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第二天的早課,眾人雖沒有住在一處,倒是自覺地很,天亮前一刻鍾,便聚集在屋舍的院子裏,這甚合蕭聰的心意——大清早的要是讓他一個個地敲門去叫,他還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作完早課,稍加洗漱,吃過賢牧贏目宣派人送來的早飯,辰時三刻,太陽已經像個大紅燈籠般掛在天上,眾人依約,再次踏進賢牧府的大門。


    沿著長梯旋迴而上,來到昨天東區賢牧贏目宣所在的頂堂,見堂下正有四位老人盤坐靜候,他們除了身上所披鬥篷的顏色不一樣外——紅、青、白、黑,打扮差不多,容貌也差不多——一個個地都老的快不成樣子了,打眼一看也分不出誰是誰來,他們見到蕭聰從門外踏進來,趕忙動作整齊劃一地起身衝蕭聰躬身作揖一拜,異口同聲道:


    “拜見尊上。”


    蕭聰見景受寵若驚,趕緊往前一步雙臂上托,


    “四位前輩,快快請起。”


    就這樣,四位老人又整齊劃一地支起身子來。


    贏目宣嗬嗬幾聲笑,右臂往右伸出,道:


    “尊上與他們不熟,容老夫先來為您介紹介紹,從我往右數,依次是西區賢牧贏廣招,南區賢牧贏煙鍾和北區賢牧贏毅,他們三個昨了尊上駕到贏族的消息,隻是覺得尊上一路風餐露宿地不甚勞苦,若是貿然前來實在是唐突,故而今早在這守候拜謁。”


    蕭聰點頭笑道:


    “勞四位前輩掛記了。”


    對贏族的人說話,蕭聰力求精明簡要點到為止,這是一個陳規教條沉重墨守陳規為榮的部族,一旦說錯了話,難免引起不快,所以現在的他遠遠沒有之前那樣謙恭有禮,因為怕對方認為他“不自重”。


    簡單寒暄了幾句客套話後,贏目宣笑嗬嗬道:


    “昨日答應要譴人送尊上穿過古周平原,現已安排妥當,知道尊上行程緊急,故也就不再做多餘的挽留了,隻是希望尊上在迴程的路上,能來贏族歇歇腳,容我們四個老匹夫盡一次尊賢之道。”


    蕭聰麵色顯出稍稍的錯愕,


    “前輩言重了,蕭聰雖然頂著個伏魔者的名頭,不過是承蒙祖上蒙蔭罷了,論輩分和資曆,理應是我向您盡一份尊敬才是。”


    贏目宣等四位賢牧的臉色稍稍一變,隨後繼續笑嗬嗬道:


    “那這一次就這樣吧,時間正好,尊上就此起程,護送尊上的族人,四區各出了一位,現已在族外集合,就由贏沛帶尊上過去吧。”


    蕭聰也不拖遝,拱手作揖道:


    “那蕭聰就先行謝過四位前輩了。”


    四名老人麵麵相覷,彼此對了個眼神後,同時對蕭聰躬身作揖一拜,恭敬道:


    “恭送尊上。”


    蕭聰微不可聞的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多語,帶著眾人轉身走了出去。


    沿著盤旋布置的樓梯走下賢牧府,來到從鱗次櫛比的屋舍中分出來的大道上,陽光灑在身上,感覺暖洋洋,蕭聰剛才在與四位賢牧對話過程中因為觀念不同而造成的尷尬和無奈也隨之一掃而光。


    心情舒暢了,思維就會變得清晰,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毫不忌諱地扭頭問贏沛道:


    “你們贏族的賢牧不是一般不能走出賢牧府嗎!那其他三名賢牧是如何出現在那裏的?”


    贏沛老實迴答道:


    “迴尊上的話,其他三名賢牧是借助黿祚鏡來到東區賢牧府的。”


    蕭聰聞言有點吃驚,


    “那樣好的寶貝,你們贏族有四麵?”


    贏沛點點頭,


    “是的。”


    “那寶貝到底是幹嗎用的,為什麽你們家賢牧能在不出賢牧府的情況下在四座賢牧府之間通過黿祚鏡串門子?這四座賢牧府該不會是一體的吧。”


    贏沛揚起嘴角,態度卻依舊恭敬得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來,


    “尊上說的不錯,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贏族的四座賢牧府確實是渾然一體的,因為他們都是以某些特別的方式跟祈工塔連在了一起,至於黿祚鏡,除了監視古周平原上的風吹草動和作為賢牧大人的傳身寶器外,還有其他諸如映射生靈原形、解析不知名的精神波動、幫助賢牧大人跟祈工塔交流等妙用。”


    “那照你這麽說,這黿祚鏡其實是祈工塔教給你們家賢牧做成的嘍?”


    “正是。”


    “你們的傳承也是拜它所賜嗎?”


    贏沛笑笑,不確定道:


    “應該是吧。”


    蕭聰小聲嘟囔:


    “怪不得憑我的精神力都感應不到你修為如何來。”


    聲音雖小,站在其身邊的贏沛自然也能聽得到,於是善解人意地主動迴答道:


    “聽族中長輩說,我們贏族的修行方法跟外界的有點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尊上探不到我修為如何吧,可惜這件事情我也不能給您一個準確的答複,因為沒有去過外界,所以對外界修士的修為分階標準一無所知,若尊上非要知道我修為如何,恐怕得找個對手跟我打一場才行。”


    說著,竟自顧自笑了起來。


    蕭聰看著贏沛那張還算好看的臉,笑問道:


    “我看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修為在外界修士中算得上是什麽水平吧。”


    贏沛嘴角扯了扯,算是默認了。


    蕭聰摸著鼻子想了一會兒,斟酌道:


    “要想知道你的修為在外界修士中算是什麽水平,其實也不是非得用打架來確定,嗯……我問你個問題,你能短暫靈魂出竅嗎?”


