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


    蕭聰一行人早就已經布置好留宿事宜,此時正像以往那樣圍坐在火盆邊上,火盆上架著水壺和生肉,壺水未開,肉未熟。


    星流雲沒有像之前那樣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躺在地上,他微微仰頭,斜斜看著棚頂,眼神清澈有光,好像正在對什麽心馳神往。


    半晌,星流雲低下頭來,以少有祈求之色對蕭聰說道:


    “小聰啊,要不你跟我仔細說說昨天你是怎麽將那三頭鴕鳥殺死唄,以我們的力量殺死一名通天境偽仙,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唉,這事兒撓得我心癢癢,你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今晚上怕是睡不著了。”


    蕭聰直眉輕挑,


    “怎麽,就這麽想知道裏麵的細節?”


    星流雲輕輕翻了個白眼,臉上帶著似有若無小女人的嬌嗔之色,卻沒說話。


    蕭聰一時沒憋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而後一臉正色道:


    “既然星老大都提了,那我就仔細跟你說說。”


    頓了頓,接著道:


    “事情的經過你都知道,你迷惑的是為什麽我們與三頭鴕鳥實力差距這麽大卻能殺死它,其實這個問題除了跟蕭二十七將結出的法陣威力足夠大之外,還有一點是三頭鴕鳥最厲害的就是聲波造成的精神衝擊。”


    說到這兒,蕭聰冷冷一笑,


    “碰巧精神力這方麵我也有點建樹,才能用灌注天道真力後的誅仙劍配上焰焚劍三斬這樣的逆天招式殺死它,這一次完全算它太倒黴,哦不,應該是太蠢,倘若它當時用火柱或者是冰刺攻擊我,我他娘早就嗝屁了,而且你也不要以為這一次我們贏得多輕鬆,表麵上是一覺醒來啥事兒都沒有,其實我們都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要不是因為在蕭二十七將結出的法陣中有所了悟,你和歐陽尋別說挽迴修為了,肯定連命都保不住,而我,嗬,也算是他娘的走了狗屎運,在砍下三頭鴕鳥的頭顱後,我也被他的箭羽射成了篩子,要不是因為落在了法陣中,被法陣用三頭鴕鳥的生命及時修複了傷勢,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嘍。”


    “怎麽個不堪設想法兒?”星流雲急急問道。


    蕭聰自嘲一笑,


    “首先,小爺這條命肯定是撿不迴來,我死了,沒人給你們布修神補元陣,你們不死也得殘廢,就算僥幸活下來,呆在大荒這樣兇險的地方也終究是難逃一死,至於蕭二十七將,雖然近乎沒有受傷,但結完法陣之後為了保守秘密就會被法陣封印,沒有我給他們解除封印,他們也就跟死了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外麵還有無數蒼生等著我去拯救呢!”


    “嘔~”鴻翔故作幹嘔,揶揄道:“哥哥,你的臉皮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厚了,聽你這一說,我都沒胃口吃東西了。”


    蕭聰被氣笑,


    “那今天晚上你別吃東西了,正好物資緊缺,能省一口是一口,而且小爺臉皮就是這麽厚,以後每天給你展現一下,肯定能省下不少糧食!”


    鴻翔撇嘴又輕哼,


    “堂堂蕭家四少爺,竟這樣壓榨自己手底下的人,連基本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以後還有誰會跟著你,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這一席話,倒真讓蕭聰麵子上有點掛不住了,隻見他僵笑著微微一歎,感慨道:


    “唉,說的……倒也有點道理,想不到我堂堂蕭家四公子,有一天竟然會餓肚子,這也有點太尿了點。”


    說著,看向眾人,目光略顯愧疚。


    歐陽尋語氣沉沉,


    “這的確是個亟待解決的問題,我們這些人均在天境以上,辟穀之修不成問題,可關鍵是這裏是大荒,而我們又沒有高強的辟穀能力,一旦遇上危險,因氣力不足而慘死當場那可就太尷尬了。”


    幽女微微蹙眉道:


    “你們兩個的彌芥裏不是儲備了足夠多的幹糧嗎?我們人其實也不多,應該能撐很長一段時間吧。”


    蕭聰和歐陽尋對視一眼,歐陽尋重重一歎道:


    “天天吃素那多沒意思啊,我都快習慣吃肉的日子了,少吃點還行,全素,怕是得度日如年。”


    蕭聰極不情願地隨聲附和道:


    “唉,想我一個從小立誌吃素的修道人,現在一想起全素來,竟也有點接受不了,罪過啊。”


    歐陽尋眼神幽幽,深吸一口氣,陶醉道:


    “你聞這肉,多香。”


    幽女:“……”


    鴻翔笑嘻嘻提醒說:


    “哥哥,你那兒不是還有三頭鴕鳥的屍體嗎?拿出來烤一塊兒唄,讓咱們也常常這偽仙的肉是啥味。”


    蕭聰微微皺眉,


    “這件事,等吃完飯再說吧。”


    “為啥啊,反正你現在有空,節約時間嘛!”


