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蠱小蟲迴到掌中宮,蕭聰和追遲對上趕來營救的星流雲等人,在雲海的映襯下,兩方人馬匯在一起,蕭二十七將心有靈犀地在外圍圍成一個“鐵桶”。


    得見蕭聰平安無事,星流雲看上去分外激動,


    “他仙人的,你小子竟然毫發不傷,還真是老天開眼了。”


    歐陽尋環視四周,詢問道:


    “那些追殺你的古獸呢?難不成都被你給幹掉了?”


    蕭聰嘴角噙著冷笑,不置可否,那依舊森寒無比的目光讓眾人看著感覺陌生,也感覺有點不安,


    “黃雲漢呢?”


    星流雲和歐陽尋對了個眼神,後者咽了口唾沫,迴答道:


    “在後麵……”


    “沒跑就行,”蕭聰輕輕舒了口氣,聲音聽上去是過分的平靜,“走,去殺了他!”


    說完,追遲猛然加速,一騎絕塵,將一幹人馬遠遠甩在身後。


    星流雲眉頭微皺,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感覺小聰跟之前有點不太一樣了。”


    歐陽尋歎了口氣,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我不知道原因。”


    “鴻翔呢?該不會是死了吧!”星流雲瞪大眼睛,驚異道。


    歐陽尋搖搖頭,


    “應該……不會,否則小聰早就發狂了,我能看得出來,現在的他雖然很憤怒,但怒火還壓在心裏,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這就說明,鴻翔可能還有救。”


    “唿~”星流雲鬆了口氣,“那就好。”


    “什麽叫‘那就好’,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反常嗎?”歐陽尋情緒少有起伏,而現在,其表現明顯強烈了些,“離陽境至強的一記殺招兒,鴻翔那種半路出家的體質,怎麽可能受得了,別說是鴻翔了,就算是換了你星流雲,若無意外的話一樣得喪命,他要是真能活下來,哼哼!”


    相比於歐陽尋的大驚小怪,星流雲倒是平靜得很,隻見他撇撇嘴,不以為意道:


    “我早就說過嘛,鴻翔這小子有問題。”


    歐陽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鴻翔這家夥確實有問題,不過現在看來,他的問題已經不算問題了。”


    星流雲輕輕吹了口涼氣,懶懶道:


    “算了,現在想什麽都是多餘,還是趕緊幫著小聰滅了黃雲漢,剩下的事情,大家再群力群策,從長計議。”


    歐陽尋幽幽一歎,


    “唉,也隻能這樣了。”


    ……


    蕭聰迴到鄒正風他們大戰黃雲漢的戰場時,打鬥正值酣烈,本來四名攬月境高手對戰一名離陽境的至強,多少還有一些勝算,何況像郭淳孝和尚樹傑之流,皆是手段不凡,但因為有那一群古獸的幹擾,他們的配合已經搖搖欲墜岌岌可危,現在看著雖然隻是隱隱落了點下風,可誰也說不準會在哪一個瞬間,他們就會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蕭聰根本沒有要隱藏行蹤的意思,他大大方方地出現在戰場邊緣,這場景落在黃雲漢眼裏,沒有在後者臉上添一點喜色,卻讓其麵容凝重,這個二十歲出頭蕭家人,除了聖山大捷之外,並沒有在玄真東界留下什麽出彩的傳說,但他畢竟是從大荒去而複返的人,這足以讓本就不是妄自尊大之輩的黃雲漢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可上頭已經指派了任務,無論如何,他都沒得選——就算是魂飛魄散,也得盡全力將任務完成!


    戰場中的端倪,蕭聰看得分明,那群趁火打劫的古獸,並不是實力不濟,戰事之所以如此膠著,是因為他們想做坐收鷸蚌之利的漁翁,照這麽發展下去,戰場中的每一個生靈,最後都將成為他們的腹中美餐。


    蕭聰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他要讓在場所有圖謀不軌的家夥,全都付出生命的代價,尤其是黃雲漢,更要其生不如死!


    年輕人的聲音驀地響起,


    “不想死的,就趕緊給本少爺躲遠點!”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到每個人的耳朵。


    戰場中那如火如荼的氣氛刹那間冷卻下來,四名攬月境的高手彼此對了個眼神,便乖乖地退出了戰場,幽女和霍鬧等人迴到蕭聰身邊,而姍姍來遲的星流雲他們,則是在遠處停下身形,雖然不明所以,卻不敢無視蕭聰的警告,在他們和黃雲漢——或許還可以包括那群渾水摸魚的古獸來說,蕭聰的最強手段不過是傳承於蕭家祖上的法陣石刻。


    於是黃雲漢便滿不在乎地問了句,


    “怎麽,又要用法陣石刻嗎?”


