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湖邊,一行人沿著山腳又走了兩天。


    第三天傍晚蕭聰找到一處山窩子,準備留宿在此,歐陽尋幾人搭起帳篷,一轉眼卻看不見星流雲的身影,幽女大急,鴻翔卻不慌亂,轉身不緊不慢地指向大湖,道:


    “星流雲去湖邊了,應該沒什麽危險。”


    蕭聰微微一笑,


    “腦袋瓜子轉的倒是真快,用靈識感應搜尋,我一時都沒想到。”


    留下尹諾等人置辦其他事項,蕭聰、幽女、歐陽尋和鴻翔四人往湖邊走,遠遠便看見湖麵上站著一個人,這人除了星流雲之外估計也不會是別人,再走近一些,便能看清此時隻穿著白褲衩的星流雲正盤坐在一塊木頭上,兩隻白皙有力的大手五指翻飛不斷變化,蕭聰微微一笑間,卻又聽見鴻翔說道:


    “這星流雲一點都不笨嘛,竟然能想出在湖裏練紫焰七迭這種好法子。”


    蕭聰哂笑,


    “星老大從來就不笨,而且精明的很,就是平時混了點兒。”


    話音剛落,四人哄然而笑,其中又以幽女笑得最歡,雖然不是很響亮,但依舊動聽,看來蕭聰這句話確實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聚精會神修煉紫焰七迭的星流雲,對岸上的一切都渾然不覺,此時的他完全沉浸在對法門的鑽研裏,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嚐試,對馭火之術有一定功底的他此時已經能在雙手上催生出紅色的火焰,但他看那冥思苦想的樣子,分明對此很不滿意,他手指的變化速度漸漸慢慢下來,火焰從小指處開始,竟緩緩生出一絲橙色,這一刻,岸上的蕭聰也屏住了唿吸,他知道,比起無中生有的紅色火焰,這由紅色火焰轉為橙色火焰的過程更加危險,稍有不慎便要玩火自焚,假如星流雲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成功催生出橙色火岩,那即使是玄真界有口皆碑的他必然也要甘拜下風,要知道,當年他催生出紅色火焰後可是足足過了一年才成功將其轉化為橙色。


    因為那絲橙色火焰實在太過惹眼,幽女他們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去,他們雖然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但變化往往伴隨危險卻是修行之人都知道的真理,隻可惜,在四雙眼睛的期待中,星流雲還是失敗了,當那絲橙色火焰繼續變化,跟小指一般粗細的時候,兩團火焰皆爆炸開來,星流雲經驗豐富,及時高舉雙手並毫不遲疑地跳進了湖中,看樣子不會受到什麽重傷,但皮肉之痛絕對是在所難免的。


    湖麵上升起一片白色水氣,像霧一樣慢慢彌散,若是足夠大,倒是能為湖麵添幾分詩意,星流雲的腦袋猛地從湖水中露出來,雙手用力往後擼一把濕漉漉的頭發,啐了句,


    “媽了個把子,又不成!”


    星流雲說話聲音不大,但岸上的人耳朵尖,此時又忍不住偷笑,鴻翔甚至大聲喊道:


    “星流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星流雲氣得破口大罵,


    “去你大爺的!”


    鴻翔也不還嘴,就這樣笑嘻嘻地跟著蕭聰他們三個轉身離開了。


    星流雲動作麻利地爬上木頭,嘴裏麵罵罵咧咧著,


    “偷雞不成蝕把米?他仙人的,小爺今兒還不信了!”


    ……


    蕭聰四人迴到帳篷,看見尹諾他們已經將事情置辦好,中間的火盆上,有水壺有肉,肉是蕭聰留下的,已經用歐陽尋的獨門醃料醃製過,不過尹諾烤肉不像鴻翔有那麽多講究,他將肉串好,直接架在那兒就不管了,搞得鴻翔迴來見到這一幕又不禁牢騷,


    “哎呀,都烤這麽久了,怎麽不知道把香料撒上呢,幸虧我迴來的早,不然這麽好的肉都要被你給糟蹋了!”


    對此,尹諾隻是訕笑。


    肉被烤熟之前,水已經開了兩次,星流雲迴來的很是準時,蕭聰說開飯的時候,星流雲剛好掀開帳篷的簾子。


    星流雲在火盆旁邊坐下之後,鴻翔用一種意味難明的眼神對著星流雲仔細打量,星流雲眼中“殺氣彌漫”,


    “看什麽看!沒見過這麽帥的美男子?”