    蕭聰遲疑道: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烤了他,因為還不知道爐鼎能不能將其煉化,也不知道裏麵蘊含了多少能量,萬一爆開,可能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得不償失,所以在做這件事得先準備好。”


    “那你就趕緊準備啊。”鴻翔急不可耐,口無遮攔。


    蕭聰沒好氣迴懟道:


    “這不是正在想嘛!”


    鴻翔吐吐舌頭,小聲嘀咕道:


    “不用想,今天晚上肯定是吃不上了。”


    蕭聰和歐陽尋將談論拉迴到之前的問題上來,歐陽尋沉吟道:


    “你說,這裏的生靈之所以不能為我們食用,會不會是地域原因?”


    蕭聰微微搖頭,


    “不見得,你覺得我們越往裏走生靈的修為越弱靈智卻越高,所以認為大荒中的生靈實力和靈智受地域條件的影響,但別忘了,上一次鴻翔抓的是這裏最低下的凡靈,雖然不能完全說明問題,但還是減小了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星流雲戲笑一聲,


    “這件事很難證實嗎?值得你們兩個聰明人在這兒大費唇舌地分析,明天抓一隻烤了嚐嚐不就知道了。”


    蕭聰和歐陽尋麵麵相覷,蕭聰咧嘴一笑,


    “說得有道理。”


    鴻翔這時候忽然抬起頭來,眼睛放光,道:


    “哥哥,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蕭聰納悶,


    “什麽主意?”


    “就是在烤偽仙之前做的準備啊。”


    蕭聰了然,


    “哦?你是指這件事情,有什麽餿主意說說吧。”


    鴻翔探著身子,情緒稍顯激動,


    “我說得絕對不是餿主意,既簡單還實用,哥哥隻要把爐鼎放在傳送陣裏就可以了嘛,隻要發現有什麽不對,哥哥直接把它送走就是了,反正沿途布下的傳送陣哥哥都知道在哪裏,到時候再把爐鼎找迴來,最主要的是,異況發生的再快,也快不過哥哥的反應,你們說這個法子是不是很妙!”


    蕭聰嗤之以鼻,


    “還說不是餿主意,我且問你,爐鼎重要還是偽仙的屍體重要,隨隨便便就把爐鼎傳送走,萬一丟了你讓我找誰哭去?”


    鴻翔低頭,眼珠子轉不過一圈,抬起頭來說道:


    “把傳送陣擺在爐鼎內不就完了。”


    蕭聰哭笑不得,


    “尋常布陣材料放進爐鼎,怕是要被煉化了,還能起個毛線的傳送。”


    “那法陣石刻呢?”鴻翔緊咬不放,誓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蕭聰無奈搖頭,


    “陣盤放進爐鼎自然是可以安然無恙,但陣盤上麵主要的還是天材地寶,所以說到底跟將法陣布進爐鼎差不多。”


    鴻翔鼓著腮幫子,慢慢唿出一口氣,看樣子很是失望,但卻沒死心。


    火盆上的烤肉熟了,蕭聰招唿著,


    “來來來,先吃東西,有什麽事吃飽喝足了再說。”


    一聽見要吃東西,剛剛還懨懨不悅的鴻翔一下子跟打了雞血似的來了精神,滿臉愉快地拿過一截前肢,頭也不抬在那兒哈嗤哈嗤地啃起來。


    星流雲見狀調侃道:


    “鴻翔,千萬別吃的太多了,不然等會兒你蕭聰哥哥心血來潮烤了偽仙肉你可就吃不下啦。”


    鴻翔微微抬頭給了星流雲一個白眼,


    “吃東西的時候別說話,小心噎著。”


    星流雲:“我&**%¥&”


    吃完飯不久,念念不忘偽仙肉的鴻翔開始死纏爛打地慫恿蕭聰鋌而走險,


    “哥哥,一塊偽仙肉而已,沒必要這麽如臨大敵吧,咱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這個?”