    此言一出,在場眾生靈的臉上立即有了反應,本來遲疑不定的眾多古獸臉上慢慢浮現決絕之態,看樣子已經站在了黃雲漢那邊,“白馬當關夫”的真實身份已經昭然若揭,而且聽這口氣,壓根就沒把僅剩的蕭家人放在眼裏,倘若蕭聰真能把這古刑庭的得意門徒留在這兒,他們當然樂得作壁上觀,及時抽身而出,但若是蕭聰這次讓這家夥僥幸逃脫,那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畢竟古刑庭的報複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於是在蕭聰和黃雲漢之間,他們選擇了自認為更加保險的一方。


    但蕭聰聽見黃雲漢的誅心之言後,麵色不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看樣子並不是為了不中黃雲漢之下懷的死撐,更像是已經吃定了對方。


    遠處的星流雲和歐陽尋亦是盯著這邊,不知道蕭聰要搞什麽名堂,身材魁梧麵容粗獷的年輕人眉頭緊皺,突然猛吸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難道,他身上也有破陣蟲?準備竟然如此周到!”


    星流雲側目以示懷疑,


    “破陣蟲?那又能怎樣?若非頂級破陣蟲,能破掉蕭鳳哲的法陣石刻?上天了它還!”


    歐陽尋搖搖頭,


    “以古刑庭的底蘊,至少也能拿出一隻頂級破陣蟲來,這玩意兒主要對付的就是蕭家人,其他沒啥用處,所以用在小聰身上,那才是得其所哉。”


    星流雲扁扁嘴,目視前方扭動肩膀放鬆了幾下身子,


    “哼哼,管他什麽魑魅魍魎牛鬼蛇神,不管怎麽說,反正我對小聰有信心。”


    蕭聰在追遲背上默然而立,目光直直地盯著黃雲漢,狠厲顯然,而聖蠱小蟲,則是在他悄無聲息的召喚下飛出了掌中宮,向著黃雲漢急速而去。


    在劍拔弩張風聲鶴唳的戰場中,彼此雙方都要盯著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聖蠱小蟲身形雖不足米粒大小,但卻並不在黃雲漢這等離陽境至強的目力之外,也逃不過眼神天生銳利的眾多古獸,隻可惜,這些個留在此處用來製造混亂的臭魚爛蝦,其學識不及那十幾頭追殺蕭聰的族中翹楚,不學無術的他們,可對聖蠱小蟲一無所知,俗話說不知者無畏,此時的他們便是一副無畏甚至是不屑之態,就那麽看著聖蠱小蟲飛速逼近,卻無動於衷。


    心細如發的黃雲漢,雖然也不知道這小蟲的來曆,但卻不敢等閑視之,這家夥不愧是古刑庭安插在白馬教教主身邊的得意門徒,此時的他趕緊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服下,而後又將身體調整至巔峰狀態,他的戰力還是在離陽境中期上下,那枚丹藥既然不是提升戰力之用,八成便是用來避毒的了,獅子搏兔尚需全力,看樣子黃雲漢深知此理。


    五年以來幾乎每天都跟著蕭聰做早課,不知不覺間,蕭聰身邊這些人的目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此時的他們也發現了從蕭聰身上飛出來的聖蠱小蟲,一個個地皆是一副迷惑不解之色,在他們看來,蕭聰這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不是裝的,以他們對後者的理解,年輕人既然能放出那般狠話,自然有一定的底氣,可若說這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小蟲就是他的底氣,又實在是讓人想不通其中緣由——難不成這小蟲子比蕭鳳哲的法陣石刻還有用?鴻翔受到如此重創,蕭聰為了出這口惡氣,不可能連一塊法陣石刻都舍不得啊!


    星流雲皺著眉頭,


    “那東西是什麽,怎麽從來沒見過?”