    鴻翔的笑雖然淺,但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挑釁,


    “星流雲,你用什麽洗的頭發,怎麽如此光滑油亮呢?”


    星流雲想也不想,直接啐道:


    “你管我用什麽洗頭發!”


    醒悟鴻翔話中深意的歐陽尋在一旁偷笑,幽女不明所以,皺眉問歐陽尋道:


    “你笑什麽?”


    歐陽尋看了星流雲一眼,而後迴答說:


    “毛發是一種很脆弱的東西,尤其是麵對火焰的時候,況且那可不是尋常火焰。”


    幽女稍加思索,忍不住也看了星流雲一眼,轉而嘴角上揚,綻出一朵唯美的蓮花。


    星流雲懶得跟這些無聊的人一般見識,伸手取來離自己最近的烤肉,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咀嚼,但看上去總覺得有點心事重重。


    其他人也相繼取下烤肉,各有特點地吃起來。


    正吃著,星流雲突然停下嘴上的動作,眉頭緊皺,說道:


    “那湖水,我覺得有點問題!”


    眾人誰也沒把這話當迴事,因為前幾天他們之中可是有好些人在裏麵度過了一段難得的好時光,蕭聰習慣性問道:


    “怎麽,你覺得有什麽問題?”


    星流雲垂下拿著烤肉的手,舔舔嘴唇,沉沉迴答說:


    “溫度上感覺並不是很低,但對我火焰的消融實在是太快了點,按理說,不應該是這樣。”


    鴻翔人畜無害地揶揄道:


    “星流雲,你是不是對你的火焰有什麽誤解啊,你哪來的這迷之自信呢?”


    星流雲沒好氣道:


    “大人說話小孩兒一邊呆著去,他麽哪兒都有你!”


    歐陽尋傻笑道:


    “你都發現湖水有問題了,怎麽沒給探查清楚了再迴來,這不是你一貫的風格啊。”


    生無可戀的星流雲大翻白眼,


    “我他麽有病!下去探查一番再迴來?我他麽下去之後還能迴來嗎?歐陽尋,我不找你事兒你竟然來找我的事兒,你是不是想讓我為你做點什麽!”


    蕭聰看星流雲神態鄭重,覺得這件事應該不假,而且星流雲對此很是肯定,於是咽下嘴裏的吃食,問道:


    “那你覺得問題是出在湖水,還是湖底有什麽東西?”


    星流雲扁嘴搖頭,


    “不知道,我說這個隻是想提醒你們,以後最好不要離湖岸太近了。”


    蕭聰將臉轉向歐陽尋,


    “大才子,有沒有主意探查這裏麵的問題?”


    歐陽尋咀嚼動作變慢,思緒漫上眉山目水,並擰成一個疙瘩,半晌,


    “除了直接下去看看,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鴻翔笑笑道:


    “哥哥,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


    “別賣關子,說。”


    “咱們可以釣魚嘛,若是湖底真的有什麽東西,那肯定能釣上來的。”


    蕭聰冷笑,


    “這湖的麵積這麽大,裏麵的東西多了去了,釣到什麽時候是個頭!”


    歐陽尋猛然驚醒道:


    “我們可以用傳景玄器,配上個光源拴在魚線上就能知道水下的情況了。”


    鴻翔撅嘴表示不滿,


    “歐陽尋你逞什麽能,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


    歐陽尋騷這後腦勺訕笑,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鴻翔小哥莫怪哈,功勞還是你的。”


    鴻翔不屑,


    “嘁,誰稀罕你所謂的破功勞!”


    蕭聰皺眉,


    “就算有傳景玄器,但湖這麽大,依舊是個問題啊。”


    鴻翔隨口迴道:


    “這有什麽,歐陽尋不是有一隻機關鳥嘛。”


    歐陽尋滿臉讚許地豎著大拇哥,


    “鴻翔小哥,果然是聰明絕頂,佩服佩服。”


    鴻翔得意,


    “哼,那是自然。”


    蕭聰看著分外逗比的兩人,莞爾一笑,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既然主意是你們兩個提出來的,那這事兒就交給你們了。”


    鴻翔一聽這話,傻了眼,


    “什麽呀哥哥,咱們不一向都講究分工明確麽,我跟歐陽尋已經出了主意,至於怎麽實施,就該找別人來做嘛。”


    蕭聰一臉和煦的微笑,


    “我怕他們不能理解你們這兩個聰明人的意思,再把事情搞砸了,所以還是你們兩個親自來吧。”


    鴻翔一臉幽怨地看著蕭聰,重重一歎,


    “好吧。”


    歐陽尋問道:


    “小聰,你那兒有傳景玄器?”