    “哥哥,你就試一試吧,大不了你提前布下一座傳送陣,真有什麽突發情況咱們就溜之大吉唄,哥哥陣法造詣這麽高,我都相信你,你還不相信不自己?”


    “哥哥,我真的好像嚐嚐這偽仙肉是什麽味兒啊……”


    “哥哥,你要再不開始,天都要亮了……”


    ……


    最終,蕭聰還是沒能抗住鴻翔的軟磨硬泡,依鴻翔所言,用傳送陣解決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舍不得歐陽尋費了大心思做的這頂帳篷,於是便又取出了久違的羊皮敞篷,在羊皮帳篷處和這頂大帳篷處各布下一座傳送陣,又在羊皮帳篷裏布下一座匿影藏息陣,最後將爐鼎安置在羊皮帳篷裏,讓星流雲他們老老實實呆在大帳篷裏,隻帶著歐陽尋和鴻翔兩個人進到羊皮帳篷冒險一試。


    羊皮帳篷裏,火光微微搖曳。


    蕭聰鴻翔和歐陽尋成三角形圍著中間的爐鼎,蕭聰沉默半晌,轉臉問歐陽尋,


    “你說,還需不需要在上麵支個架子?”


    歐陽尋搖搖頭,


    “我看不用,能抗住神秘火種的必然得是天材地寶,不然支了也是白支,做這種事情,用天材地寶有點太浪費了。”


    蕭聰低頭又想了一會兒,幽幽一歎,右手一翻間又取出誅仙劍,將偽仙肉串在誅仙劍上,然後將誅仙劍擔在爐鼎上。


    歐陽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鴻翔說道:


    “哥哥,在燒烤之前,是不是應該把肉先處理一下啊,不然可能達不到預期的味道哦。”


    蕭聰一臉黑線,淡淡丟了句,


    “來,你看著辦吧。”


    “歐陽尋,再給點醃料。”鴻翔衝著歐陽尋野蠻招唿道。


    歐陽尋右手一翻,然後輕輕一抬,一直罐子就那麽從手中甩出往鴻翔那邊飛去。


    鴻翔接的精準,難以自製的喜悅溢滿臉頰,哼著小曲打開罐子將醃料用小刷子刷在偽仙肉上。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答應了鴻翔今晚上給他烤製偽仙肉,那就耐著性子盡力做到盡善盡美,偽仙肉需要醃製一段時間,蕭聰姑且也再等它一段時間,反正時間還早,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隻是在這近一刻鍾的等待中,歐陽尋和蕭聰竟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蕭聰在爐鼎下放進幾顆靈石,小心催發火焰,整個爐腔亮起來之後,內腔壁上的圖案也開始隱隱發光,三人一瞬不瞬地盯著爐腔裏的動態,眼神各不相同,鴻翔是意料之中的垂涎期待,歐陽尋是沉沉的探索觀察,而蕭聰,則是緊張的小心戒備,三人各有各的心思也便自然各有各的表現,鴻翔期待著美味的偽仙肉,歐陽尋主要是注意這個過程中的變化尋找難得的可取之處,而蕭聰,保護兩人的安全是他的首要任務。


    爐腔中偽仙肉,在神秘火種的炙烤下開始變色,由白變黃,又由黃變紅,歐陽尋這時候莫名一歎,鴻翔忙問道:


    “大才子,怎麽了?”


    歐陽尋輕聲道:


    “可惜了我這麽多上好的醃料。”


    鴻翔搔搔腦袋,皺起眉頭,


    “此話怎講?”


    歐陽尋語氣不變,


    “火焰溫度太高,把醃料都烤成灰了。”


    鴻翔用力吸吸鼻子,


    “你們家的醃料烤出來的灰是紅色的?可是沒聞到烤焦的氣味啊。”


    歐陽尋無奈地搖搖頭,不再說話,而蕭聰,自始至終就沒從偽仙肉上移開過眼。


    又過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偽仙肉似乎又有了些變化,蕭聰看不真切,於是打開紫目,這時候竟看見正有一縷縷黑氣從偽仙肉上彌散而出,他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忙喊道:


    “有毒氣!”


    說著趕緊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歐陽尋和鴻翔稍慢了一拍兒,卻也毫不遲疑,鴻翔嗚嗚噥噥地說,


    “什麽毒氣,我怎麽沒看到。”


    歐陽尋的右手一張一合,指尖夾出一支銀色的花朵,花分六瓣,鮮豔如生,他往銀色花朵瞥了一眼,見其毫無變化,於是放下捂在口鼻上的衣袖,道:


    “應該沒毒。”


    鴻翔遲遲不放下手,問,


    “你這玩意兒靠譜嗎?”


