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源沉吟了一番,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大人您不是馬上就要調離京城了嗎,不如來一招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


    耆英若有所思。


    趙源輕聲笑道:“沒錯,大人不妨向英國人承諾,兩年後一定能進廣州城,而那個時候大人已經迴了京城,這樁麻煩事也就丟給了其他人了。”


    耆英聽著不由得有些心動,道:“可是英國人要是不答應呢?”


    “這就是學生的事情了,學生在英國人麵前多少有些麵子,大人不妨等學生的好消息。”


    趙源毫不猶豫地攬下了這個差事。


    耆英一聽這番話,頓時喜笑顏開,道:“秀山,你這一次還真的給本督解決了一個大麻煩......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皇帝也不差餓兵,趙源能解決這樁事,明麵上自然得給酬勞。


    趙源早已想好,他故意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學生自己倒沒有什麽想要的,但是學生的父親,一心報效朝廷,希望能夠為朝廷盡心盡責,也常常在家裏教導學生,要好生為總督大人效力,因此學生什麽也不要。”


    耆英一聽就懂了,他撚著胡須,輕聲道:“令尊當初也算是立下不少功勞,就連水師提督賴恩爵也曾經找到本督,想要提拔令尊,之前隻是因為資曆稍有欠缺,朝廷那邊隻怕說不過去,這才沒有提拔,不過如今看來,任人唯賢唯能,倒也不必墨守成規,你放心,本督這就向朝廷保舉令尊為虎門鎮總兵。”


    趙源臉上一喜,道:“多謝大人,學生感激不盡。”


    “好了,你先去吧,本督等你的好消息。”


    耆英自覺交易完成,便端起了茶杯,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樣。


    趙源也不敢繼續多留,行完一禮後便直接出了總督衙門。


    就在趙源剛剛出了總督衙門後,從書架後麵卻是走出來了一個中年人,正是當初耆英派到香港的密探。


    密探躬身道:“大人,小的已經去香港查過趙源此人,也找人畫了畫像,還請大人過目。”


    說完,密探從身上掏出了一卷疊起來的畫卷,呈遞了過來。


    耆英接過畫卷,從桌上拿起剪刀挑開上麵的密封,緊接著將畫卷打來來一看,隻見裏麵畫著一名年輕人,看長相倒與趙源有幾分相似。


    “果真就是一人......”


    耆英喃喃開口道,他頓時陷入了沉思。


    過了許久後,耆英這才開口道:“將畫卷收起來,誰也不許看,這件事就先當做不知道。”


    “是,大人。”


    耆英的想法很簡單,不管趙源到底是什麽身份,隻要現在能幫自己擺平麻煩,他都可以暫時裝作不知道。


    當然,等這個問題解決之後,便是趙源的死期。


    .......


    迴到趙家後,趙誌頓時鬆了一口氣,道:“耆英沒有為難你吧?”


    趙源將情況講述了一遍,道:“從目前來看,至少在解決這個密約之前,咱們暫時是安全的,而且通過這個機會,可以讓爹提前掌握虎門鎮的軍權。”


    虎門鎮擁有三千五百兵力,更重要的是,廣州水師就停泊在虎門,一旦掌握了虎門,完全有機會拿下廣州水師,如此一來就立於不敗之地。


    正因為如此,趙源這才想方設法將老爹推上虎門鎮總兵一職,有了這個總兵頭銜,就能光明正大提拔心腹掌控全軍了。


    趙誌輕聲道:“那英國人那邊呢?”


    “先拖一拖......”


    趙源輕聲道:“當然,我準備過兩天就去香港,至少明麵上將這個樣子裝出來,也讓耆英放心下來。”


    趙誌點了點頭,道:“最近粵海關那邊一直要檢查咱們匯豐行的賬目,似乎有些來者不善的意思。”


    “無非就是忍耐不住,想試探試探咱們,二叔你先不要給賬本,但是可以將消息透露給張禧偕,就說因為粵海關要查賬,咱們現在沒辦法將股份換成現銀,讓耆英自個著急去吧。”


    趙源淡淡笑道:“這一次要輪到咱們在岸上觀火了。”


    趙誌也嘿嘿一笑,倘若耆英知道粵海關要查匯豐行的賬本,他自己就會先坐不住,誰讓他老人家在這裏麵還有幹股呢?


    狗咬狗,一嘴毛,兩邊撕起來,至少趙家能安穩一段日子。


    前往香港之前,趙源先去了一趟長洲島,島上眾人各司其職,倒也安頓地井井有條,特別是槍炮廠和煉鋼廠,在經過了之前的技術指導後,再加上這段時間擴建的成果,已經成為了全國最大的槍炮廠和煉鋼廠。


    等到了煉鋼廠後,弗蘭克卻是直接迎了過來,他的手裏還拿著兩隻精鋼製成的圓環,中間夾著鋼球,臉上帶著幾分振奮的神色。


    沒有等弗蘭克開口,趙源卻先看到了對方手中的圓環,下意識道:“這是滾珠軸承?”


