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盤,卻驅不去劉瑜心裏的鬱結。

    太白樓裏王雱最後的話,隱約讓他感覺,這事當真是不容有失了。

    劉瑜迴到家裏,便把瞌睡的仙兒叫醒起來。

    因為他得捉緊編寫拚音教材了。

    畢竟仙兒在秦鳳路跟了他幾年,一些習慣用語之類的,都還是比較有共識。

    但是劉瑜教導她這麽些天,全心投入,她才勉強學會。

    如果弄一批小黃門來,他們基礎連仙兒都不如,沒有教材,劉瑜要怎麽辦?

    所以他當真不敢放鬆。

    特別是王雱這位不是好糊弄的。

    到了時間要是培訓不出東西來,那劉瑜絕對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這夜劉瑜和仙兒忙乎了大半夜,困到實在頂不住才去睡了一會。

    天一露白,向來懶得不行的劉瑜,自覺爬了起來。

    仙兒沒辦法,也隻好起來做早飯。

    蕭寶檀華哥和如夢過來幫手張羅早餐時,前者便頗有些吃味:

    “這死丫頭倒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倒是如夢還為仙兒說話:“莫要無端鬧騰這姑娘,看那眉尖和腰肢,她還沒經人事。”

    “哼,幹我底事!”蕭寶檀華哥在飯桌上忿忿地說道。

    待到劉瑜洗漱好了,過來用餐,蕭寶檀華哥仍舊在那裏撩拔如夢:

    “說起來你是大娘子,可這姓劉的,和那丫頭弄了一夜,不知什麽機密事務,卻也不叫你知曉!若說提防著我倒也罷了,這是連你也提防著的呢。你這大娘子,還不如個丫頭得信任,我看你這日子,也是長不了的。”

    如夢這兩天本來心情就極差,因為劉瑜總是和仙兒窩在一起,教學拚音,卻是冷落了她。

    何況又被蕭寶檀華哥這麽一撩拔,她本就是眼窩子淺,當下那淚水都往粥碗裏滴落。

    泛起一圈圈的漣渏,如是她心裏那無盡的苦蕩漾著。

    她吃不下去飯,把碗一放,衝著劉瑜行了禮,便迴房去了。

    劉瑜忙了大半夜,哪有心思去哄她?

    隻好先由得她迴房去。

    不過劉瑜眼皮一抬,卻對蕭寶檀華哥道:“你不搞些是非,便過不得日子麽?”

    “要是在這宅院你住不習慣,自管請便!”

    蕭寶檀華哥卻是個潑辣的性子,撿了桌上的饅頭衝劉瑜砸了過去:

    “我自便去哪裏?迴去遼國尋太子分說,說是被你強霸在東京數月麽?”

    劉瑜一聽就不幹了,撿起那個饅頭衝她砸迴去:“你嘴裏幹淨些,我可對你什麽也沒做!”

    “你還想做什麽!”蕭寶檀華哥身手比劉瑜好多了,不單沒被砸到,接起饅頭,直接就再砸了過來。

    仙兒剛從廚房出來,一看這女人向自家少爺動手,她可就不幹了,當頭一碗粥就擲過來。

    她別看年紀小,可是能持刀退狼,能在邊境跟馬匪拚殺的,她的手勁不是劉瑜能比。

    蕭寶檀華哥避讓不及,直接被砸到肩膀,燙得她慘叫一聲:“好狗!”

    平日好與她絆嘴的仙兒,這會卻冷冷站在那裏望著她:

    “你再敢對少爺動手,晚上奴奴便割了你的首級。”

    她的聲音不大,但聽著極為怯人,那寒意一路往人骨頭裏滲的味道。

    這是殺過人才有的殺氣。

    仙兒殺過人,不止一個。

    一下子蕭寶檀華哥被她嗆得倒退了幾步,靠在牆上才醒覺過來,剛要迴嘴,劉瑜用力一拍飯桌:“夠了!都給我坐下!吃飯!”

    “吃什麽鬼飯!不識好人心,今兒要不是我把這事挑破,過幾天,你等著給如夢收屍吧!”

    蕭寶檀華哥邊往外走,邊這麽說道:

    “就是養條狗,都會帶出去溜溜;養隻鸚鵡,還會逗它說話。你把如夢扔這宅院裏,不管不問的。你要不迴來倒罷,你一迴來,就和這死丫頭窩在一塊。如夢那性子,日子久了,會怎麽樣,你自己去想!”

    說罷她便自迴房去了。

    劉瑜無奈地長歎了一聲,對仙兒道:“咱們吃飯。”

    仙兒扒了兩口飯,有點膽怯地問道:“少爺,奴奴方才砸傷了她,少爺可怪奴奴麽?”

    “怎麽會怪你?仙兒最乖了!”

    小孩子總歸好哄,特別是她的少爺開了口,聽著這麽一句,她便又開心了。

    吃完了飯,便收拾著碗碟,蹦蹦跳跳而去。

    劉瑜自己泡了杯茶,卻覺得腦仁發痛。

    因為蕭寶檀華哥所說的問題,的確是存在的。

    就是冷落了如夢。

    象拚音、密碼這類的東西,無論如何,劉瑜除了仙兒之外,是不會讓其他人涉入的了。

    但依著蕭寶檀華哥所說的,就是養條狗還得溜呢,別說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捧著茶杯劉瑜便去了如夢的房間裏,想著怎麽哄一哄她才是。

    一進得門,如夢卻就先向他行禮道歉:“公子通宵達旦,耗費心力,卻是如夢任性,還擾得一頓飯也吃不安生,還請公子責罰。”

    隻是那語氣裏,卻冷過冰碴。

    劉瑜苦笑道:“別這樣,是我不好,沒空陪你。”

    “這樣吧,咱們家裏的產業,如夢你也是知書達禮的,你看看把這些產業管起來。”

    如夢聽著,卻不見怎麽開懷。

    劉瑜連忙說道:“我真的太忙了,仙兒又是個孩子,蕭寶檀華哥,你說能讓她摻合咱家的事?”

    “嗯。”如夢終於低低應了一聲。

    “隻是卻需拋頭露麵,委屈了你。”劉瑜趁熱打鐵,伸手握著如夢的柔荑。

    他剛剛捧著茶杯,那手便帶著熱氣,捂在她的手上,暖了心田。

    “能為公子分憂,妾又何所求?”她紅著臉,輕輕掙脫了他的手。

    隻是不解風情的李鐵牛,在院子外卻嚷嚷道:“官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時間便將方自生起的綺意,掃蕩無遺。

    劉瑜剛要起身去訓斥李鐵牛,便被如夢勸住:“公子還是去看看吧,鐵牛素來憨直,不至於無事生非的。”

    還沒等劉瑜開口,就聽著蘇東坡在外頭急促地說道:“劉子瑾!快些更衣出來!”

    如夢嚇得花容失色,她記憶裏,很少見蘇東坡如此失態的。

    到底出了什麽事,讓名滿天下的蘇東坡,也這般坐不住了?

    劉瑜心底卻有些發慌,昨晚遇著王家那位男裝麗人的事,如夢她們是不知道,他自己心中可是了然的。

    難不成這事讓王安石知道了,要直接挖坑把他埋掉?

    一想至此,劉瑜頓時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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