    歐陽尋沒好氣地說,


    “不靠譜,你就這麽一直捂著吧。”


    蕭聰也放下手來,他知道歐陽尋有近乎變態的小心謹慎,既然連歐陽尋都放下手,那這氣體應該真的沒毒,他看著偽仙肉,發現黑色氣體還在往外彌散,於是問歐陽尋道:


    “這上麵正在彌散出一些黑色的不明氣體,你覺得是什麽?”


    歐陽尋目色沉沉,微微搖頭,


    “不知道,大概是一些還沒被三頭鴕鳥吸收的養分或者是其他的東西,本身比血肉脆弱,經不住火焰如此炙烤,所以先一步揮發了。”


    “會不會就是造成他們實力跟靈智懸殊巨大的原因?”蕭聰又問道。


    歐陽尋眉頭緊皺緩緩搖頭,


    “這個,不好說……”


    蕭聰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將目光轉迴到炙烤中的偽仙肉上。


    又是半個時辰悄然流過,黑氣不再彌散而出,偽仙肉也終於開始真正變色,並隱隱地發出香氣,這味道聞起來不是普通的肉香,之中既有老酒的醇厚,又有花草的清雅,還有一些難以言喻卻令人聞之心曠神怡的其他香氣,最為難能可貴的是,它們似乎是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道韻。


    蕭聰剛剛稍微有些放鬆的精神再次緊張起來,變故一般都發生在變化之後,偽仙肉如此變化,讓他不得不精神緊張。


    歐陽尋的臉色更加凝重,跟蕭聰一樣,不被這勾人的異香所蠱惑,他的目光鎖定在偽仙肉的細節上,好像在打量一件造型簡單卻大有玄機的文物,就在這時,歐陽尋輕聲道:


    “小聰,加大火力。”


    蕭聰毫不猶豫,隨手將一把靈石扔進爐膛裏,爐鼎持續升溫,整隻爐鼎變成紫紅色,而三人卻覺得帳篷裏的溫度沒有多少變化,這就是爐鼎的玄妙之處,不管爐腔裏的溫度有多高,熱量會盡數被收斂在爐腔裏,絕對不會往外泄露半點。


    就這樣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歐陽尋覺得差不多了,對蕭聰說道:


    “停火吧,應該能吃了。”


    整個過程沒有發生任何危險,讓精神緊繃的蕭聰如釋重負,他將準備丟進爐膛的一把靈石重新放迴彌芥,欣慰笑道:


    “可算熟了。”


    說著,伸手從爐鼎上拿起串著偽仙肉的誅仙劍,移到鼻子下邊使勁嗅了嗅,陶醉道:


    “還真是從來沒聞過的香味。”


    鴻翔巴巴的目光隨著偽仙肉移動,此時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哥哥,能吃了嗎?”


    蕭聰目光瞥向鴻翔,嘴角微揚,沒說話,深吸一口氣以作斟酌,隨手取出一把精致匕首,在偽仙肉上削下一塊給鴻翔,一臉認真地說:


    “你可想好了,萬一這肉有問題,我可救不了你。”


    鴻翔伸出小手,稍顯遲疑,然後從蕭聰的匕首上把肉取下一鼓作氣丟進嘴裏大口咀嚼,閉著眼睛,那表情也分不清是享受還是痛苦。


    歐陽尋無可救藥地看著鴻翔,搖頭無奈道:


    “這家夥長這麽張嘴,早晚得吃出事兒來!”


    蕭聰輕笑,


    “放心吧,這小子精著呢,死在什麽上也不會死在吃上,對了,你要不要來一塊?”


    說著,將偽仙肉往歐陽尋那邊推了推。


    歐陽尋稍稍躲閃,訕訕笑道:


    “我……我等會兒吧。”


    鴻翔還在用力嚼著嘴裏的肉,好像這偽仙肉極是筋道,輕易嚼不爛,但吃的好像一向都不能堵住他的嘴,就像現在,他又含糊不清地說著,


    “歐陽尋這老小子能著呢,他不是不想吃,他得看見我吃了沒事兒他才敢吃,哥哥,別給他,我都吃了!”


    歐陽尋笑罵道:


    “吃獨食也不怕撐死你!”


    “撐死也不給你!”


