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鼎殘缺的厲害,雖然還留著四腳,但大半個鼎腹卻已經不知所蹤,其上刻畫著複雜的紋路,因為年代久遠,某些地方的紋路已經被銷蝕平整,整個顯得麵目全非,什麽也看不出來。


    蕭聰望著這尊殘缺的大鼎,怔怔出神,也不知為什麽,大鼎看似平淡無奇,卻又給年輕人一種特別的感覺,具體怎麽個特別法,他也說不上來,隻是在看著這尊大鼎的時候,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精神也跟著凝聚成一個點,像是受到了什麽召喚一般。


    就在蕭聰望著大鼎出神兒的時候,仙金聖靈也來到了這寬敞的地方,看著目不轉睛麵色虔誠的年輕人,笑了笑,主動介紹說,


    “這尊大鼎的本體是我琅琊神礦的聖物,此處隻是它的一麵投影罷了,若是沒有這麵投影,想進入琅琊神礦的核心地域,便要大吃苦頭了。”


    蕭聰迴過神兒來,笑道:


    “也就是說,沒有這麵投影,也能進去琅琊神礦?”


    “正是。”


    “需要多強的實力?”


    “非滅天境的真仙不可。”


    蕭聰點點頭,順口問道:


    “這聖物是什麽來頭?你們自己造的?”


    仙金聖靈莞爾一笑,


    “蕭族長說笑了,聖物乃是天地造化,我等豈敢輕易染指。”


    蕭聰知道不便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於是話鋒一轉,


    “蕭聰雖然不才,但卻認為所布置的法陣應該能瞞得過閣下法眼,不知閣下是如何知道我等蹤跡,還望不吝賜教。”


    仙金聖靈笑得更開心了,搖頭道:


    “非也非也,蕭族長手段高超,我等怎能勘破其中迷障,更遑論賜教之理?實不相瞞,我等在此已經等候蕭族長一年之久。”


    “你們早就知道我會來這兒?”


    蕭聰大驚失色,卻轉瞬了然,對方並不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而是因為葛皓鋒提前暴露了行蹤,所以才讓人家來了招兒守株待兔,孤獨家五年前就已經知道了他跟火聖塔關係非同一般,所以這件事在玄真東界應該算不上是什麽秘密,五塔之一的金聖塔塔主葛皓鋒閉關於此,根據這幾層關係順藤摸瓜,倒也真能揣測出幾分他來此幫忙的可能性。


    仙金聖靈笑了笑,算是心照不宣。


    蕭聰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揉撚,輕聲道:


    “葛塔主是兩年前閉關於此的,你說你已經在這兒等了我一年,這麽說,你們家老大已經病了至少一年了,看來病的很厲害啊……能跟我說說情況嗎?讓我心裏有個底兒。”


    仙金聖靈悵然一歎,


    “唉,若我等知道半分信息,定是對蕭族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惜,我等什麽也不知道,一切還得等蕭族長見到家尊,自見分曉。”


    蕭聰皺眉,


    “那病之前可有什麽異樣?”


    “家尊是被人打傷的。”


    蕭聰恍然大悟,點點頭,


    “明白了,看來你們家老大傷的不輕呐,知道對方是什麽來路嗎?”


    仙金聖靈搖搖頭,


    “尚不可知。”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蕭聰倒真是直言不諱。


    仙金聖靈苦笑,


    “這一點我等沒有必要欺瞞蕭族長,說實話,就算是家尊,也對那生靈一無所知。”


    蕭聰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朝歐陽尋投去詢問的眼神。


    歐陽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斟酌著道:


    “琅琊神礦對於整個玄真界來說,絕對是個炙手可熱的香餑餑,想搞他們家老大的人太多了,隻是礙於實力不濟,所以一直沒敢輕舉妄動,這一次的罪魁禍首是誰,還真沒法確定,得需要更多消息才行。”


    星流雲撇撇嘴,略顯不滿,


    “說了等於白說,還不如不說。”


    蕭聰揉著太陽穴深吸一口氣,緩緩唿出,


    “不知是哪個巨擘又精進了,這差事,不好辦呐。”


    仙金聖靈趕忙說道:


    “蕭族長盡力而為就好,實在不行,我等再想別的辦法。”


    蕭聰、星流雲、歐陽尋和皇甫翾四人不約而同地對了個眼神,心想這家夥還真是傻得可愛,辦這差事的後果他心裏不清楚嗎?治不了還好,這要是治好了再傳出去,讓人家知道是他蕭聰壞了好事,那可是要結梁子的!敢擅闖琅琊神礦並打傷坐鎮老怪的存在,那能是好惹的?


