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處彭孫得了令,對著那幾百軍漢獰笑道:“劉明府是老子的恩主,老子便是跟著他,才混得出身。你們別他娘搞事!明府說了,抄查得多少,十成裏,取半成出來給大夥分潤!那莊落,入得城去,大夥看著就知道,半成也夠我等吃喝一年半載了!”

    那些軍漢哄然應合,看著亂哄哄,但行動起來,卻當得起“侵略如風”四個字。

    無他,龍騎軍裏,多是就是積年老匪,無這麽一股戾氣,腳腿慢的,活不到招安。

    站在向家闊綽的門口,看著那兩頭猙獰的石獅子,劉瑜笑了起來,對那門子說道:

    “教你們主事的人出來答話吧。”

    那門子在這些大都殺過人的龍騎軍麵前,隻覺得小腿肚子轉筋,戰戰兢兢入了內去稟報。

    一會就聽著向家大宅裏人聲沸騰,緊接著便是落了三重門閂的聲響。

    不一刻便有膽大的護院,綽了弓箭,在向家高大的圍牆上探了頭張望。

    劉瑜迴頭對彭孫說道:“給他個教訓,生死莫論。”

    都有便宜行事的旨意在手,劉瑜一旦出手,就毫不顧忌了。

    彭孫捧臭腳是把好手,手裏弓箭卻也是硬朗的,離著十來步,也不用瞄,開口笑道:

    “下迴便取首級了!”

    隨手半開弓,一箭飆過去,隻好那護院的帽子射飛。

    嚇得那高牆後的護院,壓根沒有人敢上牆頭。

    劉瑜點了點頭,彭孫這手很不錯,這比射死一個護院,更有震攝力,更加能讓對方恐懼。

    “向勁草,你要造反麽!”劉瑜高聲喝道。

    這時膽大的百姓,已攀上遠處的牆頭、簷角,望這邊張望。

    華夏百姓的骨子裏,便是愛看熱鬧的。

    向勁草是嚇得不敢上牆頭來答話。

    “下官是開封府裏的左軍巡使顧風,劉子瑾,莫放箭!”顧風高聲唱了名,過了半晌,從才高牆上探起頭,不過他一站定,卻就膽氣大壯。這年頭,文尊武卑,隻要沒當頭一刀被砍死,顧風還真不怕大宋的軍兵。

    “汝等這班賊配軍!圍攻官員私宅,是想要造反麽!”

    “不單下官在此,開封府專管勾使院諸案公事的少司膳也在此,汝等有幾個腦袋好砍?”

    接著黃勁鬆也從牆頭露了頭,帶著幾分上峰的矜持,向劉瑜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劉子瑾,你犯了痰麽!帶著這夥賊配軍,胡鬧什麽?我不怕告訴你,這事容不得你不低頭,你今天要教唆使這夥賊配軍,進了向家的宅院,那就不是你的死活了,那是族誅!”

    劉瑜聽著笑了起來,彭孫不知道從那裏弄來一把椅子,劉瑜撩起袍裾坐了下來,掏出折扇在手裏拍了拍,對高牆上的黃勁鬆說道:“裏通敵國,確是族誅。怎麽?黃前輩,你也知道自己罪當族誅?”

    “你身為大宋高官,何以勾結向家,裏通敵國,出賣大宋呢?我其實一直很想不通這個問題。”劉瑜饒有興趣地向黃勁鬆問道。

    黃勁鬆一聽急了,戟指著劉瑜罵道:“你休得血口噴人!”

    這種罪名,黃勁鬆是知道輕重,那肯定要第一時間撕擼清楚:“你有何證憑敢出此妄言?你以為就憑這班賊配軍,就可以平白汙人入罪麽?若是如此,我說你才是裏通敵國的賣國奸賊!”

    劉瑜聽著倒沒有黃勁鬆那麽激動,他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放聲對周遭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高聲問道:“諸位陳留的父老鄉親,現時有人構陷下官,裏通敵國!汝等意下如何?”

    這個時候,那些為劉瑜修宅子的工匠,還有得了劉瑜伸冤的雲家,縣學裏得了劉瑜補貼的學子,這段時間裏,有意無意的宣講,使得劉瑜是青天大老爺這個陳留下層民眾的共識,效用一下子就顯了出來了。

    幾乎聲浪如潮:“劉青天怎麽可能是奸臣!”、“我等去東京敲登錄聞鼓!”、“知縣是青天大老爺啊!”還有激動的民眾,向這邊湧了過來,以至於龍騎軍不得不分出一些人手,來維持秩序。

    劉瑜整了整衣冠,轉身看著牆頭上臉色氣得通紅的黃勁鬆:“你能構陷得了我?”

    “之前在潘家酒樓,你不是說我‘聽著犬吠雞鳴開的蒙’麽?抱歉,我沒有這麽聰明,下官衝齡之前,就已蒙家師收錄門牆。隻是自己沒什麽出息,不願辱沒老師名號。今日不怕說與你聽,家師上諱純、下諱仁,範文正公次子!你能構陷得了我?”

    構陷範仲淹的徒孫,裏通敵國?這不扯蛋麽?

    便算是範仲淹的政敵聽著,也會老大耳光往黃勁鬆頭臉上扇過去吧?

    就不能找個靠譜些的籍口麽?

    黃勁鬆聽著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年頭師承很重要,這個敢於大庭觀眾說出來,又都是有官身的人,不可能作假。黃勁鬆心裏不住罵娘:你早說你是範純仁的弟子,老子怎麽會去搞你?範純仁的弟子,你有毛病去當個那個勾當城南左軍廂公事?

    “就算你師出名門,無憑無據,你也休想構陷於我!”黃勁鬆咬著牙在高牆上揚聲說道。

    劉瑜聽著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誰告訴你,我需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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