    歐陽尋目不轉睛,心不在焉地迴答說,


    “不知道……也沒在什麽古籍上看見過這東西,可能是從蕭家帶出來的吧。”


    “嘶——”星流雲猛地搖頭,“不可能,蕭家不應該有這樣的東西,就算有,也不會落到小聰手上。”


    “為什麽?”歐陽尋終於朝星流雲這邊看了一眼,見後者一副惶惶之色,本能地感覺事情沒他所說的這麽簡單。


    星流雲歪了歪腦袋,好像是在摸索著什麽難以捕捉的痕跡,


    “我感覺……我感覺……它很邪惡,但又找不到原因……”


    “很邪惡?”


    “對,很邪惡!”星流雲的迴答定定的。


    “很邪惡……”歐陽尋從星流雲臉上移開目光,緩緩仰頭,目色愈加深邃,“很邪惡,還不是從蕭家帶出來的……”他喃喃自語著,看樣子也是在琢磨。


    少頃,形象粗獷的年輕人突然麵露驚駭之色,


    “這難道是……”


    他劇烈地唿吸著,眼神中寫滿了恐懼,


    “難道是……”


    “難道是什麽,趕緊說!”星流雲等得不耐,急言催促道。


    歐陽尋努力平複心緒,聲音凝重,


    “還記得野駝甸的遭遇嗎?那次的主角,很有可能就是它。”


    說著,朝已經離黃雲漢不足十尺的聖蠱小蟲努了努嘴。


    星流雲的目光漸漸失去焦點,努力迴憶著四年前路徑野駝甸時的每一個細節,那一次有驚無險,所以並沒有給他留下特別深的印象,這便導致他想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才猛地想起莊天賜提過的那個關鍵詞——聖蠱!


    “你說它是……”星流雲的吃驚脫口而出,目瞠欲裂,“聖蠱!魔族留下的聖蠱!小聰可真是好膽,怎麽敢把這玩意兒留在身邊!我真是……我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了。”


    歐陽尋眉頭凝成一個大疙瘩,那難看的摸樣,跟死了親爹一般,


    “唉,誰說不是呢!先不說這東西本來就是個禍害,單就說這之中與魔族的種種糾葛,就夠我們喝一壺的,此事小聰確實是莽撞了,這不是授人以柄嘛。”


    關於聖蠱小蟲的往事,既然連蕭聰都知道,那在玄真東界知道這件事的修士肯定不少,當年被幾位古仙聯手剿滅的魔族餘孽,其傳承之物竟然出現在了僅剩的蕭家人身上,這事落到別有用心之人的耳朵裏,可不就是可以大作特作的文章嘛!到時候打著替天行道的招牌再來滅殺蕭四少爺,那就成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事了。


    “那現在怎麽辦?”星流雲問。


    “趕盡殺絕,再來個毀屍滅跡。”歐陽尋聲音低沉狠厲。


    “就憑我們這些人?”


    歐陽尋嘖嘖嘴,顯出幾分無奈,


    “盡力而為吧。”


    ……


    在聖蠱小蟲還未靠近的時候,黃雲漢便急不可耐地對其發起了攻擊,這種事情向來就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身經百戰的他自然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抓住的機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小東西讓他感覺到了莫大的危機感,而這,卻又恰恰暴露了他的心虛。


    一頭由烈火凝聚而成的無名猛禽在黃雲漢身後迅速顯現,利喙長頸巨翅健足,屁股後麵還拖著長長的尾羽,看樣子倒是與鳳凰有三分相像,卻絲毫沒有鳳凰的高貴,有的隻是令人汗毛倒立的兇戾。


    麵對直衝而來的火焰兇禽,聖蠱小蟲不閃不躲,就這樣直接被烈焰吞沒其中,而在相對的速度之下,從消失到出現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聖蠱小蟲於火焰兇禽的尾羽尖兒上鑽出來,毫發不傷。


    歐陽尋見之,嘖嘖稱奇,


    “可了不得了,從赤雞妖火中滾一圈,就跟洗澡一樣,這東西的防禦力,著實有點變態啊。”


    星流雲麵色如常,


    “我倒覺得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是小聰用自家精血喂養出來的,千萬年以來唯一一個能夠修煉的蕭家人的精血,用在這麽一個禍害身上,不知道會產生多少變數,哪怕再恐怖一點,也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歐陽尋漆刷似的眉毛猛地一跳,


    “你怎麽知道它是被小聰用自己的精血喂養出來的。”


    星流雲略顯詫異,


    “它身上有小聰的氣息,你沒感應到嗎?”


    歐陽尋搖頭,


    “沒有……”


    麵色漸漸有點失神。


    另一邊星流雲自顧自地解釋道:


    “看來與濁瀛遺褪融合之後,我的精神力也提高了不少,噯,你想什麽呢?”