    不過想到眼前這家夥不是人,便覺得其不懂人情世故這事兒就正常了。


    眼見問不出什麽話來,蕭聰也懶得跟這榆木疙瘩費唾沫,就這樣靜靜地等了三刻鍾的時間,仙金聖靈才開口道:


    “我們到了,蕭族長,請下車吧。”


    蕭聰含笑點頭,衝仙金聖靈所指的方向行下大殿石階,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外麵這真實的世界。


    舉目四望,光線略顯昏暗卻視野開闊,往哪邊看都看不到盡頭,目光所及之處寸草不生,地勢平坦得像烙餅用的鐵鏊子,隻是這鐵鏊子上破了個洞。


    琅琊神礦本身就是一個大礦坑,所以在外麵看到的是一片蒙著白霧的鴻蒙地帶,而在這個大礦坑裏麵還有一個深邃的礦井--便是現在蕭聰他們眼前的這個,礦井裏麵是仙金聖靈的老巢,那個被神秘人打傷的聖靈仙尊就在裏麵。


    帶蕭聰他們進來的仙金聖靈最後一個從車裏下來,衝蕭聰點頭示意後走到地洞邊緣,也不知從哪裏取出一隻金色鈴鐺,鈴聲清脆動聽很鉤耳朵,幾聲過後,便見一道螺旋光梯從洞底爬了上來。


    “蕭族長,這邊請。”


    仙金聖靈再次作出邀約之勢,蕭聰也沒多想,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光梯台階上。


    所有人都踏上了光梯台階,一直往下走著,毫無征兆地,光梯開始迅速往迴收,連帶著台階上的一幹人等螺旋下落,蕭聰見狀停下腳步,默然而立,狀態自然。


    礦井裏並不昏暗,反而有豐富的色彩,因為井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鑲嵌一塊五顏六色的礦物,它們發散出的絢爛光芒交織在一起,將井裏裝點得如夢境一般。


    這時候,仙金聖靈再度開口,


    “這些都是我們未能通靈的族眾,蕭族長若是喜歡,離開時可以挑一些帶走,他們都是打造神兵利器的好材料,能在蕭族長手裏發光發熱,也算是填補未能通靈的遺憾了。”


    蕭聰聽著這話,嘴角泛出一個僵硬的弧度,身邊則是傳出一聲聲倒吸涼氣兒的聲音,這些礦藏皆是奇貨可居的仙金寶料,卻被眼前這主兒輕描淡寫地隨易許人,且不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詬病,如此奇寶竟被視如凡物,這是不是太豪橫了點!


    “此事不急,先解決了你們家老大的問題再說。”年輕人神色淡淡,當然不會放過這等千載難遇的好機會,但話也不能說的太滿,若下麵那位傷勢可治,他不介意讓自己的彌芥更充盈一些。


    螺旋光梯並非由地洞底部探出,眾人最後的落腳點是在從洞壁上掏出的另一個腔洞,既不似深宅大院,也不像廣廈高樓,四四方方的一個空間,頂上雕著一枚發光寶石,將腔洞照亮--除了石頭就是土,布置也夠單調,隻有一座用泥巴塑成的蓮台,上麵盤膝坐著一名病怏怏的老者,想來就是之前被仙金聖靈提及的家尊了。


    老者頭戴金冠,身著寬袖玄服,麵色滄桑不怒自威,即使閉著眼睛,也有一種寶刀出鞘的淩厲,覺知有人前來,他嘴唇微動,


    “蕭族長能光臨至此,老夫不勝感激,隻是老夫抱恙在身,沒法向您作揖致禮了,還望蕭族長包涵。”