    蕭聰點頭,


    “不用傳景玄器,我這兒有一對子母映世石,正好能派上用場。”


    歐陽尋喜笑顏開,


    “子母映世石,那便更好了。”


    此事既已商定,大家繼續埋頭吃東西,吃飽喝足後將骨頭往火盆裏一扔正好當柴禾燒,歐陽尋大唿可惜,覺得這畢竟是合翼境靈獸的骸骨,裏麵還蘊含著不少靈性精華,結果被星流雲和鴻翔合起夥來嘲笑說沒出息,最後隻能帶著小情緒將自己吃剩下的骨頭扔進火盆裏。


    接下來的時間還是各幹各的,歐陽尋抱著黎牧先指點蕭聰修習煉器法門,半個時辰後再去研究蕭聰從石壁上臨摹下來的人體結構圖,既然是接觸新事物,便免不了做筆記,可惜現在的自己騰不出手來,於是喊過鴻翔來讓鴻翔先幫他看著孩子,他好準備一下。


    鴻翔心不在焉地走過來,從歐陽尋懷裏接過黎牧,小家夥也不認生,兩根小胳膊纏住鴻翔的脖子,小臉貼著鴻翔的腮幫子,如此一來把鴻翔襯托得更像個僵屍。


    當歐陽尋將一切準備妥當要把黎牧從鴻翔手裏接迴來的時候,卻發現小家夥已經趴在鴻翔肩頭睡著了,唿吸均勻、恬靜安謐,歐陽尋將烏龜殼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粉雕玉琢的小家夥抱進龜殼裏,這才問鴻翔,


    “你小子怎麽搞得,他可從來沒這麽早睡著過。”


    鴻翔無有頭緒,搔搔腦袋,


    “大概是我修習《應魂咒》不小心使在了他身上吧。”


    “啥?”歐陽尋聞言大驚,兩隻牛眼瞪得像對兒青銅鈴鐺。


    鴻翔暴汗,


    “你別瞪你那雙大眼珠子,怪嚇人的,我正在修習《應魂咒》中比較溫和的法門,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歐陽尋咽了口唾沫,


    “我驚訝的不是這個,我驚訝的是,小聰口中難比登天的《應魂咒》,你竟已經入門了?”


    鴻翔翻了個白眼,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你別這麽看不起人。”


    歐陽尋心裏五味雜陳,最後隻留下一句,


    “本來以為小聰就已經夠妖孽的了,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比他還妖孽,天理何在啊……”


    ……


    翌日做完早課,歐陽尋和鴻翔便開始在湖邊忙活起來,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麽可做的,除了歐陽尋要多花點心思研究他那隻機關鳥專配的操作方式,剩下的就是準備繩子,子母映世石、發光寶珠,將子石跟發光寶珠綁在繩子上再把繩子綁在機關鳥上就完了。


    半個時辰之後,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三十五人站在離湖岸三丈外,旁邊立著子母映世石中五尺高的母石,鴻翔將子石和發光寶珠扔進湖裏,歐陽尋啟動機關鳥,機關鳥順利飛上天空,眾人的目光這才轉移到身旁的母石上。


    這時候的母石,光潔的鏡麵上已經出現模糊的畫麵,正是子石在湖底映射的情景,隻是因為湖水太深,而發光寶石的亮度有限,所以看著有點亂,但站在這兒的沒一個眼力勁差的,所以也都能分辨出畫麵中是些什麽,再怎麽仔細看,也隻是平平無奇罷了。


    因為湖麵太大,所以機關鳥要東西往複一遍遍地掃,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也沒發現什麽可圈可點之處,直到巳時初刻,畫麵中出現的東西才吸引眾人的眼球,因為那裏出現了一大片白花花的骨頭,它們靜靜地沉在那兒,看上去應該沒有多少年歲。


    星流雲被嚇得麵色慘白,


    “這些……竟然都是陸生古種,是……被殺死之後丟進去的?”


