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雲站在原地,麵色複雜心亂如麻,遲遲未動,蕭聰走過去拍了拍星流雲的肩膀,


    “走吧,別傻站著了,這天兒挺冷的。”


    “不行,”星流雲語氣篤定,“我要找炸藥來炸了這裏!敢戲弄我,我讓他們什麽也得不到!”


    那不服氣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孬種。


    “得了吧,這可是金剛岩,你這得用多少炸藥才能給它炸開啊,放心,殺雞焉用宰牛刀,你把這事兒告訴你爹,他自有安排,現在我們先把這周圍的傳送陣給他破了。”


    蕭聰開著玩笑勸慰道。


    “此話怎講?”星流雲歪著腦袋疑問道。


    蕭聰俊臉含笑,看著星流雲半響沒說話,還是宇文豐都向前跨了一步,解釋說:


    “我們破了他的傳送陣,裏麵的人便難以逃脫,到時以此去聲討慕容家,為了自保,他們一定會用之前設的防盜機關將裏麵的人殺死,以證清白,這樣,一來可以斷了慕容家與他們的關係,二來還可以對慕容家進一步收管。”


    “還可以揩點兒油水充當軍費。”


    蕭聰一副小人之色,得意道:


    “這一次你們家老爺子算是欠了你一個人情,你要是看上了慕容家的什麽寶貝,讓他直接去要都行,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幾個也想跟著沾沾光哩,但你要是幾百桶炸藥扔下去,火確實發了,可其他好處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咦,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哦。”歐陽尋隨聲附和,眼神迷離,估計是又見財起意了。


    星流雲歪著腦袋看著蕭聰,舒展開來的眉頭表示他火氣早已消了大半,他若有所思般打量了蕭聰半響,抿了抿嘴唇,忽然開口道:


    “我怎麽覺著你小子這心眼兒是越來越壞了,都快趕上我了。”


    蕭聰衝星流雲躬身作揖一拜,莞爾一笑道:


    “星大少爺謬讚了,在使壞這方麵您才絕對是泰鬥級的人物呢,我欲望其項背,卻始終難從心意,每每躬身自省,皆覺還需向您多多學習。”


    星流雲抿了抿嘴,終究沒能忍住而笑出了聲,他努力止住笑意,強裝正色,道:


    “放心吧,自古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小子日後肯定會超過我的。”


    說完大步流星而去,並高聲嚷道:


    “走,我們去破他們的傳送陣去。”


    冷筱鳳看著星流雲越行越遠的身影,撇撇嘴輕聲罵道:


    “這個白癡,也不怕被對方聽到!”


    相比來說,破壞傳送陣要比破壞其他法陣簡單得多,其他法陣需要破壞其結構布置並一般不得靠近,但傳送陣卻隻需要在其近旁加點東西阻止其物質傳送就可以了。


    一般情況下,馭陣師為了防這一手兒,會在傳送陣外圍補加一係列的保護機製,但慕容家這邊的保護機製很明顯是早已被撤去的,或許是因為做賊心虛亦或為掩人耳目,反正現在倒是為蕭聰省了不少功夫。


    在蕭聰忙著破壞慕容家地下保藏室外圍的傳送陣的時候,星流雲遣歐陽尋迴了一趟聖城議事樓,並調來了大批軍隊,將慕容家的拍賣場舊址圍了個水泄不通。


    冷亦空親自到此坐鎮,並下令在城南舊市一通排查,連犄角旮旯也不放過,最後人影一個沒見著,蛇洞倒是發現了不少。


    與此同時歐陽傲天持手令駕玄熵火速前往慕容本家,其美名曰於拍賣廠舊址發現敵黨,特來請慕容家家主前去聖城磋商磋商。


    事情進行得異常順利,正如宇文豐都所說,為表忠心,慕容家現任家主慕容堂親自開啟了地下保藏室的禁製開關,以毒氣將其內眾人殺死後,又用密寶開啟金剛岩的室門。


    待毒氣散盡,眾守兵一擁而入,果然從裏麵抬出了幾百具人形和蛇形的屍體,但至寶全無,貪心的慕容家人未能料及於此,早已將拍賣品搬卸一空,這下當真是百口莫辯了。


    在四大禦王的恩威並施之下,慕容堂接受了四個王爺開出的全部條件,如此還覺不夠,得知此役有星流雲幾人一功,死活要幾人去一趟慕容家的神藏庫,看上什麽盡管拿,推都推不掉。