    說著,得意洋洋的俊美青年碰了碰身旁人的胳膊。


    歐陽尋眼神中慢慢恢複光彩,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唿出,樣子看上去很是凝重,這極大地勾起了星流雲的好奇心,


    “嘿,說話!”


    “我在想……”歐陽尋欲言又止,頓了頓,還是勉為其難的繼續說道:“蕭家人的精血,對這東西來說肯定是頂天的美味,它是如何按耐著那股子衝動一直沒對小聰下手,而且現在還絕對順從地聽命於小聰,這……總覺的有點不太正常。”


    星流雲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發奇想道:


    “難道說……它圖謀甚廣,是在利用小聰?”


    歐陽尋點點頭,


    “有這個可能,而且一開始我也是這麽覺得,可再迴頭一想,卻總覺得好像也不對,具體是哪裏不對,根本之處又想不明白,隻是對於它來說,蕭家人的血脈就擺在那兒,小聰修為高低對此應該沒有太大的區別,修為太高反而會導致這件事情失敗,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悖論。”


    “除了這種情況之外,最大的可能就剩小聰有什麽能專門製服它的手段了,”星流雲狐疑,“可這個可能性並不大,要知道,它可是魔族大將在好幾名古仙的圍剿之下拚死留下來的遺物啊,就算小聰是蕭家人,可若說將這麽一件東西輕易收複,還是覺得太匪夷所思了些。”


    歐陽尋靜靜聽著,眼睛裏漸漸彌漫上一層堅決之色,


    “不行,茲事體大,有機會我必須迴龜府打探一下!”


    “怎麽……你要賣小聰?”


    歐陽尋白眼大翻,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可能會賣小聰,我這是怕他玩火自焚!你放心吧,龜府那邊的老家夥們更不想小聰出事,而且我辦事你完全可以放心。”


    “對了,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小聰哈!”緊接著,他補充道。


    ……


    星流雲和歐陽尋說話間,黃雲漢與聖蠱小蟲你死我活的交鋒已經落下帷幕,即使黃雲漢始終沒有輕視聖蠱小蟲,卻還是因為實力不濟而飲恨於聖蠱小蟲無聲無息的蠱毒之下,隻是並沒有像蕭聰之前說的那樣生不如死,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很安詳。


    “蕭聰為什麽如此便宜於黃雲漢?”


    這恐怕是現在在場所有人心裏的疑問。


    “那大塊頭不是離陽境的至強嗎?怎麽這麽快就膈屁了?”星流雲氣急敗壞,“仙人的,都怪你,讓小爺錯過了這麽一場大戲!”


    歐陽尋一臉無辜,


    “話題雖然是我挑起來的,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給你解惑的好不好!再說了,咱哥倆剛才思考的大事,難道還不如一場戰鬥重要?再退一步講,就算你沒看見那場大戲,你身後不還有那麽多雙眼睛嗎,你問他們不就行了,衝我發什麽脾氣!”


    “那能一樣嗎!”星流雲還是一副不饒人的模樣,可緊接著卻轉過頭去衝蕭大饒有興趣地大聲問道:“到底怎麽個經過,說來聽聽。”


    蕭大裸露在麵具上的一雙眸子不見絲毫波瀾,言辭更是簡潔,


    “那飛蟲隻是跟黃雲漢他們周旋了一個迴合,就是現在這副景象了。”


    “不對啊,”星流雲琢磨著,“這麽平靜?雖然小聰心性一直很穩,但麵對這種事情,怎麽著也該發泄一下吧……”


    星流雲這邊還沒理出個頭緒,歐陽尋那邊傳來聲音,


    “是為了鴻翔。”


    “為了鴻翔?”


    “你怎麽那麽笨呐!一名離陽境至強的全身精華,對於鴻翔來說,難道不是極佳的養品嗎?小聰這是故意沒讓聖蠱汙染黃雲漢的肉身,為的就是給鴻翔療傷,明擺著的事兒嘛!唉,你這家夥,趕緊笨死算了。”


    星流雲斜睨著歐陽尋那張悲憫交加的大臉,此時那張臉上就寫了五個字——“恨鐵不成鋼”,可這一次星流雲沒有發作,隻是咧嘴一聲冷笑,


    “就你能,行了吧!”


    隨即將目光移向蕭聰那邊,看後者接下來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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