    贏沛赧然失笑,搖搖頭,


    “不能。”


    “那你能禦空飛行嗎?”


    贏沛眼中有光,點點頭,


    “這個可以。”


    蕭聰肯定道:


    “那你現在的修為應該對應在摘星境到渡河境之間。”


    贏沛歪了歪頭,


    “這兩個階位在外界修士中算是什麽水平呢?”


    “嗯……”蕭聰沉吟片刻,“我這麽跟你說吧,我們這些修士沿用的修為分階標準有這麽幾個階段,從下往上分別是人境、地境、天境、摘星、渡河、攬月、離陽、通天、齊天、滅天、伏魔十一個段位,往上可能還有,但那基本上是神話,所以暫時也不得而知,但天境、摘星、渡河、攬月、離陽這幾個段位各有各的特點,隻是有的明顯有的不明顯,修為達到天境,修士後背上便會出現摘星翼,所以天境的下一境被稱為摘星境,修士達到摘星境後,除了實力暴漲,基本感受不到什麽變化,但至於有沒有微觀上的變化,前賢大能們也未曾在這個問題上仔細探索過,渡河境有兩種說法,一種說字麵上的‘河’字指的是銀河,因為下一境別成為攬月,另一說字麵上的‘河’字指的是冥河,因為在渡河境之後的攬月境,修士便具備了靈魂短暫出竅的神通,而到了離陽境,修士便能做到靈魂完全出竅了,就算沒了肉身,也能繼續修煉,甚至通過某些逆天術法,重新修出一具肉身來,你說你還做不到靈魂短暫出竅,所以我斷定你的修為應該對應在摘星境到攬月境之間。”


    “那通天境、齊天境和滅天境呢?”贏沛迫不及待問道。


    “這三個段位應該是按傳說來命名的,至於各有什麽特點,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過了離陽境之後便是通天境,這個自不用多說,而傳說天有九十九重,所以通天境有九十九個小台階,像之前每一大境都迴經曆雷劫一樣,經曆九十九次雷劫之後,便標誌著躋身於齊天境,齊天境又意味著修成真仙體魄,在這之後便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對於滅天境這個說法,多少算是有點誇張了些,那天是個什麽東西還不知道,談什麽滅天,而至於後麵的伏魔境,取自於神話時代的傳說,取源於當年聯手葬下魔尊的那群人,這裏麵有什麽更深一層的說法,恐怕這世上幾乎沒有人能懂了吧。”


    “噯,對了,你們在修煉過程中需要經曆雷劫嗎?”蕭聰迴答完,頓了頓後又突然抬頭問道。


    贏沛臉上顯出些擔憂來,


    “我們雖然也需要經曆雷劫,但那得是修為到很高的境界之後,就像賢牧那樣的,才需要經曆雷劫,跟你們有點不太一樣。”


    蕭聰不由自主地轉臉向歐陽尋,帶著詢問的目光。


    歐陽尋眸子皺縮霎然深邃,眼臉下垂,右手習慣性地撓撓額頭,片刻,又抬起頭來,皺眉說道:


    “大概是因為他們的修煉體係在某一階段內是完全受天道所控的,不會對天地產生威脅,亦或說,他們的修煉方法有蒙蔽天機的奇效,使得他們修為的增長不會被天道所感知。”


    蕭聰聞言,心道:


    “原來根源還是在修煉體係上。”


    於是又問:“那你們修為的提高是在什麽基礎上實現的?”


    贏沛老實迴答,


    “應該是通過對各種天地衍氣的吸收強化己身以及不斷地鍛煉精神力來實現的。”


    蕭聰鬱悶道:


    “這不是跟我們一樣嘛,既然是殊途同歸,又怎麽會被區別對待呢?”


    歐陽尋見蕭聰在這個問題上已經有點魔怔,況且這個問題要是再深談下去,必然會涉及到贏族修煉體係中一些細枝末節的隱私,這可是大忌諱,到時候的氣氛指不定多尷尬,於是趕緊插嘴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說不定人家贏族的修煉體係中就是有關於這一方麵的法門,其實說起來,能夠做到蒙蔽天機不受雷劫洗禮也不是聽起來那麽不可思議,要知道,曾經有一個狂人,就喜歡被天雷狂轟濫炸的滋味,為此還創立了一套絕世功法,癮頭上來了就來上幾發過過癮,再說了,修煉體係這種連前賢大能絞盡腦汁都沒能搞明白的事兒,也不是咱們這些人現在能染指的領域,思之無益,不如跳過去,你說對吧。”


    以兩人之間的默契,蕭聰自然能夠聽出歐陽尋話裏的提示,於是懸崖勒馬順水推舟道:


    “嗯,說的對,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舍得舍得,無舍無得,贏族能夠做到這般,想來應該是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吧。”


    說著,蕭聰抬頭往遠處看了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對贏沛說道:


    “對了,你在我身邊不用這麽拘謹,跟昨天咱們初見時那樣就行,大家還要共處一陣子,老是這麽刻板感覺挺別扭的,我這人吧,最喜歡歡活的氣氛,你看他們幾個,哪有跟我這麽見外的,你也不用害怕這觸犯了你們贏族的什麽忌諱,我們這一去指不定什麽時候迴來,就算迴來也不會跑到你們家賢牧那兒嚼你們的舌根子,自自然然地,大家都輕鬆,人活著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圖個輕鬆痛快嘛。”


    贏沛笑著垂首,道了句:“既然尊上都這麽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蕭聰喜笑顏開,


    “這才對嘛,爭取給你其他那幾個族人樹立個好榜樣。”


    其他人聞言,皆嗤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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