    聲音亦是無比的滄桑,從年輕人耳朵流進心裏,仿佛帶他穿越了幾十萬年的時光。


    接引蕭聰等人的仙金聖靈在旁言道:


    “家尊為抗傷厄,如此狀態已經保持半年之久,實在是有心無力,我代家尊向蕭族長作個禮,還望蕭族長莫要見怪。”


    說著,順勢拜了下去。


    蕭聰趕緊屈身迴禮,故作惶恐,


    “前輩何須如此客氣,大家同在修行一途,理應相互幫扶相互理解,何況在下還是晚輩。”


    “再怎麽說您都是伏魔者,當得受此一禮。”


    坐在泥蓮台上的老者緩緩道:


    “阿唐,這裏沒你的事了,迴去吧。”


    “是,元衛。”


    阿唐衝泥蓮台上的老者行了個奇怪的禮節--他單腿跪地,右手叩著地麵,右手掐訣抵在左肩,然後退下,直到這時候蕭聰他們才知道,原來琅琊神礦的老大被尊稱作“元衛”。


    蕭聰心裏嘀咕著:


    “元衛,元一般是首領的意思,這個好解釋,可這個衛字……除了守衛,好像也沒有別的解釋了,那麽元衛的整體解讀就是守衛者的頭領,他們在守衛什麽?”


    正想著,耳畔傳來琅琊元衛的聲音,


    “蕭族長,此番前來之目的,想必阿唐已經如實相告,老夫也不再跟您兜圈子,還望您施以援手,幫老夫一把,老夫雖非教化靈物,倒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若老夫殘命得救,來日當牛做馬,也定會報答您今日的大恩大德。”


    蕭聰點點頭,鄭重道:


    “既然前輩如此信任晚輩,那晚輩便試一試,但凡有一線生機,便不會置前輩於不顧。”


    “來吧。”泥蓮台上的老者艱難地伸出一隻手來,說道。


    蕭聰咽了口唾沫以作定心之用,而後幾步走上前來,將右手手掌朝下自然而然地平放在那冷冰冰的手上,最後閉上眼睛。


    跟琅琊神礦坐鎮老怪這般存在接觸,蕭聰自然是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他將能施展的手段全搬了出來,好幾部絕世大法在體內同時運轉,唯一沒有發動的隻有《修羅十三式》,不過若是有需要,修羅蕭聰估計會自動出手,不過話說迴來,那家夥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靜了……


    一想到這個,年輕人心裏就有點不安,不過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


    瑩瑩白光自蕭聰右手散發而出,一個唿吸的時間便把他整個人完全包裹,蕭聰對此一無所知,隻是這時候的星流雲皺起了眉頭,英俊青年習慣性地右手撫摸著下巴,費解道:


    “歐陽尋,你有沒有覺得這白光很是熟悉,好像從哪兒見過?”


    “好像,確實……”


    歐陽尋定睛一看,大驚失色,


    “壞了,是龍玉,小聰有危險!”


    此言一出,腔洞裏的氣氛一下子竄上燃點,眾人紛紛動作,與此同時,白光瞬間熾盛,蕭聰大叫一聲,往後飛去重重地壓在石壁上。


    趙三平等五塔高能者趕緊擋在蕭聰前麵,星流雲和歐陽尋將蕭聰扶起來,可能在他們看來,琅琊元衛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們現在可能成為了人家的甕中之鱉,所以一臉戒備,絲毫不敢放鬆,像滿弓之箭,已經做好背水一戰的準備。


    蕭聰雖然受創,但人還清醒,他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給了身旁兩人一個眼神,並說道:


    “放心吧,我沒事兒。”


    “真沒事兒?”星流雲表示嚴重懷疑。


    “真沒事兒,放手吧。”


    蕭聰眼神堅定,星流雲和歐陽尋就這樣一前一後把手放開,任由蕭聰分開前麵眾人,往泥蓮台走去。


    “蕭族長對不住了,因為老夫的事,讓蕭族長受了傷,有機會老夫定要給蕭族長賠個不是。”老者再度開口,聲音顯出幾分有氣無力。


    蕭聰愁眉緊鎖,擺擺手,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前輩真的對那個打傷您的人一無所知?”