    弗蘭克點了點頭,神情中有些激動,道:“沒錯,這就是我們最新設計出來的鋼製滾珠軸承,不僅非常耐用,而且使用的時候平穩無聲,不會容易損壞!”


    自從趙源將轉爐煉鋼法告訴了弗蘭克之後,他除了進一步優化煉鋼方法以外,也開始將煉出來的液態鋼嚐試著製成各種零部件,其中作為機器的基礎零部件,滾珠軸承也就成為了他研發的重點對象。


    趙源接過來對方手中的鋼製滾珠軸承,然後讓人找來了一張桌子,放在上麵滑動著,隻見軸承中的鋼珠運轉起來毫無滯澀,且十分平穩。


    “等到軸承製造大規模鋪開以後,我們就可以在馬車和自行車上替換這種鋼製軸承——過去我們采用熟鐵打造,用在馬車上常常半年就要換一次軸承,否則就很容易壞,可是用了這種鋼製軸承,壽命至少可以延長到兩年才需要更換一次。”


    一旁的薛桂年對滾珠軸承也很在意,他笑道:“如果自行車上使用這種軸承,耐用程度至少能達到三年以上。”


    對於自行車而言,長時間的機械做工,對零部件的磨損相當厲害,而軸承便是其中的一個關鍵零件,有了這種鋼製軸承,自行車本身的使用壽命都會延長許多。


    趙源自然懂得軸承的意義,可以說軸承的發展曆史就等於是機械史——軸承並不是近現代才出現的事物,早在埃及建造金字塔時期,人類就發明了類似軸承的工具。


    當然,軸承工藝也經過了不斷的完善,才逐漸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像最早的軸承都是木頭製造的,包括陶瓷、藍寶石或者玻璃也有使用,隻是處於耐用性考慮,更多還是采用鋼鐵製造。


    至於滾珠軸承,則一直到1794年才出現在世人的麵前,像弗蘭克目前製造的這種軸承,就是參考了這一種工藝,隻不過將材質換成了更加昂貴的鋼材。


    趙源沉吟了一番,道:“弗蘭克,你可以嚐試建立一個統一的軸承標準,這樣還能進一步加快生產時間。”


    “統一的軸承標準,你是說鋼球?”


    弗蘭克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趙源笑著點了點頭,道:“過去軸承之所以生產麻煩,就是因為裏麵的鋼球直徑大小不一,使用起來也容易脫落鋼珠,咱們不如幹脆建立一個統一的生產標準,這樣鋼珠可以單獨進行生產,而軸承的規格也都能保持一致。”


    “好主意。”


    弗蘭克臉上帶著幾分興奮的笑意,道:“趙,你今天來煉鋼廠不是為了軸承而來的吧?”


    “自然不是。”


    趙源笑道:“弗蘭克,你先去忙吧。”


    等到弗蘭克離開後,趙源拉著薛桂年進了書房,沉聲道:“薛掌櫃,明天我會去一趟香港,但是廣州這邊還得盯著點,尤其是咱們的長洲島,是我們未來事業的重中之重,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薛桂年點了點頭,道:“少爺,現在新的護衛隊已經組建完畢,正在進行訓練,這一次咱們組建了三百人,短時間內應該沒什麽問題。”


    “好,特別要注意保密,現在不少人盯著咱們,行事需得多加謹慎。”


    趙源略微放下心來,道:“出現任何事情,一定要及時跟長洲營那邊溝通,他們雖然是一些小孩子,但是對我趙家都是忠心耿耿。”


    “是,少爺。”


    說起了長洲營,薛桂年尤為讚歎,道:“少爺,這半年來咱們還真的抓了不少鬼鬼祟祟之人,幾乎都是長洲營抓的,別看他們年紀小,但是辦起事來可麻利了。”


    趙源微微一笑,繼續叮囑道:“一定要保證好長洲營那邊的供給,他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日訓練起來又刻苦,不能有絲毫短缺。誰敢伸手,就剁了他的狗爪子。”


    薛桂年連忙拍胸脯保證,趙家家大業大,貪腐之人自然也不少,但是像長洲營這樣少爺重點盯著的事情,他也盯得很死,確保不會出現問題。


    盡管趙源的時間很寶貴,但是他還是親自去了一趟長洲營,畢竟百聞不如一見,趙源再怎麽相信薛桂年,也得自己去瞅一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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