    老話說,長者賜,不可辭。


    慕容家家主盛情難卻,幾名少年隻好“恭敬不如從命”,在歐陽傲天的陪同之下,於慕容家的神藏庫裏轉了一圈,最後好歹是選擇了各自心儀的寶貝。


    庫中珠光寶氣琳琅滿目,幾個十幾歲的少年遊走其中,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歐陽尋故作鎮靜走在蕭聰身邊,低聲言道:


    “這麽多好東西,怎麽選!真想把這都給搬迴家去。”


    蕭聰輕笑,沒有答話,隻是在心裏暗自笑罵道:


    “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星流雲選了把可以變換大小的赤紋龍櫻槍,據歐陽尋講,星流雲對這支兵器鍾情已久,是他十三歲那年在一本名兵錄上看到的,此時選擇它,不過是心結所致。


    在歐陽尋看來,這把兵器材質平平,並無特別之處,但能讓閱寶無數的慕容家放在神藏庫裏,定也不是凡品。仟仟尛哾


    星流雲將這赤紋龍櫻槍握在手裏,在慕容家的神藏庫裏耍得虎虎生風,這家夥因為心喜至極,所以手下一時沒收住,冰藍色的匹練如蛇信般自槍身透體而出,可把陪伴在一旁的慕容家家主嚇出一身冷汗,這要是碰到什麽玉石書卷之類的東西,他不得心疼死啊!


    冷筱鳳挑來挑去,最後挑了件九寶流仙裙捧在手裏笑開了花,別看這小鳳兒平日裏風風火火無所顧忌,但心裏頭小女兒的心理還是很重的,她也有愛美之心,她也愛打扮,星流雲在一旁看著目光流轉,匿笑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歐陽尋挑了把古琴,一臉賤笑,眾人見之,麵麵相覷,不明所以,怎麽看這歐陽尋都不像是跟聲律沾邊的人啊,難不成這家夥真的是藏拙了?


    還是星流雲腦子在這方麵轉的比較快,他壓低聲音帶著些戲虐和威脅對歐陽尋道:


    “你這把琴帶出去後最好是藏好了,可千萬別給丟了。”


    歐陽尋不以為然傻笑著道:


    “沒關係,我有彌芥呢。“


    右手一翻,古琴憑空消失,星流雲深深地看了歐陽尋一眼,沒再說話,於是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歐陽尋這是給幽女姐姐準備的!


    歐陽尋聽後得意地笑了笑,然後蕭聰便瞥見冷筱鳳帶著滿目的埋怨白了星流雲一眼。


    不過話說迴來,歐陽尋這家夥不愧是自小在龜府長大的人,論眼光之毒辣,在一行幾人中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就拿他選的這把琴來說,別看一眼打量上去古樸無華,甚至有點黯淡無光,琴身之上更沒什麽修飾之用的金玉良材,但蕭聰卻是知道,這古琴一定是來頭甚大。


    在蕭聰的靈識感應中,那琴弦的材質他比較熟悉,跟天道翁送給他的那本《冰心訣》一樣,用的是逐陽蠶絲,而琴體的材質雖沒逐陽蠶絲名氣那麽大,卻也不是凡品,據蕭聰猜測,那應是雷劫下重生的龍吟木的樹心,這龍吟木算不當罕見,但雷劫下重生的龍吟木就比較稀有了,何況是樹心呢?


    在歐陽尋決定選擇這把古琴時,蕭聰清楚地看見慕容堂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兩抽。


    宇文豐都選了個專門佩在劍上的穗飾,注視良久後,將其鑲嵌在了自己隨身的佩劍上,寶刃出鞘的那一刻,慕容唐大驚失色,


    “公子手中拿的可是傳說中的嘯月神劍!”


    宇文豐都聞言抬首,目光冷冷地掃過來,淡然道:“正是。”


    慕容堂張了張嘴,一動不動地盯著宇文豐都手裏的嘯月,貪婪的目光似化作成了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劍身上不停地來迴撫摸著,他欲言又止,幹癟的嘴唇,蠕動了好久才開口支吾道:


    “公子,可知這嘯月神劍的來曆出處?”


    宇文豐都皺了皺眉,道:


    “不知,但它現在是我的。”


    語氣幹脆淩厲不容置疑,慕容堂又張了張嘴,而後又閉上用力咽了口吐沫,似是要將脫口而出的話一通咽了下去,他眼神黯淡了一兩刻,然後卻又煥發出了別樣的神采,激動道:


    “公子,老夫要再送你一樣東西!”