    蕭聰心中雖然也有驚駭,但知道自己是精神支柱,所以不能自亂陣腳,於是笑道:


    “怎麽,是不是特別慶幸自己昨天沒下去看看?”


    星流雲打了個哆嗦,


    “何止是特別慶幸,小爺我都想燒高香了!”


    歐陽尋驚奇道:


    “你們看看,這些骸骨是不是有點太完整了。”


    蕭聰和星流雲將目光移迴到母石鏡麵上,蕭聰開啟紫目,看了片刻,點點頭,


    “沒錯,確實是有點太完整了。”


    “除非是毒殺或者是自殺,否則輕易不可能保留如此完整的骸骨。”星流雲補充說。


    “可在大荒這種地方,這兩種情況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不是嗎?”鴻翔仰頭道。


    歐陽尋緩緩搖頭,


    “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目前我們掌握的根據還太少,所以最好不要妄下定論,以免產生誤導。”


    蕭聰摸摸鼻子,莞爾一笑,


    “假如你的機關鳥動力足夠,倒是可以考慮打撈一兩具骸骨上來仔細研究研究,那樣就有足夠的根據了。”


    歐陽尋還是搖頭,


    “機關鳥的動力自然足夠,但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蕭聰直眉輕挑,


    “為何?”


    鴻翔這邊又按耐不住了,


    “哎呀哥哥,你怎麽變得這麽笨了,如果那些骸骨上帶著劇毒,一打撈上來我們這些人豈不是全玩完兒了。”


    蕭聰失笑,


    “也是哈,那行,要不你們倆給出個注意唄。”


    鴻翔和歐陽尋麵麵相覷,歐陽尋撓撓額頭,說道:


    “我覺得,可以先換一個更亮的光源試試。”


    鴻翔點頭,


    “也算是個不錯的辦法。”


    “好,那就先這麽辦。”


    雖然主意已經得到蕭聰的肯定,但因為機關鳥中早已設定好的動作機製,所以一時間還不能中斷,大家陪著無能為力的歐陽尋繼續守在母石前,看著鏡麵上那一幕幕觸目驚心的畫麵,蕭聰說這樣也好,多少也算是一種準備,而老話又說了,多一份準備,就多一分機會。


    越往深處,堆積的屍骸就越多,時間也越久遠,更有甚者過去這麽些年後表麵還包裹著一層皮肉,像極了玄真界那些旁門左道精心製作的幹屍,想來生前應是肉體強悍之輩,所以死後肉身不腐。


    這時便聽見星流雲沉沉道:


    “等會換了新的光源,設定動作機製的時候一定要在這個地方多停一會兒,這幾具幹屍上一定有特別重要的線索。”


    歐陽尋也不多問,隻是迴了一聲:“好!”


    蕭聰見歐陽尋沒說啥,覺得自己多嘴也不是太好,於是便讓氣氛繼續這樣緊張下去,心裏的驚濤駭浪去了又來,當最後機關鳥將整個大湖巡查完畢飛迴來的時候,蕭聰感覺自己都快要虛脫了,此時的他們才意識到這片看似寧靜安全的地方到底有多麽危險,同時也明白了那些本該早就被撞見的古種都去了哪裏,合著根本就不是群山深處的異樣將他們吸引,而是全都與此有關。


    歐陽尋吸了口涼氣,緩緩吐出,


    “雖然這裏的屍骸很多,但是……星流雲之前說留下那些足跡的古種,應該不在這裏麵……”


    歐陽尋這一番話,無疑增加了大家心裏的沉重,如果那些混在一起的足跡不是自發的聚集,那便是被慌亂的驅逐,這片穀地裏到底有一個怎樣恐怖的存在,能將這樣一大群實力最低都在攬月境的古種嚇成慌不擇路的羔羊,這件事,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可是這些與我們來講都不重要,”鴻翔的思維一向清醒,他信誓旦旦地說:“星流雲當時說那些足跡留下的時間不長,如果他們全部遇害,那定是有什麽特別的用處,因為就算是畜生,也不會做費力不討好的事兒,而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定的時間,這就是我們一路走來平安無恙的原因,既然我們趕上了,那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抓緊時間,爭取在那個恐怖存在騰出手之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尹諾對此深以為然,隨聲附和道:


    “說得有道理,就算僅有一線生機,也得拚命爭取一下。”


    歐陽尋麵色微怔,


    “那……還換個光源再探一次嗎?”