    ……


    蕭聰饒有趣味地看著歐陽尋跟鴻翔鬥嘴,隨手用匕首在偽仙肉上剜下一枚肉hu,非常自然地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喜笑顏開,這偽仙的肉確實是別有一番風味。


    蕭聰的讚賞不是裝的,歐陽尋看在眼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道:


    “要不,給我也來一塊兒?”


    鴻翔極力反對,


    “別給他哥哥,他不吃!”


    情緒激動,差點把嘴裏的肉糜噴出來。


    蕭聰莞爾一笑,隨手又割下一塊遞給歐陽尋,


    “喏,嚐嚐,味道真的不錯。”


    看著蕭聰那似有深意的微笑,歐陽尋心裏一時竟有點打鼓,他慢吞吞接過肉塊,最後還是放進了嘴裏,還沒嚼兩口,便“呸呸”全部吐了出來,


    “就這樣還味道不錯?難吃死了好不好!”


    歐陽尋反應強烈,好像是蕭聰和鴻翔在合起夥來戲弄他。


    鴻翔看著不明所以,


    “你舌頭有問題吧,多好吃的東西啊,算了,看來你是注定沒這口福。”


    說著,可算是將這嚼了好久的肉糜咽了下去。


    蕭聰隻是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緊接著嘴角卻又微微揚了起來,好像對此早有預料,得見驗證又覺得有點意外,他笑道:


    “看來這隻獨一無二的爐鼎也沒法析除大荒生靈體內的某些東西,而且這東西難纏的很,連通天境的偽仙都不能獨善其身。”


    歐陽尋急道:


    “通天境的偽仙都不能免禍,那我們豈不是更不在話下了。”


    “恩啊。”蕭聰輕飄飄迴了一句。


    “那你倆還吃!”


    鴻翔大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得此美味死而無憾,哈哈!”


    看著跟傻子一樣的鴻翔,歐陽尋也真是無語了。


    蕭聰收起爐鼎,帶著烤熟的偽仙肉,與鴻翔還有歐陽尋迴到大帳篷,星流雲等人還是在原來的位置圍坐在火盆旁,覺知有人來到,紛紛將目光投向這邊,沉默中,躺在毯子上的黎牧興奮地叫了一下。


    星流雲看著鴻翔鼓囊囊的腮幫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的天,你們還真把偽仙給烤了!”


    蕭聰笑而不語,鴻翔一臉認真地點頭,含糊不清道:


    “當然是真的,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星流雲忽而燦然一笑,


    “偽仙的肉,當然得嚐一嚐了。”


    蕭聰順手用匕首從肉塊上剜下一塊肉hu,遞給星流雲,問其他人道:


    “你們要不要來一塊兒?”


    尹諾拾杯輕抿了口茶水,微微低著頭惡作劇似地咧嘴一笑,久久不見其抬頭,幽女亦是遲疑,眼中猶豫之色一閃而過,接著緩緩搖了搖頭,冥烏族兄弟麵麵相覷,可能是覺得蕭聰都開口了,卻之不恭,於是說道:


    “那我們也來一塊吧。”


    蕭二十七將沉默不語,一動不動。


    蕭聰又切下兩塊肉分給再農和霍鬧,因為不明所以的星流雲在拿到肉之後先是端摩半晌,所以此時差不多跟冥烏族兄弟一塊將肉放進嘴裏,而後又近乎是同時吐了出來,


    “什麽味兒啊這是!”


    星流雲大嚷著,趕緊拾杯飲茶漱口,呸呸吐了幾次才肯罷休,他抬起頭來,氣衝衝地看著鴻翔,


    “小子,你玩兒我是不是!”


    鴻翔翻了個白眼,惆悵道:


    “唉,又是一個注定沒口福的可憐人。”


    星流雲劍眉輕挑,


    “又一個?”


    隨即將目光移向歐陽尋,後者訕訕一笑,


    “別生氣,不光你,估計咱這裏麵除了他倆,沒人能吃得下這東西。”


    “為何?”星流雲問。


    歐陽尋兩手一攤,無奈道:


    “這個問題,大家都想知道。”


    幽女恍然大悟,


    “你是說,這之中的原因跟上一次是一樣的?”


    星流雲的頭又猛地別向幽女,


    “什麽上一次?”


    幽女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得歐陽尋搶答道:


    “就是你們伐樹的那一次,鴻翔打來野味給我們吃,情況跟現在一樣,鴻翔跟小聰吃得美味,而我們這些人根本就咽不下去。”


    歐陽尋言及於此,蕭聰忽然想起上一次好像幽女跟蕭二十七將中某些人咽了下去,第二吃吃起來就感覺美味了,不知道如果再吃一次偽仙肉,情況會是怎樣,雖然心裏覺得這件事沒什麽問題,但還是不好意思在幽女身上做實驗,於是問蕭二十七將道:


    “上一次你們誰把肉咽下去了來著?”