    誰知宇文豐都對慕容堂突如其來的殷勤一點都不感冒,他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漠,迴應說:


    “無功不受祿,不用了。”


    慕容堂見此情景不由一怔,隨即笑道:


    “公子先不要推辭,且看了我的東西再說,我想這東西公子一定會喜歡的,如果公子心裏過意不去,就當欠老夫一個人情吧,公子稍等,老夫去去就來。“


    說完也不等宇文豐都迴話,便由人攙扶著疾步離去,歐陽尋慢慢湊過來在宇文豐都耳邊小聲提醒道:


    “天寶有價,人情無價,這老小子極不老實,你可別栽他手裏了!”


    宇文豐都目光上移,略帶深邃,淡然道:


    “不用你提醒我。”


    歐陽尋撅著大嘴,白了宇文豐都一眼,然後悻悻然將臉移開了。


    不多時,慕容堂被人攙扶而迴,手裏抱著個用錦被裹著的長條狀東西,他一臉激動之色,走進屋來將錦被放在牆邊一條長桌上,小心翼翼地將其打開,


    “來,公子快看,這才是一對兒。”


    幾人也湊上前去,定睛一看,原是一隻銘刻著神秘紋路的劍鞘,轉眼再看宇文豐都,才發現這個一向泰然自若的家夥終於不平靜了,他瞠目結舌,臉上帶著沉重的不知名的情感,他的手慢慢伸向劍鞘,在其上輕輕地撫摸著,就像在撫摸著戀人的臉一般,是那樣的小心而深情。


    “這東西……我收下了……”宇文豐都的聲音聽上去略有些顫抖。


    歐陽尋聞言大驚失色,厲聲斥道:


    “宇文豐都,你可想清楚了!”


    “這東西我要了!”


    宇文豐都重複著,語氣恢複到如方才那般幹脆淩厲不容置疑。


    星流雲挑了挑眉毛,與近旁的冷筱風對視一眼,冷筱鳳輕咬著下唇,眼神中盡是憐憫和不忍,星流雲仰頭瞪了歐陽尋一眼,歐陽尋這迴倒是展現出了少有的無畏,竟衝星流雲瞪了迴去。


    幾人之間的眉來眼去,慕容堂皆看在眼裏,都是黃土埋到脖子根兒的人了,自然知道這些小娃娃們在想些什麽,他笑了笑道:


    “幾位公子小姐呀,你們不要擔心,我已是個日薄西山的人啦,有生之年隻想安穩度過罷,我翻不起什麽浪了,更不會以此逼迫這位公子幹什麽,我隻是見了傳說中的嘯月神劍一直這麽單著,心裏有點難受,我在慕容家活了一輩子,閱寶無數,是個愛寶的人呐,今日將這劍鞘送予這位公子,不為別的,隻為了嘯月神劍能重迴歸宿罷,寶物是有靈性的啊。”


    蕭聰見慕容堂言詞如此懇切,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他倒覺得慕容唐此言此舉倒真像是發自肺腑的,再者說了,慕容家倒戈不一定就代表慕容堂也有了外心,慕容堂雖是現任慕容家的家主,但慕容家的實權早就被交到了下一代人慕容嶽手裏,要不然四大禦王是絕對不會囫圇個兒地放他迴來。


    於是,蕭聰向歐陽尋努努嘴道:


    “阿尋,既然豐都這麽喜歡,就讓他收下吧。”


    歐陽尋轉眼望向蕭聰半響,終於歎了口氣低下頭去,算是默許了。


    幾人在爭執豐都該不該收下劍鞘的時候,主角已將劍鞘拿起並將劍刃插入其中,此時正在自顧自地來迴打量著,似乎根本沒把幾個人放在心上。


    慕容堂靜靜地看著宇文豐都深情而專注的模樣,不由會心一笑,輕聲道:


    “公子可否將寶劍借予老夫為之一觀?”


    宇文豐都冷冷地看著慕容堂,輕輕點了點頭。


    慕容堂隔著劍鞘將嘯月抓在手裏,放在眼前一遍遍打量著,他嘴唇顫抖,眼眶裏有淚光閃動,他急促地唿吸著,連身體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寶物啊,這才是真正的寶物!”


    老人家不住讚歎著,激動之情難以自製。


    能讓慕容家的家主情緒如此激動,並直唿寶物的東西,那便定然是寶物無疑了,一個劍鞘就能讓珍藏無數的慕容家藏在比神藏庫更隱秘的地方,若劍身和劍鞘都落在他手裏,他還不得趕緊挑個頂級香爐把它給供起來!


    看了那麽一會兒,慕容堂情緒恢複如常,自嘲一笑道:


    “君子不奪人所愛,老夫還是趕緊將寶劍還給公子吧,免得看多了就移不開眼了。”


    訕笑著將嘯月交迴到豐都手上,可不舍的目光卻從未從嘯月上離開過,直到宇文豐都將嘯月重新抱在懷裏,慕容堂才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然後別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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