    “沒錯,從來沒聽說玄真界有這等存在。”


    “能把過程跟晚輩說說嗎?”


    “過程很簡單,他一個人闖進琅琊神礦,絲毫不隱藏自己的蹤跡,我們這邊不是對手,被他一直打到這兒來,老夫也難纓其鋒,便被傷成了這副樣子。”


    “貴地像您這樣的還有很多嗎?”


    “不,遭此毒手的隻有老夫一個。”


    見蕭聰麵色陰晴不定,琅琊元衛問道:


    “蕭族長可是發現了什麽重要線索?”


    蕭聰不搭話,隻是重重一歎,此般表現將在場所有人的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很明顯,蕭聰可能已經知道了打傷琅琊元衛的家夥是什麽來路。


    “蕭族長,如有線索,還望告知老夫。”


    琅琊元衛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祈求,蕭聰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於是道:


    “這本就是前輩性命攸關之事,晚輩沒有欺瞞的道理,不過,晚輩也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


    “蕭族長但說無妨。”


    蕭聰看著琅琊元衛的眼睛,輕聲道:


    “晚輩猜測,打傷前輩的是魔族,而且還是個魔王!”


    “什麽!”


    星流雲等人表示不可置信,相比來說,趙三平表現還算平靜,而泥蓮台上的老者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不知蕭族長可有什麽法子幫老夫一把?”


    蕭聰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越過了魔頭這一茬,不愧是琅琊神礦的坐鎮老怪,這心可真是夠大的,不過想想也對,現在整個玄真界對魔族都知之甚少,這坐在琅琊神礦第一把交椅的老怪連自己被魔族打傷這件事都不知道,對醫治之法肯定也是一籌莫展,多想無益,還不如直接請教有用之人。


    魔族的入侵讓整個玄真界人心惶惶,對抗魔族是現在整個玄真界的頭等要務,既然眼前的老者是被魔頭打傷,那將其救治便成了蕭聰義不容辭的事,他也不用再忌憚會跟誰結梁子,而且這活兒要是幹好了,他不但能在琅琊神礦這兒落下一大筆人情,還能在外麵落下一個好口碑,絕對是一舉多得的美事,但如此美事,怎會有輕而易舉的道理。


    年輕人麵露為難之色,


    “這事兒,不是沒可能,隻是有點太難了,除了布置法陣,還得需要一位手法高明的煉器師和奇火,晚輩隻能給前輩提供法陣,另外兩樣,便愛莫能助了。”


    琅琊元衛又是一聲歎息,聽上去很沉很沉,


    “奇火是我族宿敵,而煉器師也總想置我族類於死敵,這此二者,老夫亦是無能為力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否麻煩蕭族長再操操心,隻要要求不是太過分,我琅琊神礦全力滿足。”


    蕭聰幽幽一歎,四方腔洞裏一時間沉寂下來。


    良久。


    “要不,讓貧道試試?”趙三平試探地問道。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轉過來,趙三平微微一笑,


    “貧道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煉器師,但對玄學卻有一定鑽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達到蕭族長的要求。”


    蕭聰斟酌半晌,最後給出答複,


    “死馬當活馬醫吧。”


    “有勞蕭族長了。”


    話音剛落,阿唐便出現在門口,琅琊元衛接著道:


    “阿唐,照顧好蕭族長和各位道友,他們已經是琅琊神礦最尊貴的朋友。”


    “是,元衛。”阿唐又行了那個奇怪的禮節。


    “蕭族長,老夫現在多有不便,實在是沒有力氣接待各位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蕭聰作揖致禮,


    “那晚輩就先去做準備了,前輩好好休息。”


    “謝蕭族長理解。”


    “蕭族長,請隨我來。”阿唐屈身相邀,帶著蕭聰等人再次乘光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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