    誰也不說話,他們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蕭聰,蕭聰笑笑,說道:


    “探,當然要探,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鴻翔,換貨。”


    說著,右手一翻,取出一枚乳白色的石頭扔給鴻翔。


    鴻翔接住石頭,將之前那塊發光寶石解綁並替換,歐陽尋這邊開始鼓搗機關鳥的動作機製,用手比劃著湖岸到星流雲製定區域的大致距離,又低頭撥弄一番,然後像之前那樣,鴻翔將石頭扔進水裏,歐陽尋讓機關鳥飛上天空。


    因為有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歐陽尋讓機關鳥飛的低了些,以便更好地觀察湖底的情況,母石鏡麵上果然出現了比之前清晰上萬倍的畫麵,大家僅僅盯著那裏,尤其以星流雲最為認真。


    機關鳥終於飛到星流雲之前指定的那塊區域,懸停在空中一動不動,星流雲往前踏出一步,一張俊臉近乎要貼上母石鏡麵,皺著眉頭在那兒沉心觀察,大家誰也沒有往上湊,怕會打擾到他。


    母石鏡麵上呈現的正是幹屍畫麵,隻不過這一次被放大卻更清晰了些。


    不時片刻,星流雲輕輕唿喚道:


    “小聰,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蕭聰走近母石,看著星流雲指尖停留的地方,一時竟看不真切,於是打開紫目,少頃,說道:


    “看著應該是牙印。”


    “什麽東西留下的牙印?”


    蕭聰不知,於是又喊來歐陽尋,


    “大才子,過來看看。”


    歐陽尋這才湊上前來,仔細打量半晌,訕笑道:


    “要不你把它畫出來吧,我可沒有你這麽好的眼力勁兒。”


    蕭聰順手取出紙筆,將那牙印畫出遞給歐陽尋看,歐陽尋注視片刻,沉吟道:


    “雖然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但從畫麵上依舊能看出,這應該是某種吸血小獸的牙齒,從牙印的壓痕上可以看出牙齒的形狀,這樣的形狀一般出現在……可能是……蝙蝠。”


    星流雲點點頭,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其實這具幹屍上像這樣的齒痕還有很多,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蕭聰聲音中難掩深深地憂慮,


    “看見了,這幾句幹屍從頭到腳,密密麻麻近乎全是這樣的齒痕。”


    “那若是被我們撞見,豈不是麻煩大了。”鴻翔苦著一張小臉道。


    歐陽尋咧嘴一笑,


    “沒錯,被我們撞見確實有很大的麻煩,但是吧,如果我們撞不見,那就相安無事了。”


    鴻翔幡然醒悟,


    “對啊,這附近也有渡河境的古種,說明這群蝙蝠看不上我們這些攬月境以下的小嘍囉,蝙蝠一般都是晝伏夜出,而我們都是在白天趕路,照這麽說,以後隻要多加小心一些就好了。


    “而且他們不久前才驅逐過一群強大古種,現在應該還在享受。”


    “喲,尹諾,變聰明了嘛。”


    “鴻翔小哥過獎了,還得謝謝您一直以來的悉心栽培呐。”


    蕭聰一聲戲笑,


    “尹諾,挖苦也算栽培?你是咋想的,要不迴頭讓星大少爺好好栽培栽培你,你肯定進步更快。”


    尹諾避之不及,擺手道:


    “這個就算了,知足常樂嘛。”


    星流雲一聽不樂意了,


    “小聰,這這話怎麽講?我星流雲是那種人嗎?”


    蕭聰嘴角撅得老高,


    “你星流雲是哪種人?”


    歐陽尋補刀道:


    “你星流雲就是這種人。”


    星流雲恨恨盯著歐陽尋,


    “所以說究竟是什麽人?”


    歐陽尋隨口答道:


    “論嘴上功夫跟筱鳳兒有一拚的人。”


    星流雲:“……”


    幽女聞聽此語,不由得感傷起來,


    “也不知道鳳丫頭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歐陽尋嘻嘻笑道:


    “反正肯定比咱們過的好。”


    幽女看向歐陽尋,蛾眉輕蹙,看著後者的眼睛問道:


    “你確定。”


    歐陽尋定定迴答說: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筱鳳兒被接到了百花穀,這事兒你不是知道的嘛。”


    “可是,百花穀就那麽靠的住嗎?他們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對鳳丫頭好。”


    見幽女依舊愁眉不展,歐陽尋聲音柔和地繼續開導道:


    “百花穀對筱鳳兒很好,為了能及時保護她還為她專門配了隻碧落蝶,雖然他們肯定有他們的目的,但不管出於什麽樣的目的,麵對百花穀那樣的老牌實力,我們是無能為力的,而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筱鳳兒現在很安全,這就已經很好幸運了。”


    蕭聰挑眉問道:


    “歐陽尋,你之前不是說鳳姐姐是百花穀這一屆的聖女嗎?”