    二十幾人整齊劃一地站起,鏗鏘迴道:


    “迴族長,我們都咽下去了。”


    蕭聰輕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正好蕭大上一次也咽下了取自於大荒生靈的烤肉,於是幾步走到蕭大身旁,從偽仙肉上割下一塊遞給蕭大,


    “來,嚐嚐什麽味兒。”


    蕭大毫不猶豫地雙手接過偽仙肉,然後慢條斯理地吃了下去,迴答道:


    “味道很美,謝族長。”


    蕭聰莫名一聲輕笑,玩味兒道:


    “嗬,這東西還真不挑人。”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蕭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那種能改變味道的物質在大荒中任何生靈身上的表現都是一樣的,與修為和境界沒有任何關係。


    鴻翔再次將嘴巴裏肉糜咽下,正伸著一隻油汪汪的小手跟蕭聰索要偽仙肉,蕭聰麵色嚴肅,搖頭道:


    “凡事都有個度,今天晚上不能再吃了。”


    “這東西對我來說又沒什麽作用,我還能再吃一點。”


    鴻翔說著,竟跳起來想要搶奪蕭聰串在誅仙劍上的偽仙肉。


    蕭聰迅速閃開,麵色愈加嚴厲,


    “這不是對你有沒有作用的問題,偽仙的血肉中蘊含的靈氣和能量之大,哪是尋常肉食能比的,你已經吃進肚子裏的這些就足夠折騰你一晚上,還吃,不要命了!”


    在蕭聰的嗬斥下,鴻翔瞬間就焉了,因為自打跟隨蕭聰以來,他還是頭一次見蕭聰氣急敗壞地發飆,他站在那兒,眼睛盯著腳尖,雙手十指纏來纏去,小聲道:


    “哥哥,我知道錯了,我不貪嘴了,你別生氣。”


    蕭聰長籲了口氣,一邊將偽仙肉從誅仙劍上取下一邊對鴻翔說:


    “趕緊想想辦法怎麽熬過今天晚上吧,要我估計,你今天晚上怕是得睡在水桶裏了。”


    說著,將偽仙肉切成小孩兒巴掌大的小塊,轉臉問幽女道:


    “姐姐,你要不要嚐嚐?”


    幽女敬而遠之,訕笑著擺擺手,


    “不了不了,你分給別人吧。”


    蕭聰一聲輕笑,將剩下的偽仙肉分給了蕭二十七將。


    正如蕭聰所言,今晚是鴻翔有生以來最為難熬的一夜,當偽仙肉中所蘊含的靈性精華在身體裏爆發,化成的紊流開始在四肢百骸中亂竄,肉身中存在的平衡被打破,好像有無數隻手在撕扯著肉體,欲要將它抽筋拔皮,這感覺雖沒讓鴻翔生不如死,但依舊讓他難受的很,燥熱、膨脹、煩悶……諸多不良情緒一同襲來,讓他感覺自己變成了被溺在岩漿中的石人,又熱又憋,可偏偏又死不了,隻能忍受這磨人的煎熬,他穿著衣服沉進蕭聰提前為他準備好的大水桶,高溫的肉體蒸騰起滾滾霧氣,霧氣被帳篷中的特殊裝置排到外麵,所以帳篷中的情景依舊清晰,蕭聰不停地為其加水,可三桶水被盡數燒幹,也沒能幫他減輕半點痛苦,此時的鴻翔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不一會他便神誌不清,並開始說胡話,哼哼唧唧地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麽。


    蕭聰於心不忍,隻能使出渾身解數幫他梳理體內紊流,甚至將冰心訣衍生的力量轉移到鴻翔身上,隻歎技藝不精心有餘而力不足,冰心訣能起到的作用與鴻翔現在的出境不大,稍有成效也隻能算是曲線救國,為此,他還幫鴻翔布下一座法陣,可惜療效甚微,這也實在是沒辦法,那可是通天境偽仙的肉,跟現在的鴻翔相比,高了整整四個大境呢!


    看著忍受痛苦的鴻翔,一幹人等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誰也沒想到這偽仙肉帶來的反應竟然這麽大,最後還是蕭聰急中生智故技重施,以鴻翔作為建陣材料布下一座修身補元陣,將其身體裏的靈性精華分給法陣中的其他人,這才完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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