太後的宮殿。

    當左右退下,隻有女官、內侍侍候在一旁,梁太後卻就向著劉瑜問道:“卿家可知張元張雷複乎?”

    劉瑜怎麽可能不知?

    張元,不就是讓宋軍好川飲恨的原兇麽?

    “曾有耳聞。”劉瑜除了苦笑,也隻能是苦笑了,他已經基本上能猜到太後接著要說什麽了。

    “當年張相,也於宋國屢試不第。”梁太後輕搖著手中的團扇,向著劉瑜這麽說道,“一入河西,君臣相得,執掌國政,終得青史留名。愛卿,你意下如何?嵬名浪遇老不堪用,本宮願虛位以待!”

    這就是招攬了,招攬劉瑜,許諾他如果留下,就給他張元的地位。

    劉瑜心中不禁又對梁太後再高看了幾分。

    見麵更勝聞名。

    劉瑜自從見著梁太後,並沒有展現出什麽驚人技藝,也沒有說出什麽策論、定國安邦之計、兵事謀劃等等,都沒有,就是問了一下為什麽來西夏,東京的景色罷了。

    但梁太後就敢下賭注,她就是有這樣的決斷。

    正如她當年敢去偷吃小鮮肉,敢下決斷,背叛龐大的沒藏族一樣。

    成事者,皆有他人不及的天賦。

    單是這份眼力,單是這份決斷,劉瑜就為李清策和他的小皇帝悲歎了,他們如何是這梁太後的對手?若非劉瑜是夏人,哪怕他是皇族,那他也絕對毫不猶豫,會站在太後這一邊。

    很少有士兵,拒絕跟著能打勝仗的將領,這是人的本性,避兇趨吉。

    沒錯,梁太後的王霸之氣也好,她給人的信心也好,比小皇帝強一萬倍,當真不敢相信,小皇帝是這位親生的兒子。

    “外臣尚有高堂在大宋,恕不能奉太後聖喻。”劉瑜欠身行了一禮,推辭了太後的招攬。

    梁太後望著劉瑜,半晌沒有說話,劉瑜突然有些後頸發寒了,當真這太後要是一聲令下,刀斧手入內來把他拖將出去,那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聽著梁太後開口道:“卿家,本宮這妝容如何?”

    劉瑜腦中轉了千百次,最後隻是咬牙答道:“迴稟娘娘,外臣是個呆書生,當真是不懂妝容如何,不敢欺瞞。勞娘娘動問,外臣唐突,也隻能實話實說,何等妝容,又及得上,娘娘迴眸之間,一雙秋水,便已低了六朝粉黛。”

    “大膽!”兩旁宮人、內侍,紛紛向著劉瑜怒目相向。

    他這話不合適,拍馬屁也沒這麽拍法,這就算不是調戲,但也已經是有“看取春色”的意思,可這是太後啊,太後容得他劉某人一個宋國士子來看取的麽?

    但梁太後敢輕笑了起來:“好了,賜座。”

    於是劉瑜便終於不用站著,不過梁太後卻就沒有陪著他,而是在宮人、內侍的簇擁之下,轉了入內去。劉瑜坐在那裏,過了大約一刻鍾,梁太後卻就重新出來,那臉上妝容卻已洗淨,她手中團扇輕揮,左右宮人、內侍都退了下去,隻有兩個宮女,仍侍候在身邊。

    “愛卿,上前來。”梁太後對著劉瑜說道。

    看著來到身前的劉瑜,梁太後卻就把春蔥也似的玉手,輕輕撫在劉瑜的麵龐,對他說道:“卿家可願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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