    歐陽尋訕笑,


    “這的確是最有說服力的可能,但是我也不能確定,再說了,這說法你們都信?”


    蕭聰語氣依舊,


    “我信。”


    鴻翔涼颼颼道:


    “你信有個鳥用,人家歐陽尋在乎的是幽女姐姐怎麽想。”


    蕭聰莞爾一笑,


    “那好,算我多嘴了。”


    歐陽尋對此不置可否,隻是偷偷斜眼往星流雲那邊掃了一下,說道:


    “話說迴來,筱鳳兒的事情也是時候該合計合計了,不能老讓她呆在百花穀那兒,撇開四大王族同氣連枝不講,她身上還帶著五分之一本《玄真秘言》呢,沒有她,我們這邊終歸是有點不太完整。”


    幽女悵然一歎,


    “可我們都明白百花穀是個什麽地方,別說不清楚具體位置,就算知道了具體位置,也沒那個實力進去。”


    鴻翔糯糯道:


    “其實我們可以釜底抽薪嘛。”


    歐陽尋問,


    “怎麽個抽法?”


    鴻翔臉上再次出現那種狡黠的笑容,


    “想知道百花穀的具體位置難,想進入百花穀搶人更難,但我們要是知道了鳳姐姐身上的秘密,搶在百花穀前頭把事兒給辦了,鳳姐姐對他們來說不就沒用了,反正他們又不會殺了鳳姐姐,那樣的話,鳳姐姐就有可能出來了。”


    歐陽尋鼻子裏一笑,


    “餿主意!你怎麽就知道他們不會殺了筱鳳兒,沒有價值的棋子,當然是選擇毀滅或者是永世囚禁,百花穀若是如你想的這般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它還能傳承到今天?得了吧你!”


    星流雲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件事……如果百花穀真的是對鳳丫頭有所圖謀,大不了我們給他們更大的好處,但若他們是真心對鳳丫頭好……那讓鳳丫頭好好呆在那兒,或許無論是對於我們還是對於鳳丫頭來說,都算是更好的選擇。”


    蕭聰跟歐陽尋對了個眼神,蕭聰忽然笑起來,


    “不管百花穀是否對鳳姐姐圖謀不軌,這地兒我們早晚得去,等我們集合了仙武玄真法,再加上我這個馭陣師,未必成不了百花穀的威懾,到時候也不用轉這麽多彎彎腸子,直接要人就是了,不給?就平了它!”


    鴻翔忍不住揶揄道:


    “哥哥,風挺大的,你小心點。”


    蕭聰冷笑,


    “怎麽,你不信我?”


    鴻翔朝其他人努努嘴,


    “你問問這裏麵誰敢信你?”


    蕭聰看向星流雲,


    “老大,你信不信我?”


    “我……”星流雲欲言又止,這一次竟然猶豫了。


    歐陽尋拍了一下蕭聰的胳膊,


    “行了,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為好,我看這幾天收獲頗豐,你小子都有點飄了,還平了百花穀,這事兒就算把你師父請來,都不一定能成,省省吧。”


    蕭聰破功,訕訕道:


    “話不能這麽說,有誌者事竟成嘛,夢想這玩意兒還是要有的,萬一成了呢。”


    歐陽尋:“……”


    蕭聰無視一臉無感的歐陽尋,用力拍拍星流雲的肩膀,信誓旦旦道:


    “放心,鳳姐姐會迴來的,豐都哥也會迴來的,我保證!”


    星流雲慢慢轉過頭來,眼神由迷茫轉為堅定,那種記憶裏的王者霸氣霎那間湧上眉梢,他用力點點頭,鏗鏘道:


    “好,他們不信你,我信你!”


    一時間,蕭聰與星流雲相視無言,其他人相視無語,但有一種熟悉的默契是隻存在於蕭聰和星流雲之間的,其他人即使近在眼前也明白不了,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沒有說瞎話,都是絕對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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